春雲誠惶誠恐地推脫了下,卻抵不過她的堅持和感激,隻好收下,“放心,二姑娘,奴婢肯定會幫您打聽清楚。”而後便匆匆去探聽情況去了。


    看著丫鬟的身影越走越遠,秦雨萱眸光微微一閃,而後垂下頭,掩下了麵上的神色,默默地進了屋子。


    那春雲去的急,回的也快。


    進了正殿,就看到秦雨萱坐在側廳的的最末端的位子,黯然失色,桌上一桌的菜肴完好無缺,一口飯一口菜都沒動。


    看到春雲回來,秦雨萱忙道,“怎麽樣春雲?”


    春雲小跑回來的,喘氣不停,呼呼地道,“二姑娘,奴婢知道了。是……是姑娘閉關出來了!”


    “姑娘?”秦雨萱臉色一變,倏地站起身了,而後又似詫異,“你是說,連……連翹姐姐回來了?”


    春雲點頭如啄米,“是的二……秦姑娘。”


    夏連翹一直不大喜歡別人叫她小姐,一是聽著感覺像舊社會封建家族裏的大家小姐,二是又像那個不正當行業的稱呼。所以,上到風邢林陌,下到府上大大小小的下人丫鬟,都稱她為姑娘。


    因為夏雲鬆和蘇雨柔隻有她一個女兒,所以大家也不怕叫錯,一說姑娘,當然都知道是叫誰。


    可現在……夏雲鬆多了個“女兒”……反倒不大好稱呼了。


    總不能一個大姑娘,一個二姑娘的叫。


    二姑娘倒沒什麽。


    這大姑娘,別說聽著別扭,說著也別扭……


    而且,夏連翹這人,別看性子溫柔,但府上的人其實都有些怕她。要知道,曾經夏家派人來找茬,可都被她扔出去了,更別說當初明王廣場,夏連翹一鳴驚人,驚豔四座。


    春雲下意識地,就把“二姑娘”這個稱呼給收回了。


    不過心裏卻還為秦雨萱打抱不平。


    這個二姑娘多好,平日裏也沒什麽架子,雖然進府沒多久,但這幾天為老爺夫人用盡了心思……就算是私生女,可那也是上一輩的事啊……


    結果卻被這麽排斥……


    哎……


    秦雨萱忍不住臉色轉換不停,忽青忽紫,整個就像五色調色盤。卻不知是因為丫鬟春雲帶回來的消息,還是因為那不動聲色的稱呼變化。


    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張了張嘴,而後,深深一歎,“那也難怪,連翹姐……夏姑娘回來了,夏老爺和夫人當然該去小院吃團圓飯……”


    她神色落寞,幾個稱呼之間的轉化,更將她的尷尬和失望襯托的淋漓盡致。


    春雲更加可憐這個二姑娘了,忙道,“……秦姑娘,您也別傷心。姑娘也是個講理的,知道了您的出現,應該會來看您的……您好歹是她的妹妹……”


    “怎麽敢讓姐姐來看我……”秦雨萱搖了搖頭,而後垂下了眼眸,掩下眼底的冷意。


    府上正殿發生的事,遠在小院裏的眾人卻是不知道的。


    夏連翹與墨沉嵩的回歸,無論是夏雲鬆蘇雨柔夏蘇木,還是風邢林陌,都很開心。


    當然,若是中間沒有發生那些有的沒的,那才是真正的開心。


    這一頓午飯其實吃的並不算和諧。


    全程蘇雨柔沒有與夏雲鬆有任何交談,哪怕夏雲鬆就坐在她旁邊,甚至幾度想搭話,可都被蘇雨柔的視而不見和冷漠給扼住了喉嚨。


    這一幕,眾人都看在眼裏,沒有說話。


    蘇雨柔雖然知道她與夏雲鬆的異樣肯定會被夏連翹看出來,可再一想,家裏的事,林陌與風邢哪點不知道,怕是夏連翹和墨沉嵩一出關,就已經知道了所有。


    那又何必掩飾?


    一頓飯吃到尾聲,蘇雨柔對夏連翹噓寒問暖,又看到墨沉嵩對夏連翹的體貼和照顧,心中忽然感慨不已,深深歎道,“沉嵩,這段時日多虧了你照顧連翹,你也辛苦了……”


    墨沉嵩正在替夏連翹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緩緩放下了筷子,看向蘇雨柔,“這是應該的,伯母。”


    夏連翹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深邃認真的眸,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側,蘇雨柔看著,心中也放下心來。


    若女兒有這麽個良人照顧,也是件好事。


    雖然這個男人並不厲害,甚至,還有隱疾……


    可是,什麽也敵不過女兒喜歡。更何況,他還對她那麽好。


    蘇雨柔想著,就想到自己,心中一陣苦澀。


    夏雲鬆則在旁邊坐如針氈。


    心中急切不已。


    他迫切地想告訴夏連翹最近發生的事,迫切地想把自己的迷茫和無辜說出來,更迫切地希望夏連翹相信他。


    蘇雨若已經不相信他了。


    若夏連翹也不相信,那這個家,他最愛的妻子,最愛的一雙兒女,可就真的要離他而去了!


    然而。


    他說不出。


    他連自己都懷疑,又如何去讓別人信任他……


    夏連翹看出父母的掙紮和煎熬,心中說不清的沉重。但麵上卻不顯。


    吃完飯後便命人將東西收拾好,而後,借著多日未見母親要和母親說說話的理由,把蘇雨柔留了下來。


    夏雲鬆臉色複雜不已,看著自己的妻兒,張了張嘴。


    “爹,您還怕女兒拐走您的夫人麽?”夏連翹故意調笑道,“您先回去吧,等會女兒會讓林陌把娘親自送回去的,這下該安心了吧。”


    “……好,沒事,爹不擔心……不擔心……”夏雲鬆啞著聲音,心中說不清是欣慰還是緊張,至少,他暫時沒覺得自己的女兒與他有任何疏離感。


    一步三回頭,夏雲鬆終於黯然離開。


    夏連翹斂了斂嘴角的笑,而後轉頭,看向坐在假山魚池旁的蘇雨柔,眸光微微一閃,走了過去。


    她並未急著說什麽,隻是慢條斯理地給蘇雨柔倒了杯茶,隨意扯了個話題,聊了起來。


    風邢與林陌不知不覺隱下。


    墨沉嵩坐在一旁,看了正縮在夏連翹懷裏撒嬌的小團子一眼。


    小團子愣了下,而後眨了眨漆黑的大眼睛,道,“姐姐,我想吃糖葫蘆。”


    “糖葫蘆?”夏連翹笑吟吟問道。


    夏蘇木和普通小孩不一樣,不大愛吃甜,所以從沒吃過糖葫蘆。


    小團子點頭點頭,而後輕輕跳下地,走到墨沉嵩伸出兩隻手索抱,甜甜的笑,“姐夫帶我去買好不好?”


    卻見墨沉嵩站起身,將他抱起來,對她道,“我帶他去。”


    她了然,點頭。


    墨沉嵩抱著小團子出了院子,風邢與林陌又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瞬間,整個院子,就隻剩夏連翹和蘇雨柔兩人。


    一陣寂靜,夏連翹忽然輕輕一歎,“娘……”


    明明隻是輕輕一聲,卻讓一隻靜坐不語的蘇雨柔身子一震,眼睛紅了。


    蘇雨柔抬頭,看著她,“連翹……你都知道了?”


    她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了蘇雨柔有些粗糙的手。


    這是這十多年她辛苦的痕跡。


    同樣是大家小姐,同樣嫁的是家族嫡係,可蘇雨柔的生活,卻與其他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她艱難,辛苦,生了一雙兒女,兒子還小,女兒癡傻,她所承受的,是別的女人的幾十倍……


    此刻,這雙手顯得有些冰冷。


    她苦笑,聲音有些啞,“連翹,你爹他……你知道麽,當娘看到那個秦姑娘,娘就呆了,娘從沒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


    夏連翹搖了搖頭,“娘,事情是真是假還不知道。您先別給爹判死刑。”


    蘇雨柔身在其中,自然難以分辨,更不如局外人那般理智。


    這個時候,其實就需要有人能夠聽她傾訴,安慰她。


    夏連翹有些自責。


    若她早幾天回來,若發生這件事時她在家,或許現在情況也不會那麽壞。


    聽到夏連翹的話,蘇雨柔有片刻的僵硬,訥訥看著她,“這……還有假麽……那個秦姑娘長得與你爹那麽像,甚至和你也……”


    夏連翹安慰地笑了下,“娘,您別太悲觀了。這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


    “可是……那秦姑娘說的確實與十六年前的事吻合。”


    “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確實還不能斷定。當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可也有可能是假的不是麽?娘,你要知道,很多事,是可以編的,很多消息,可以打聽,況且還有湊巧的可能。”夏連翹條條分析,句句在理,不偏激,不偏駁,柔和清淡的嗓音仿佛自帶催眠的功能,聽的人不自覺便跟著放鬆下來。


    蘇雨柔的情緒也平靜了不少,有些詫異,“……你是說……那秦姑娘可能是騙子?”


    夏連翹眸光微微一閃。


    看她娘這樣子,居然不像在說丈夫的私生女,反而像是在說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確實,蘇雨柔對秦雨萱的印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變化。


    這些天裏,秦雨萱一直在盡力地討好他們,做著自己該做的不該做的。說是討好,又不像討好,因為她所做的事中,不帶任何居心叵測,就像隻是希望自己的父親和父親的夫人接受自己似得。


    特別是,在秦雨萱出現的那個夜裏,蘇雨柔曾因她帶來的消息太過震撼,激動地要趕她出去,最終,卻被她一句話擊潰。


    到現在,蘇雨柔還清晰地記得秦雨萱的那句夾雜著哭腔和祈求的委曲求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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