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德村就在海城,從電視台出發,開車需要三個小時。


    與蘇宓一起同行的,還有兩個男同事,一個開車,一個舉攝像機。


    這兩位男同事一直在楊梅手下做事,現在蘇宓接手了,他們就跟著一起跑新聞。


    “你們來過遠德村嗎?”


    “嗐,別提了,裏麵的村民全都是些流氓。”


    “怎麽回事?”


    “我們和楊姐一起去過,那些人很排外的,不讓村子外的人進去,每天有人輪流在村頭把守,一看見村子外的人,大棒子往人身上打。”


    “啊,那你們平時是怎麽進去的?”


    “那就真是血淚史了。”扛攝像頭的小哥叫張江,說起這件事情,連連搖頭,“我們上過養豬的車,還躲進去過後備箱,不過最後,楊老師都是一個人進去的,我們就在外麵接應她。”


    蘇宓點點頭,著實佩服楊梅的勇敢。


    “那我們等下要怎麽進去呢?”蘇宓有些擔心。


    兩個男人也都不說話了。


    蘇宓歎息一聲:“那就見機行事吧。”


    汽車行駛到一半,蘇宓的手機響了,掃了眼屏幕,封遠深。


    她頓時有些慌張,這男人幾乎不會在她工作時間打電話的,難道是有什麽急事?


    但當著同事的麵,她不想接。


    掛斷以後,封遠深又打過來,反複幾次,同事都納悶了。


    “蘇宓,你怎麽不接電話呐,別是有什麽急事。”


    蘇宓無奈,隻好接起來。


    “在做什麽?”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隻是有幾分焦急。


    “去采訪呀。”


    “去哪裏采訪。”


    “村子裏,采訪留守兒童。”


    “哪個村?”


    “溪北村,哎,信號好差,要過山洞了……”


    蘇宓話沒說完,直接扣了電話。


    兩個同事看向蘇宓,突然明白了什麽。


    “是你老公吧,蘇宓。”


    “是呀。”蘇宓笑笑,“他不想讓我去遠德村。”


    張江打趣道:“蘇宓,你老公是做什麽的呀?聽小道消息說,你們家背景不簡單呐。”


    “哪裏有,小道消息不可信的。”


    蘇宓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道消息,這幫人實在太愛打聽了。


    她隨便扯了個話題,就糊弄過去了。


    一個小時後,汽車開到遠德村附近,遠遠看去,的確如張江所說。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村口,還設置了關卡,嚴加防守。


    他們想開著汽車進去,是一件難事。


    一陣急救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從他們的車旁路過,往遠德村開過去。


    “是出什麽事情了嗎?”蘇宓探出腦袋看過去。


    “肯定是大事,急救車都開過去了。”


    “快跟上。”


    急救車被攔在了村子門口,那幾個男人死活不讓人進去。


    其中一個男人走到後麵這輛車邊,狐疑地打量起來。


    “你們是誰?”


    “我是醫院裏的護士,一起來接病人的。”蘇宓給急救車司機使了個顏色,司機附和道:“你們村子裏都快死人了,還敢攔著。”


    事情說得很嚴重,幾個人也不攔著了。


    同時放行兩輛車。


    他們跟著救護車,停在一戶人家門口。


    張江不敢架攝像頭明目張膽的拍,而是往衣服上別了一個微型攝像頭。


    剛從汽車裏下來,就聽到院子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哭鬧聲。


    醫護人員先進了房間,蘇宓緊隨其後。


    但她看到屋子裏的一幕後,頭皮都在發麻。


    床上躺著的,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瘦骨嶙峋,臉色蒼白,蜷縮成一團,大口喘著氣,痛苦極了。


    床邊上站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看著床上的女人,不知所措地大哭。


    “她現在這個情況,不給她吸,就會死的,先讓她活下去。”


    經驗頗豐的醫生擺擺手:“去拿藥箱來。”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搶救,全部記錄在了張江的鏡頭裏。


    蘇宓一邊抱著孩子出去,一邊淚流滿麵。


    她心裏說不上來的難過,為孩子們,也為裏麵的女人。


    “你們知道你們的媽媽在做什麽嗎?”她先問姐姐。


    小女孩扯了扯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在吃白麵。”


    “那是絕對不能做的事情,知道嗎?”


    小女孩點點頭,清澈的眼睛,滿是驚恐:“媽媽會不會死,媽媽死了,我們就沒有家了。”


    蘇宓不知道怎麽回答,問道:“那爸爸呢?”


    “吃白麵,死了。”


    蘇宓心裏更加難過,一邊給孩子擦鼻涕,一邊抱著孩子們一起哭。


    張江從裏麵走出來,把這一幕記錄下來。


    可惜的是,那女人因為吸食毒品過量,搶救無效死亡。


    蘇宓和同事商量帶著兩個孩子先回去。


    就在他們和救護車一起離開村子時,一排排警車浩浩蕩蕩地開進村子,


    “臥槽,這可是大新聞。”張江興奮地從車上蹦下來,扛起攝像頭記錄下這震撼的一幕,“蘇宓,快點寫稿子,我們要做一期最燃的節目。”


    張江料事如神,這期新聞當天就被網友頂上了熱搜。


    [這個記者小姐姐好漂亮。]


    [誰能忍心這麽漂亮的小姐姐哭,我心都碎了。]


    [遠離毒品,珍愛生命,有一說一,我中了這個美女記者的毒了。]


    [美女小姐姐有微博麽?求博主放出微博號。]


    [向醫護人員和緝毒警察致敬,感謝一線記者們勇敢地揭露真相。]


    [不是我杠,這明顯就是作秀,她看起來像是能深入基層當臥底的人嗎?]


    誰能想到,蘇宓來電視台的第一個鏡頭,就靠著這個畫麵,一哭成名了。


    那張舉著雙臂,抱著孩子們哭的照片,也迅速走紅網絡,有網友畫成了漫畫,把她的手臂畫成了天使的翅膀,說她是最美記者。


    蘇宓置之一笑,關掉評論,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家門口,高大的男人站在別墅門口,兩手抄進長褲,焦急地徘徊。


    蘇宓心裏一熱,從車上下來,奔向封遠深。


    封遠深被撞了個滿懷,原本一肚子的火氣,消失殆盡。


    他抬手,撫摸蘇宓的頭發,在她耳邊輕輕道:“歡迎回家。”


    “我以為你會生氣。”


    “你是我的驕傲。”男人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自豪。


    蘇宓的心裏,滿滿的成就感,腦海裏突然就浮現出楊梅那張扳著的臉。


    這都是楊梅的努力,她隻是替她走完了最後一步。


    晚上睡覺前,蘇宓接到一通電話。


    “蘇宓啊,我是爸爸。”


    她想了想了,才把爸爸這個詞匯和顧玉堂對號入座。


    “怎麽了?”


    “你妹妹出獄了,明天你來一趟家裏,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蘇宓心裏古怪,顧靈珊怎麽這麽快就放出來了。


    而且這個時候叫她去吃飯,怕不是鴻門宴。


    “顧靈珊不是被判了三年?”


    “這多虧你老公啊。”顧玉堂笑得得意。


    蘇宓看了眼浴室方向:“這和封遠深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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