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我……伯母有苦衷……你可否聽伯母一敘?”


    肖伯母一看,突然站了起來,這個丫頭在她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覺得長得水靈,又懂事乖巧,小小年紀手上就長了不少繭子,應該在家裏做了不少家務活,吃了不少苦,吃苦的孩子都懂事,更何況,還瘦成這樣。


    想去伸手抓住她顫抖得手,卻不想,招娣一把甩開她的手,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眼下,她多想有人能讓她靠一下。


    “小傑把你帶到伯母這裏來,伯母就知道,他心裏有你,做娘的怎麽能……能……”


    肖伯母竟然說著說著就跪下了,招娣後退了兩步,錯愕的看著她,她就要磕頭,招娣慌亂的不知所謂。


    “媽!你起來?”


    幾人齊齊向門外看去,肖傑不知道站在門口多久了,沒有人發現,此刻,他幾步就衝了進來,撥開招娣,一把扯起自己多年未見的母親,他的力道很大,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攙扶,而是強拉硬拽。


    “我媽不可能是那樣的人,她是日本人不錯,畢竟是我媽,她足不出戶,怎麽可能是凶手?還有你薛瘋子是吧?你的身份可疑,起初尚未見你動機不良並沒有揭穿你,現在,我正事告訴你,你絕對不是靈異專案組的人,你到底是做什麽的?你為什麽要攙和這莊案子?”


    肖傑扯起自己的母親後,轉身指著薛大爺嗬斥道,很顯然,之前的對話肖傑都聽到了。


    薛大爺一跳三尺高:“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靈異專案組的?我害你了嗎?我沒有為國家做事嗎?”


    “別跟我扯淡,你太小瞧現代社會的通訊了,難道你不知道,上級調派專案人員協助都會先將名單和名單訊息知會道當地的嗎?薛辭?你他ma的根本就不是薛辭,你告訴我,現在這樁案子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你一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糟老頭兒,又整了一身不知道打那兒偷來的行頭冒充薛辭?你給我從實招來,冒充國家幹部,是要槍斃的……”


    場麵混亂了,招娣像是個被人玩弄的皮球,她也覺得薛大爺很奇怪,竟然打賭就為了二十塊錢,他真的是冒充國家幹部的人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小子給老子說話注意點兒,什麽叫冒充?問問你親娘,我是不是薛辭?”


    薛大爺似乎也怒了,臉紅脖子粗的,二人隔著茶桌掐著腰,爭執的是臉紅脖子粗的,招娣站在中間,左邊看看,看看右邊,她長出了一口氣,這到底是那兒跟那兒?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肖伯母。


    “他確實是薛辭,人稱薛瘋子,娘幾十年前來到中國,被中國的古文化吸引了,特別是五行八卦,玄學之術,所以,對華夏國圈內的事情比較在意些,他確實是薛辭,娘在報紙上看到過他的黑白印刷照片。”


    肖傑撓了撓頭皮,他無話可說。


    “嗨,你說的是上回摸爐鼎文物的事情吧,那照片……嗨……不帥,印刷出來的照片還是黑白的,能好看嗎。”


    薛大爺摸摸臉,坐了下去,頓時,招娣一腦門黑線,是的,薛大爺可牛逼著呢,那照片要是翻出來,薛大爺頭一個燒了報紙,砸了那家報社,竟然把他破麻袋,滿臉胡茬子的形象印刷成黑白的,乍一看去,就是一破麻袋。


    “那剛才,說的都是真的?”肖傑終歸是消了火氣問自己的母親。


    肖伯母倏然對上自己兒子質問的目光,一下子覺得那目光太刺眼,剛想開口,肖傑似乎已經從她躲閃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為什麽?”


    天氣似乎有些不好,烏雲密布,夏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看著黑壓壓的天空,似乎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會大雨瓢潑而下。


    “你還小,你不懂……”肖伯母語重心長的說了這六個字。


    “我想懂的東西可多了,甚至想從小就懂,你教過我嗎?啊?你告訴我什麽叫娘?連隔壁家的五條黑狗都跟著娘,我呢?你教過我什麽?現在說我不懂,你希望我懂什麽?懂你為什麽這麽多年就算我來到你門前你都不開門見我一眼是為什麽嗎?,


    “你想讓我懂,為什麽人家都有娘,我的娘還活著,我卻沒有?啊?懂這些嗎?懂了以後又能怎麽樣?還不是一樣?有娘生沒娘養?”


    “啪……”


    肖傑的話說的在場的每個人都心酸不已,就連不知情的薛大爺也微微搖頭,可是,肖伯母卻一巴掌打了過去。


    “好啊,二十年不見,第一次見就是教我娘打的巴掌原來這麽疼……”


    肖傑舔了舔嘴角的血跡,那一巴掌著實的響,著實的用力,肖傑竟冷笑了兩聲,二十年的光陰似箭,誰都不知道他多少次在夢裏糾結著母親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麽滋味,有時候看到母親教訓他們的子女打屁股,看著那被打的哭爹喊娘的孩子,竟然讓他覺得是一種奢侈。


    肖傑踏出門去的那一刻,他直接撥通了手裏的電話:“爆炸案件的凶手找到了,即刻行動。”


    大雨瓢潑,那雨像是天漏了一樣,還沒有等肖傑走出院子,他就已經全身濕透,那個電話裏的語音在堂屋內每個人的耳邊回旋。


    “有時候太執著於結果,而那個結果卻不一定是想要的,每個案子的背後隱藏的結果都有一段故事,這個故事,也都不一定是那人想要的……”


    肖伯母曾經的話語在招娣腦海中回旋,她上前兩步扶著堂屋的門框看著被雨簾淹沒的肖傑的背影,原來,他也這般孤苦,隻是,到底是什麽仇怨讓這一切發生?這個謎團就好像肖伯母這麽做的動機為何一樣讓人覺得神秘。


    雨簾之中,所有的塵埃似乎都被雨水壓下使勁的拍擊在地麵上,惹得幹燥的土地煙霧滾滾,遠處的山河壯麗清淨,卻似乎被卸下了一抹宛若紗帳一般的朦朧,耳畔,隻有嘩啦啦不成節奏的雨點聲,吵雜而又平靜。


    不久,警笛嘹亮仿若劃破了整個雨空,可是那雨似乎越來越凶猛了,天,真的漏了嗎?


    領隊的竟然是肖成勇,這樁案子一旦破開,就是水落石出,他所擔心的事情完全可以隱瞞下來,特別是憑借他在警世的摸爬滾打混出來的天地,他絕對有辦法壓製下來,就是不知道,當他看到所要逮捕的人是他妻子的時候,他會作何感想。


    此刻的肖傑就如行屍走肉一般,坐在露天的稻場上,任憑雨水衝刷他。


    招娣想了想,還是衝出雨簾,剛出門便淋濕了全身,跑了許久才才稻場上的雨簾下看到了那落寞的背影,就坐在水窪中宛若死人。


    招娣想上前安慰,可是,她卻不知道要說什麽,他現在應該很痛苦,相比之下,雖然母親重男輕女,但是,她至少沒有像肖傑那樣經受著日夜的心裏折磨,仿若活了二十多年,他就是為了尋找“母親”二字的含義。


    興許,她還不如不靠近,不多說什麽,一切,都會過去,二十多年不也過來了嗎?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一席警服英姿颯爽,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筆挺的脊背,一字平整的肩頭,劍眉濃密,雙眼精神賦有正義感。


    招娣凝視了一會兒,一陣警笛聲由遠及近,突然回眸,招娣的雙眸瞳孔瞬間放大,她看到了什麽?


    那一襲白色綿綢的薄衫早就被雨水打濕貼在他的身上,隨著陣風時而將他濕漉漉的衣衫吹開又裹緊,他陽光的短發下,那一對清秀幹淨的眉梢不停的有雨水話落,那如玉一般的臉上,雨水順著他平靜的臉話落,流過他平靜的嘴角,掛在下巴上,匯聚一線,滴落。


    整個過程,他都似乎平靜的眯著眼睛看向遠處,平靜的好像他早已經在招娣不知情的身後與天地融為一體。


    警車在他身後疾馳而過,濺起滿地水花,世界似乎一下子喧鬧起來,警務人員閃著三色警燈匆匆下車,可這一切的喧鬧似乎都沒有那個資格打破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安詳。


    雨水,順著招娣的眼皮往下掉,她眨動雙眼,看著他,他卻看著遠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早就看破世俗的眸子中留下了烙印,而那個地方,是招娣可望而不可即的。


    “玉麟!”招娣走了過去,時間似乎都靜止了,世界所有事情的節奏都因為這一刻而放慢了節奏。


    “案子已經了結了,跟我離開這裏。”他這時候才轉眸看著招娣,聲音如往常一般平靜,那雨水不停的衝刷著他筆直的脊背,雨水順著他烏黑的發絲流過眉毛,打在那長長濃鬱的睫毛上。


    那睫毛宛若蹺蹺板一般,彈開每一滴入侵他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是的,雨中的他,一樣美得不可方物。


    這句話讓招娣心裏升起了漣漪,他何時提前告訴她,要帶她走?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好像從來不曾預約過一般,讓她的心又怎能稱受得了。


    “帶我……帶我走?……去……去哪裏?”招娣竟然忘了所有,就如這場大雨一般,衝走了她心裏所有的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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