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燦月如輪懸在半空,月光夾雜著星輝照耀在新岩村裏,如水銀瀉地,村裏人工作繁重,大多都已經熄燈入睡,村裏很安靜,除了零零星星的幾點蟬鳴,也隻有偶爾才響起的幾聲犬吠,給靜謐的村莊增添些喧鬧。


    家家戶戶裏的燈光雖然大多是暗淡著,烏漆墨黑,不過也有沒睡的,村裏頭最高的那座樓房,黃豁牙家就燈火通明,眼下黃妍坐在自個屋裏的電腦前,精神得很。


    蘇燦和餘佳佳晚上沒回來,黃妍雖然有些奇怪,但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她知道,李二孬和趙天生是蘇燦最好的朋友,他們仨閑暇時光聚起來,喝酒喝三天都正常,黃妍還以為蘇燦是留在李二孬家喝酒,也沒打電話去問。


    這幾天的忙碌下,黃妍的成就不小,如今她已經製定好了這趟出遊的所有路線和細節,選的都是國內最浪漫也是美食最有名的地界,酒店、機票以及景點的門票也都訂好,隻等著明天收拾好隨身的衣物,後天就可以啟程。


    瞅著光亮如境的電腦屏幕,黃妍伸了伸懶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這趟旅遊畢竟是頭回和蘇燦出玩,她看得很重,也很用心,如今大功告成,心情自然愉悅得很。


    輕輕揉著太陽穴,黃妍微閉著眼睛倚在座椅靠背上,心裏麵已經在憧憬這趟的遊玩的美好,黃妍羞羞地想,也許,還能順道跟蘇燦做了那點風花雪月幾點紅的美好事兒。


    就在黃妍幻想著蘇燦的溫柔的時候,她兜裏的手機鈴聲忽然傳出了刺耳的鈴聲,黃妍眼睛沒睜,姿勢沒變,隨手掏出手機擱在了耳朵旁按下了接聽鍵,“喂,誰啊?”


    那頭的人帶著哭腔,聲音都已經說不順暢,“妍妍,你快來,快來,魯園村…的田地裏,蘇燦…掉進水井裏啦,現在不知道…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什麽!”黃妍聞言如遭雷擊,騰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失神地瞅著眼前的房間,手機徐徐從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琳琅有聲。


    給黃妍打電話的,自然是餘佳佳,她癱坐在水井的井台上,周遭是如海似的黑色灰燼,她臉上清晰地有著兩道淚痕,被風吹著煙灰糊在臉上,成了兩道黑色灰痕,印在她精致的臉龐上,給她瓷娃娃般的麵容留下了兩條瑕疵。


    掛掉了電話,餘佳佳趴在井台上瞅著深不見底的水井,隻瞧得見水,卻看不見蘇燦的身影,餘佳佳嗚嗚咽咽隻是哭,眼淚將她臉上的灰痕衝刷掉,卻很快又被煙灰糊成了灰痕。


    餘佳佳的嗓子已經哭得沙啞,她嘴裏衝著井口呢喃著,像是在質問蘇燦為什麽要騙她,明明答應了也要活著上來,怎麽現在就隻剩她自個了。


    小丫頭現在很後悔,隻後悔之前為什麽不果斷點,扯開衣服讓自個從蘇燦身上掉下去,那麽,死的人就是她,蘇燦就能活下去,假如世界上真的有老神仙,她情願用自個的命換蘇燦的命,哪怕不是個生龍活虎的蘇燦也行,隻要他活著。


    烈火燒盡了田野裏的莊稼,火勢漸漸萎靡,而李二孬和趙天生領著來救火的村裏人也終於姍姍來遲。


    放眼麵前鋪滿了灰燼,漆黑如墨的田野,李二孬和趙天生的兩顆心漸漸沉入穀底,尤其是趙天生,他跪在地頭,哭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兩手不住地掄在自個臉上,力氣用得很大,聲音也很脆,在靜謐的田野裏傳出很遠,沒大會兒工夫,他就把自個打得腫成了豬頭,嘴角鮮血直流。


    李二孬在趙天生旁邊站著,死死拉著嗚嗚咽咽低吼個不停、想要衝進田野裏的大黃,自從大火起,大黃就始終想衝進火裏去找蘇燦,多虧的李二孬在,有力氣拉著大黃,要不然現在的大黃也已經像田裏的莊稼似的,化成隨風飄揚的灰燼。


    趙天生使勁抽自個耳光的聲音,李二孬聽得清清楚楚,他兩隻銅鈴似的眼睛裏含滿了淚水,茫然地瞅著漆黑的夜幕,任由趙天生打得自己鮮血直流,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蘇燦如今凶多吉少,李二孬心裏頭對凶手恨得恨不得掘了他家的祖墳將他埋進去,可這次的事兒偏就是趙天生幹的,而且是無心之失,李二孬對他下不去死手,沒親自動手已經算得上寬宏大量,哪裏會再去攔著他打自個。


    雖說瞧眼前的光景,蘇燦不可能有任何生還的可能,可李二孬做不來放棄自家兄弟的事兒,尤其是這人還是蘇燦,隻要是沒瞅見屍體,李二孬就絕對不會放棄尋找。


    李二孬大踏步站在田壟上,對麵前烏壓壓的村民大聲喊道:“大家拿著手電筒,一點一點地找,絕對別放過任何角落,今天我李二孬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麻煩大家夥兒了,算我李二孬欠大家個人情,以後有事,照直了跟我李二孬說,十裏八村裏,天大的事兒,我李二孬替你們兜著!”


    李二孬這通話幾乎是憋足了力氣喊出來的,傳出很遠,老實講,他這個話說得挺重,但其中蘊含的含義也不輕。


    魯園村的村民,哪個不知道李二孬的能耐,在十裏八村裏打架是頭把好手,連宋老九都得小心奉承著,他的承諾,可是比在部門做事兒的那些當官的都有用。


    得了李二孬這話,原本隻在關心著自己糧食被毀,能得幾個賠償的村民們,立馬就興致高漲,轟然應了聲好,拎著手電筒蜂擁衝進了田野裏。


    幾十部手電筒的光束縱橫在田野裏,將漆黑的田野映得亮如白晝,而就在這時,大黃突然張開嘴在李二孬手上輕輕咬了下,大黃的牙齒尖利,雖然沒太使勁,也沒咬破李二孬的手,可多少也有些疼痛。


    李二孬沒防備之下,下意識地就鬆開了大黃的繩子,而大黃立即就像支離弦之箭似的衝進了田野裏,瞬間消失在夜幕裏。


    李二孬愣了下,他猛然想到,狗的鼻子比人要靈光得多,況且它大小就跟著蘇燦,對蘇燦的味道熟悉得很,大黃眼下這個表現,莫不是有了發現。


    想到這裏,李二孬抬腿在趙天生身上踢了腳,冷聲冷語說道:“別他娘的哭了,走,跟上大黃,看它是不是發現了蘇燦的的蹤跡。”


    說完,李二孬也撒開腿衝進了鋪滿灰燼的田地,朝著大黃消失的方向攆了去,很快也融入了滿地的煙灰裏。


    趙天生挨了李二孬一腳,哭聲漸漸消止,半晌,猛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帶著點絕望中最後的希冀,也踏上了大黃和李二孬走過的路。


    剛燃燒過熊熊烈火的田野裏氧氣稀薄,還彌漫著嗆鼻的氣味,在裏麵放足狂奔並不是件輕巧的事兒。


    大黃吐著舌頭,哈喇子不住地從舌頭上甩下來,呼吸也粗重的很,很明顯可以聽到它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不過,它的速度卻一快再快,幾乎像是輛行駛在高速上的跑車似的,渾身的毛發都被帶動著往後倒。


    李二孬猜測的不錯,大黃的確是聞到了些蘇燦的氣味,原先大火凶猛,蒸騰著蘇燦身上的氣味也飄忽不定,可現在,大黃很篤定蘇燦的方向,而它奔跑的路線,也正是蘇燦之前背著餘佳佳跑過的路。


    心係蘇燦的安危,大黃、李二孬還有趙天生都是玩了命地跑,趙天生那身板,瘦瘦弱弱連殺雞的能耐都使不上,可眼下,卻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跑得不慢,甚至比李二孬還快些,沒多久就攆上了李二孬。


    大黃領的方向不錯,沒多大會兒,兩人一狗就離那口水井不遠,李二孬拿手電筒照了照,見餘佳佳趴在井台上,瞧著像是沒死沒傷,李二孬頓時大喜,跑得更快了些,半分多鍾就來到了餘佳佳旁。


    對於李二孬和趙天生的到來,餘佳佳就像沒瞅見似的,望著水井依然嗚嗚咽咽地哭,而大黃,也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圍著井口不停地打轉,不住地狂吠,聲音悲切。


    見此情景,原本正欣喜的李二孬和趙天生,心裏頭又是一沉,上前兩步,小心問餘佳佳道:“餘佳佳,老燦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麽就剩你自己了?”


    聽到有人問蘇燦,餘佳佳哭得更厲害了,指著水井抽噎著不清不混地說道:“蘇燦…蘇燦,掉進…這水井裏了。”


    李二孬是土生土長的魯園村,對著附近的草木土地都熟悉得很,對於眼前這口井也很了解,知道井有多深,水有多冷。


    聽說蘇燦掉進了水井裏,李二孬的整顆心又徹底沉入了穀底,發瘋了似的衝著田地裏的村民們喊:“都他娘的給我過來,我兄弟掉井裏去了,馬上回去拿家夥什兒,把我兄弟打撈出來!”


    寂寥的田野裏,人聲稀疏,李二孬這嗓子,歇斯底裏,像是頭受傷的狼,淒厲的吼聲,響徹了夜幕下的魯園村,傳出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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