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沉,月色如水,睡了五天的楚瑞,終於無法入眠。


    白天的事情,讓他嚴重地感受實力的重要,要不是老幫主恰巧到來,恐怕他已經在某個亂葬崗安息。


    楚瑞想要恢複內力,可眼下卻隻能對空蕩蕩的體內苦笑,體內沒有內力可供他調息。


    就如打水之人,需要用一點水將地下的水引出,楚瑞此時需要做的事情,便是要找出自己體內的些許內力,通過這點內力,慢慢在體內循環,最終恢複。可由於傷勢過重,這些事情也需要時間。


    但這些事情不急於一時,望著窗外皎潔的月盤,此時楚瑞心中更需要思考的事情,便是自己這條道路的方向,短短幾天時間內,他便經曆如此多的事情,退學,加入江湖籍,與刀疤劉達成協議,與彭氏兄弟結下仇怨,與刀三,刀十結下仇怨,參加刀虎鬥幾近死去,現如今竟然還撈到了兩個外號,刀一與血牙。


    夜深,黑白影子的死再一次浮現在楚瑞心頭,第一次殺人的感覺終於姍姍來遲,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還是往常的白皙幹淨,可初次踏入江湖,它便已經沾染了兩條人命,雖然恩怨使然,可終究是生死之事。


    楚瑞眼神迷茫,雖然一直向往江湖的世界,但隻有真正走進江湖,才會體會到它的艱難。


    黑白影子或許隻是開始,隻要楚瑞想要向上攀登,便會有無數的對手在那裏等待。資源有限,人人都有欲望,那麽競爭就不可避免。有競爭就會有仇怨,有仇怨才是真江湖。


    楚瑞內心向往白衣飄飄,萬人敬仰的大俠,但現實卻告訴他,隻有刀與血才最真實。楚瑞並不喜歡這種幫派爭鬥,他所向往仍然是江湖聯賽,可想要參加江湖聯賽,就必須要取得刀幫推薦名額,於是一切陷入矛盾。


    楚瑞明白,在江湖路上,或許自己唯一能夠相信的隻有手中的長刀。


    正想著,忽然聽見敲窗的聲音。楚瑞轉頭,發現外麵多了一個人影,一臉驚喜的看著蘇醒的楚瑞。


    這裏可是五樓啊!


    楚瑞艱難的下地開窗,讓外麵的人進來。


    原本刀疤劉和楚瑞一個病房,但既然楚瑞已經蘇醒,加上刀疤劉的傷勢逐漸轉輕,因此刀疤劉便進入了普通病房,此時房間內隻有楚瑞一人。


    外麵人輕巧的跳了進來,帶起一陣寒風。


    楚瑞不禁打了個冷顫,九月末的夜晚已經有了絲絲涼意,加上楚瑞重傷,實在是沒有抵抗能力。


    ”對不起。“一見楚瑞如此,聲音怯怯的響起。麵前人正是已經擔心好幾天的楊一喬。


    楚瑞笑著摸了摸楊一喬的頭,頓時楊一喬臉色變得羞紅。看到楊一喬如此不走尋常路,楚瑞才確定她真的是一名武者。


    “你沒事吧?”


    楊一喬望著楚瑞,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還能看出微微紅腫。此時楚瑞才發現,楊一起的麵容有些憔悴,顯然這些天沒有休息好。


    ”沒事。“楚瑞微笑著回答。


    “沒事就好。”


    楊一喬俏臉上露出開心的笑意,那天刀虎鬥,楊一喬其實也在場,當時楚瑞從十樓摔下,她也想要過去,但直到看到那名女子拚命跑向楚瑞。


    不知怎的,她竟然停住腳步,隻是在遠處焦急的注視這一切。


    楊一喬每一天晚上都會這樣前來看望,看楚瑞究竟有沒有清醒,內心無時無刻不充滿著擔心。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在楚瑞生死未卜的這幾天,她單純的以為自己隻是對於朋友的關心,但卻隱隱感覺不對。那股心痛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幾乎疼到她窒息。


    “做吧!”


    楚瑞說著,艱難地向床邊走去。


    楊一喬見狀立刻跑上前攙扶。


    兩人落座,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沉默。


    楚瑞恍然,此時已是深夜,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實不太妥當。


    有股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蔓延,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可能是不知如何開口,但又似乎隱隱享受這其中的感覺。


    楚瑞忽然發現,楊一喬的臉又變成了熟透的蘋果,羞紅著臉,噙著笑,卻又似笑非笑,有喜有羞,模樣甚是憐人。


    眼見著楊一喬低著頭,微微斜著腿,如害羞小貓一樣的作態。楚瑞心裏一柔,原本低落的內心仿佛被軟綿充斥,有些暖,有些軟,還有絲絲甜意。


    楊一喬似乎不用做什麽事情,隻需要在他身邊,便可以撫慰他疲憊的心靈,讓他從那些血與火的廝殺中解脫出來。


    楚瑞清楚,自己似乎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對於麵前這個害羞膽怯的女子,有了一種好感。


    當初在夜總會,楚瑞挺身而出,救了楊一喬兩次,其實細細想來,除了楚瑞的性格使然外,似乎也夾雜著別樣的情緒。從第一見麵起,這種情緒別已經如一粒種子,深深種在他的心中,到了此刻,忽然開始止不住的生長。


    楚瑞發現自己並不能控製它的生長,同時好像也不想控製。


    這樣想著,楚瑞忽然幹咳一聲,打破麵前的沉默。


    “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事了,你放心吧!”話一出口,楚瑞暗罵自己愚蠢,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明擺著要趕人家姑娘走嘛!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楊一喬趕忙慌張的回答,似乎她也並不習慣這樣的氣氛,所幸慌張中並沒有誤會楚瑞的意思。


    楊一喬說完,便再一次將頭低下,不斷擺弄自己的兩根手指,仿佛雙手間有著絕世寶藏,等待她去發掘。


    氣氛再一次冷場,楚瑞雖然談過戀愛,但本質上來說,他確實不是一個擅長討女人歡心的人,眼見此時的情況,趕忙搜腸刮肚的尋找自己從前聽來的笑話,準備活躍氣氛。


    “你……你以後不要這樣拚命了。”


    還沒等楚瑞找到話題,楊一喬竟然率先出聲,同時眼中似乎有淚光閃過。


    楊一喬也是武者,雖然不善爭鬥,但也了解武者之間的殘酷,是以她沒有質問楚瑞拚命的理由,因為江湖本就如此,但隻是希望楚瑞能夠盡量避免這樣的傷勢。


    因為不知怎麽回事,一見到楚瑞受傷,她的心便開始隱隱作痛,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腦海裏都是楚瑞的身影,她已經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了。


    “啊!嗯。”楚瑞愣了一下,隨即回答。


    “那……那我走了。”楊一喬終於忍受不住房間裏的曖昧,向楚瑞告辭。


    “啊!你不再……算了。”楚瑞前言不搭後語,他本能的想要挽留,卻忽然發現這樣不妥。


    “怎麽了。”


    楊一喬抬起頭,直視楚瑞的眼睛。雪亮的雙眸在黑夜中格外晶瑩,看的楚瑞心都顫了三顫,不知怎地,楚瑞立即轉過頭,不敢再與此時的楊一喬對視。


    “沒事,沒事。走吧!路上小心。”


    楊一喬最終還是決定從窗戶跳出,她並不想要驚醒門外刀幫的人。


    “對了。”楊一喬剛剛跳上窗台,猛然間像是想起什麽事情,募地轉過頭向楚瑞說道。


    卻不料楚瑞就在她身後,一轉頭剛剛與楚瑞對視,兩張麵孔之間相差不到兩厘米。


    刹那間,二人幾乎都能看清對方的雙眼,連每一顆睫毛都能數的清楚,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呼出的熱氣打在對方的臉頰,也打在對方的心裏。


    楚瑞感覺香風鋪麵,大腦在此刻終於不再運轉,眼睛裏,腦袋裏,心裏都是眼前這張麵孔。


    “啊!”楊一喬的叫聲響起,隨即慌亂的向身後倒去。身後是五層高樓邊緣。


    “小心。”


    楚瑞不顧及身體的傷勢,猛地將楊一喬往回一拉,自己也隨之倒在地上。楊一喬直接撲在了楚瑞懷中。


    姿勢簡直不能用曖昧形容。


    “啊!”


    楊一喬俏臉幾乎紅的冒煙,還沒等楚瑞反應,便著急的起身,想要跳窗逃跑,脫離眼前這個令她心慌的是非之地。


    動作牽扯楚瑞的傷勢,疼痛瞬間將楚瑞不能運轉的大腦,再一次啟動,痛哼一聲。


    楊一喬雖然羞澀,但好在這一聲音讓她想起,自己前來看望的某人身上還帶著傷勢,也不回頭,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一瓶藥,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這是我們家的武者秘藥,你吃了能好的快些。”


    說完。楊一喬迅速的從窗戶跳出,羞澀的小貓受驚逃跑。


    房間內再次剩下楚瑞一人。


    良久,楚瑞方才勉強站起身,此時腦中盡是那張完美無瑕的精致麵容。緩過神,撿起地上的秘藥。就這樣一個人對著秘藥傻樂,那些煩心的事情,在這一刻早已經拋棄的無影無蹤。


    窗外月光如水,楚瑞人心如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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