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微微笑著看著她,眼神似雲柔和,仿佛再無害不過。


    木兮盯著她須臾,點頭。


    湖邊兩道垂落下來細細長長的柳葉,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清晰地蕩徹著,微微搖晃,讓人看著有些撩撥人心的癢癢。


    楚錦半眯起了眼眸,“我問你,當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說實話,木兮有些愣住,她沒想到天後會問她這樣的問題,木兮輕輕眨了下眸子,如實答道:“不記得。”


    楚錦目光淩厲地轉頭回去,“不記得是什麽意思?”


    “一點,都不記得。”木兮有些輕嘲地扯了下唇,“天後娘娘不要忘了,入了輪回的人,是沒有前世記憶的。”


    楚錦輕笑一聲,笑聲有些冷冽,“你可是連輪回的資格都沒有的人啊……”


    她這話讓木兮心底一震。


    連輪回都沒有……


    天後什麽意思?


    木兮猛地抬起頭,卻看到楚錦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許久才開口道:“蘇姑娘,我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說你不記得了,那麽,與君一事,我就愛莫能助了。”


    木兮沉默地看著楚錦片刻,輕輕地抿了抿唇瓣,轉身便走了。


    其實,她心裏有數,天後又怎麽可能為了一個連她都不知道的答案救後母呢?何況,天帝的旨意已經頒布,豈是說收回就收回的?她是想聽聽天後想從她口中得知什麽,卻怎麽也沒想到,天後問她的,會是關於前世的記憶。


    那麽,她的記憶……在哪裏呢……


    木兮回到仙呂閣後,把去天宮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水蓮,水蓮聽了倒是沒什麽反應,隻問她打算怎麽辦,木兮坐在桌邊,低著頭,兩隻手的手指交纏在一起,有些害怕,可目光流露出來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水蓮,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聞言,水蓮心裏一震,顯然沒有想到木兮會從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怔愣了好半晌才回神過來,“木兮啊,這,這不是還有三天嗎?不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總會有辦法的!”


    木兮捂住通紅的眼睛,嘴唇抑製不住地顫抖,“水蓮……不會有辦法了……公子他出手了……他堵住了我所有的路……我……我沒辦法了……”


    她現在,連後母都見不了了。


    她什麽都做不了。


    越是這樣,公子最後的那句話就越像是魔箍一樣縈繞著她整個大腦,是,她害怕了,從來都是別人跟她說公子多殘忍多無情,她不曾體會過,所以當公子真的這樣對她的時候,她才感到無比的惶恐……


    可是,她能怎麽樣呢?


    她向公子妥協,後母就會死,她不向公子妥協,公子卻要要了後母的命……


    他們這樣的逼迫自己,她又能怎麽樣?


    水蓮猛地重重一拍桌,“這個該死的傅白衣,他就是這麽喜歡你的嗎!”水蓮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我找他去!”


    木兮連不迭喊住了她,眼神卻慢慢地黯淡下去:“沒用的水蓮,我知道他怎麽想……我知道……”


    她都知道……


    可是,正因為她知道,才會這樣的難過。


    她和公子,終究漸行漸遠。


    水蓮皺著眉抱住她,“木兮……那你打算怎麽辦……三日後蘇大佬就要上誅台了,到時那裏一定會有重兵把守,你不會有機會的……”


    木兮扯了扯唇,“他不就是想看我束手無策嗎?我讓他看著……”


    隻要公子真的敢逼她,她敢保證,他們兩個人之間,一定會有一個人見血。


    三日後。


    一個渾身隻剩下皮包骨的勉強能分辨是個人的人渾身上下纏著枷鎖,與血肉幾乎糾纏一體,被帶上了誅台。


    天帝沒有來,所有人隻權當是處決一個窮凶極惡的犯人。


    誅台上的震天鼓響徹雲霄,一聲,緩緩又一聲,每一聲都回蕩在整個九重天上。


    淒然肅立。


    誅台上兩根以萬丈天柱作為支撐,半空懸著一柄巨大的泛著幽光的天斧。


    那天斧雪白如玉,不見一絲一毫的雜質,卻泛著森森寒意,不知沾了多少仙人氣數。


    幽離君把犯人扔上誅台後就拎著酒走了。


    尾淺仙子含著淚前來,卻隻是站在誅台底下,靜靜地望著誅台上血肉模糊辨不清相貌的人微微的笑。


    與此同時,瑤池殿上,天帝和天後居於寶座上,眼前浮現著一道鏡像光芒,折射出此時此刻誅台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天帝的神色緊繃,握著琉璃盞的手不停地攏緊了又鬆開,竟冒出了汗來。


    楚錦緩緩地伸手覆在天帝的手背上,安撫他的情緒,“隻是一個賭約罷了。”


    天帝眉心微動,神色卻並未因此鬆懈下來。


    隻聽著震天鼓的鼓聲一聲緊挨著一聲地傳來,那樣震撼的鼓聲,彌漫著整個天宮的每一個角落。


    二十七聲,二十八聲,二十九聲……三十三聲……


    鼓聲戛然停止。


    天宮肅靜下來,那一瞬間,竟有些可怕的安靜。


    天師仰聲道:“行~刑!”


    懸著天斧的鎖鏈哧哧啦啦地垂落下來,巨大的天斧輕微的晃動,緩緩慢慢地下降,每下降一分,便牽動著某些人的心一分,那個過程,緩慢而無比的煎熬。


    犯人始終一動未動,不知是否是在幽境的時候就已經被那位惡名昭彰的幽離君折磨得不成形了,於是不乏有人想,魂飛魄散,對她來說或許何嚐不是一種解脫呢?


    有人在等著天斧的墜落,有人屏住呼吸抱著一死的決心,也有人,在等著有人出現。


    天斧幾乎快下降到離誅台上來,倏地,被一抹紅光束住,鎖鏈一動不動,因而天斧也無法再下降下去。


    所有人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個披著鬥篷的,幾乎籠罩住了頭發和半張臉的神秘女子乘風而來,她的目光銳利鋒芒,帶著前所未有的凜冽,大聲道:“誰敢動她!”


    “上任花神?”


    “什麽花神,是先前公子白衣身邊的寵物啊,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不知道嗎?押上誅台的這個犯人,是蘇山蘇大佬,她肯定是來救蘇大佬的啊!”


    “嗤,這不是找死嗎?誅台是什麽地兒,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


    在眾說紛紜當中,猛地,有人尖叫了一聲,天斧的鎖鏈再次緩緩下降了……


    --


    (在線寫,不停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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