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霓可剛烈道,猝不及防地靠向鋒利的寶刀。


    雪頸接觸嗜血刀鋒的一刹那,熱血湧出。


    呼衍揭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禺疆也震驚不已。


    霓可緩緩地轉身,眸光微顫,深情地看著心愛的男子。


    禺疆攬著她下墜的身子,而呼衍揭兒的刀鋒仍然架在他的脖子上,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霓可望著單於,目光哀傷、悲切,“單於,我本不想……害你……”


    禺疆不知道該說什麽,對於這個美麗的女子,他真的不喜歡。


    “能死在單於懷裏……我心滿意足……”霓可伸臂抱他,卻已沒有力氣,雙臂垂落,那雙杏眸永遠闔上……


    禺疆把她放在地上,站起身,看著呼衍揭兒,而橫在脖頸的刀鋒,沒有離開過半分。


    他寒聲道:“你還等什麽?”


    呼衍揭兒雙眸緊眯,眸光陰鷙,“我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正要割裂他的咽喉,卻有一道怪異的巨響破空而來,耳鼓震蕩。


    不知何物擊中刀身,“錚”的一聲,十分古怪。


    呼衍揭兒隻覺得虎口微疼,寶刀一晃,差點兒脫手而落。


    這聞所未聞的巨響,讓所有人驚駭,循聲找人。


    這聲巨響,讓禺疆又驚又喜,從未有過的激動與欣喜。


    眾人麵麵相覷,竊竊私語,夜幕下,黑暗中,她究竟在哪裏?


    呼衍揭兒力貫雙臂,猛然拍向禺疆的胸口。


    禺疆疾速閃開,閃過他剛猛的攻擊,卻扯動後背的傷口,撕裂的痛再次襲來。


    呼衍揭兒繼續出招,招招狠毒,逼得禺疆步步敗退,狼狽不已。


    禺疆身手不弱,因為後背的刀傷又深又長,以至於力道不足,出招不若平時迅捷,處處被動,落於下風。


    寒漠部落的騎兵正要上前相助,驀然間,一聲清脆的怒喝破空而來:


    “住手!”


    所有騎兵都轉頭尋找聲音的來處。


    激戰的二人立時住手,轉首望去。


    一個玉肌霜骨的長發女子娉婷地走過來,美如天外神女。


    禺疆笑了,她回來了!


    舍不得他,不放心他才回來的嗎?


    他的臉膛洋溢著欣喜的笑,可是,當她走向呼衍揭兒的時候,笑容凝固了。


    楊娃娃眉心輕蹙,質問道:“為什麽這麽做?”


    “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呼衍揭兒切齒道,想得到她,就要不惜代價。


    “你的心意,我隻能心領。”她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冰寒。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須卜氏部落的騎兵驚異於這女子的美貌與氣度。


    須卜也剛被三四個勇士扣押著,看著眼前神仙般的女子——這個貌美女子,嫁給兒子再好不過。


    禺疆的心就像龍湖,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麥聖和真兒等人站在不遠處,迎上單於略帶責備的目光,立即低頭。


    呼衍揭兒失望地問:“你怪我?”


    “我不怪你,吩咐下去,立即撤兵。”楊娃娃的聲音冷冽如冰,語調堅決,態度強硬,仿佛她才是騎兵的首領。


    “不撤。”呼衍揭兒堅決道,隻要能夠殺了禺疆、剿滅寒漠部落,他就是草原人人敬仰的英雄,就能得到他想得到的女子與草原。


    他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隻有這樣,他才能永遠擁有她。


    強忍著後背的痛,禺疆朝部下使眼色,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她的胳膊,將她拽向自己,抱著她。


    呼衍揭兒一驚,迅捷地抓她,可是,寒漠部落五六個勇士擁過來,攔著他。


    立時,數名勇士圍攻他,戰況激烈。


    禺疆不鬆開她,隻要她回來了,背上的痛無關緊要。


    楊娃娃掙紮著,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這麽抱著。


    他悶哼一聲,她想到他後背有傷,這才安靜下來。


    “為什麽回來?”


    “沒為什麽。”


    “是不是舍不得我?”


    “我想看看你怎麽死。”


    他低笑,撫著她的背,摸著她的頭,在她耳畔道:“既然回來了,就不許再走了。”


    她輕聲道:“別這樣……放開我……”


    更多的勇士湧上來,雙方混戰,呼衍揭兒赤手空拳對付十來個勇士,身手再高強,也會力不從心,逃脫不了被製服的下場。在幾個勇士的扣押下,他憤恨地瞪向禺疆,雙眼充血,桀驁不馴。


    楊娃娃知道,禺疆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於是不經意地問:“你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她在想什麽,禺疆再清楚不過。


    放他們走?沒那麽容易!


    無辜枉死的民眾,慘死的牛羊馬匹,燒毀的氈帳,誰來償還?


    “放他走,絕不可能!”他見她麵色蒼白,心疼不已,但思及她竟然維護呼衍揭兒,就咽不下這口氣。


    “你不要晃來晃去,晃得我頭暈……”楊娃娃虛弱道,身子一軟,倒在他懷中。


    禺疆一驚,及時抱起她,大步流星地回帳,頭也不回地下令:“全部押下,聽候發落!”


    她埋臉在他懷中,輕輕一笑。


    逼不得已,隻好使詐。


    ……


    躺在氈床上,放鬆全身,楊娃娃閉著雙眼,不敢露出馬腳。


    真兒站在一旁,聽候差遣。


    部落的巫醫伊科察看著她,小心翼翼,絲毫不敢馬虎。


    禺疆坐在床沿,握著她的小手,焦急地問:“伊科,她怎麽樣?”


    伊科道:“單於放心,閼氏懷著孩子,一夜未歇,疲累而已,並無大礙,好好歇息便可。”


    她心道:這個巫醫,看來並非一無是處。


    禺疆鬆了一口氣,“那她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伊科道:“可能明早醒來,也可能稍後就醒來。”


    禺疆揮手示意他出去,也讓真兒在帳外等候。


    靜靜地看著她,他抬手拂去她鬢角的幾綹發絲,指腹滑過她蒼白的臉腮,接著執起她的小手,輕輕地吻著。


    手心柔軟的觸感,癢癢的,楊娃娃想抽回手,卻不敢動。


    “雪,你回來了,你可知我多麽高興?”他拿著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享受著來之不易的柔情,“聽見我說話了嗎?我應該怎麽做,你才會原諒我、不再恨我?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你才會嫁給我?”


    他深情入骨的話,他沉啞的聲音,他誠摯的語調,令她柔腸百結,心中暗歎。


    她想象得到,此時此刻,他一定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眸色深沉。


    咳,她對於他,這麽重要嗎?他真的無法放手嗎?他這份情,太沉重,太殘暴,太激烈,她應該接受嗎?


    其實,她選擇回來,就再也無法離開了。


    “烈火”狂奔了幾十裏,當時,她回想著他那句飽含悲痛與不舍的話,“我愛你”,腦中浮現的是他堅決的臉孔與憂傷的目光。她終於明白,當他做出送她離開的決定,他是怎樣的心痛,怎樣的掙紮……


    骷髏鏈子不見了,無法回到二十一世紀,她是否離開寒漠部落,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真的離開他,孩子生下來後,自己撫養嗎?交給禺疆撫養不是更好?


    於是,她調轉馬頭,奔回寒漠部落。


    其實,她不想就這樣離開,她不放心這次夜襲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說到底,她擔心他的安危,她不想寶寶還沒出世,父親就死了,她對於他的深情,竟然有點戀戀不舍。


    她並不是很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隻是聽憑當時的感覺,沒有多想,義無反顧地回來。


    現在,他的深情告白,讓她覺得,他曾經的殺戮不能原諒,他未來的殺戮可以阻止。


    她留在他身邊,是不是可以讓他少一點殺戮、少一些殘暴?


    不想再裝昏迷,楊娃娃慢慢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潮濕的黑眸、一張擔憂的臉孔。


    “你醒了。”禺疆驚喜得抱起她,緊緊擁著。


    “你……你放開我,我喘不過氣……”


    他鬆開她,疼惜地看著她,臉上布滿了失而複得的狂喜。


    青銅油燈散發出昏黃的燈影,她關切地問:“你背上的傷口那麽長,包紮了嗎?”


    禺疆不在意道:“無礙,伊科已經幫我包紮,這點小傷不算什麽。痛的地方是這裏,當心受傷的時候,很痛,很痛。”


    他拿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目光灼熱。


    “我不想再有人因為我而死,我承受不了。”楊娃娃沒有提到呼衍揭兒,但他知道,她說的是誰,“答應我,不要再殺人,好麽?”


    “呼衍揭兒不一樣,你知道部落死了多少人、多少牛羊駿馬嗎?我要他血債血償!”他怎能放過呼衍揭兒?呼衍揭兒對他的威脅太可怕,他必須除之而後快。


    “那隨便你吧,我很累,要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走。”她淡漠道。


    “你回來,是因為他,還是因為……”他遲疑地問,她為呼衍揭兒求情,這麽在乎呼衍揭兒,他不得不懷疑。


    “你什麽意思?”楊娃娃生氣道,“我根本不知道夜襲的人是誰,如果我知道是誰,我還會走嗎?”


    “是真的嗎?”禺疆緊張地握住她的手,“你是為了我才回來的,是不是?”


    她瞪他一眼,側首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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