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將一床被褥攤在馬路旁的草地裏側身躺著,如果沒有上麵那數不過來的汙濁,綠色的褥子和紅色的被子平鋪下來真如一片鮮豔的小花,灰色的枕巾上也沾滿了黑色的頭油,一個人裹緊了被子,用後腦袋對著林蔭的方向。


    “是流浪漢?”林嘉雯輕問。


    林蔭搖了搖頭道:“不像!若是流浪漢,應該對尋找住所有了一定的經驗,會躺在一個能遮風擋雨又相對安全點的地方,比如橋洞下或是沒人住的破房子!而這個就露天的這麽躺下了,根本不在乎周圍是不是有危險。”


    林嘉雯點了點頭,林蔭的判斷好像從不會錯!她輕拉了林蔭一把道:“既然不是死人,就不是你們刑警管的範圍!我們還是繼續......”


    林蔭動也未動,隻是不住的盯著那個人,也不待林嘉雯把話說完,走向草地的另一麵已經開始觀察起了他的正臉。


    “他要去見一個人!”林蔭說道。


    “什麽?”林蔭猛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林嘉雯不明所以。


    “你過來看!在他的身前,用一雙手護著一個編織袋!這個編織袋顯然對他極為重要,即便是睡覺的時候都在用雙手護住!可是如果裏麵是值錢的東西,他為什麽不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睡覺呢?找個小點的旅館住下總比他睡在露天的草地裏強的多吧!這說明編織袋的東西或許並不適合放在旅館裏。或是他一會要帶著這個編織袋去做其他的事情,做完就走,並不值得在旅館過夜,而那一床被褥顯然是給他行動的掩護!”林蔭道。


    “那是什麽東西不適合放在旅館裏呢?又是什麽事情不值得在旅館過夜呢?”林嘉雯一下子來了興趣,她承認她很喜歡聽林蔭講推理的過程,這就像她喜歡穿新衣服一樣,每次都有新鮮的感覺。


    “有很多!比如毒品,管製刀具,隻要是違法的東西都不適合放在旅館,萬一派出所來個突擊檢查,那不就玩完了?不值得在旅館過夜的事情就更多了,和某個人會麵,和某個人做一筆交易,不過和那些不適合放在旅館裏的東西聯係起來,那就.......”林蔭一笑,並沒有說下去。


    “看來我們還真的不能走了!要不要通知梁隊......”林嘉雯隨即明白了林蔭的意思,忙掏出了手機。


    林蔭趕緊把林嘉雯要撥號的手按住,笑道:“不用通知!我隻是跟林小姐開個玩笑,他那個編織袋裏的,根本不是那些違法的東西!”


    “那是什麽?”林嘉雯本想再諷刺幾句,可她畢竟還是想知道結果的,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詢問,不過更讓她有了一個新的發現,那就是無論林蔭和她聊天多麽找不到話題,隻要一談到案情,那林蔭就什麽都有了,話也多了,條理也清晰了,思維也開闊了,有時還能順便‘開個玩笑’!


    “那編織袋外麵的圓形凸起上有個向下的凹槽,那是蘋果、梨等水果塞滿之後留在編織袋上的痕跡!如果一個人要做違法的事情,他會拿這麽多的水果做掩護嗎?這一編織袋的水果可不輕啊!隻怕還未等他行動,先將體力消耗光了!何況這也不是不能放在旅館裏的東西啊!若是真有東xc在水果下麵,他可以選個旅館將編織袋放下,然後再換個小點的袋子,裝上不多的水果再裝上那些東西,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小袋子拎起來還方便、省力,更容易找到他藏在下麵的東西。先不說他帶著一床被褥睡在草地裏顯不顯眼,就說他拎著這個大編織袋去做事,給別人看東西的時候還要現場翻找,這麽一大個編織袋他得找到什麽時候!等交易失敗或是被警察盯上的時候還得拎著這個大編織袋跑,他能跑得了嗎?”林蔭道。


    “既然帶的不是違法的東西,那他為什麽要睡在這裏?”林嘉雯又問。


    林蔭手一指那個人漏在被子外麵的袖子說道:“看他的袖子,不但油光鋥亮,上麵還有一些泥土!隻有經常穿這件衣服且經常用袖子摩擦才會出現這樣的痕跡!現在是農耕時候,能和泥土打上交道的也就是鐵鎬、鐵鏟之類的農用工具了!能使用農用工具,且和這些工具摩擦的如此頻繁,說明他是個經常幹農活的人。而經常幹活的人通常也都會準備一件衣服專門在幹活的時候穿。一個經常幹農活的人帶著如此多的水果來城裏,隻能說明他是想將這些水果賣掉換點錢,或是要送給城裏的某個人!現在是農耕時候,地裏的活都忙不過來,還會有時間來城裏賣水果嗎?再說這也不是水果的收獲季節啊,他從哪來的水果?如果是地窖裏存的陳舊水果,他比那些城裏水果攤的新鮮水果優勢又在哪?”


    “那如果他隻是想將那些陳舊的水果送給城裏的某個人,他可以連夜送完就走啊!如果那個人不在,他也可以在旅館睡一晚上!那他為什麽還要睡在這?”林嘉雯繼續問。


    “村裏的交通也許並不方便,來一趟再回去也許要等上一天!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有專車嗎?他的袖子上有泥土未擦拭說明他也許剛幹完活就決定來了,來的很倉促,未帶多少錢,也可能是他家裏本來就沒錢,住不起旅館,或是不願意將錢花在這住宿上!因此才不住旅館,而自己帶了被褥,臨時睡在這裏。”林蔭道。


    林嘉雯被林蔭這一句‘專車’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忙笑道:“我們在這裏猜來猜去的沒什麽意義,不如過去問問他!你是個警察,想來他對你的提問不會抗拒!”


    林蔭點了點頭,盲目的猜測反而更增加了他的好奇心,若對方真是什麽危險分子也好及時製止!小心的走進草地,在那個人的手上輕輕的碰了碰。


    “就睡一會!睡一會!環衛大哥不要趕我!”那個人輕輕的翻了翻身子,蓬亂的頭發將臉遮住半邊,眼睛沉得像是有千鈞重量始終睜不開,嘴裏卻是說著極有禮貌的話,手中的那個編織袋卻是始終抓的很緊。


    林蔭知道村裏人這個時節幹活累,不忍再打擾,隻能通過那個人掀起的被子來判斷他的身份,被子朝裏的一麵同樣是一層黑油,像是多年未洗過;掀起的被子將那個人的衣服露出大半,上身穿著一件過了時的棉衣,上麵有幾處還開了口子,透過口子可以看到裏麵居然還有一件白襯衫,隻是脖領那一塊已經發黑,下半身一條破西褲上還有泥巴,腳上一雙布鞋上同樣糊滿了泥土,這正是勞動人民的真切寫照!


    “咦?這編織袋上寫著‘林海大學統一配發’的字樣!”林嘉雯在一旁指著那個人手中的編織袋說道。


    林蔭忙湊了過去細看,幾道白漆刷的字赫然出現在編織袋上,隸體印刷很有一番古韻,下麵還有一行黑色的小字:‘心理學係503班李山專用’!字跡清秀而工整,並不是印刷,而是手寫的!


    林蔭心中一動,這是李明的父親李山當年配發的東西,那這個人......難道是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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