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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寒趕到花界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隻知纏著罌粟的小狐狸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小臉蒼白,腦袋上的兩隻耳朵耷拉在栗色的頭發上,看著毫無生氣,饒是微寒平素裏再是怎麽看不慣這隻沒出息的小東西,此時心裏也隱約有些不忍了。


    聽說,小狐狸是去找罌粟才被瑤池殿的人捅了一刀的……


    微寒不得不想,要不是出了小狐狸這一遭,天帝也許不會那麽輕易放了人。


    隻是,饒是如此,微寒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一隻小狐狸,她轉頭望向正盯著小狐狸發呆的罌粟,她從未看見罌粟如此失神過,或者說,罌粟的身份擺在那,從來罌粟隻會在沉思中謀算他人,卻從來不會像這一刻,目無表情地發著呆,眼神甚至有些空洞。


    微寒不由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問道:“天帝說了什麽讓你擔心的話嗎?”


    聽到她在說話,罌粟才輕輕地眨了下眼睛,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低聲道:“微寒,我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離開小狐狸了,他會怎麽樣……”


    微寒愣了一下,一時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維,“你怎麽突然說這個……”


    罌粟垂眸看著在她身邊睡著了的小狐狸,伸手摸了摸他蓬鬆柔軟的頭發,輕聲地繼續道,“小狐狸會很著急吧,也許,還會難過很久。”


    “罌粟!”


    罌粟忽然抬起眸看了她一眼,輕輕抿了抿唇,說道,“我這一生,好像生來就為了那麽一個使命而活著,為這,我算計這算計那,有時候覺得挺累的,可是走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說累不累這樣無關緊要的話了,隻是,小狐狸是唯一讓我覺得完全放鬆戒備的一個孩子,他這樣小這樣可憐,生活裏好像隻剩下了我,如果我不在了,他該孤獨了……”


    微寒越聽越莫名其妙的心慌,“罌粟,你到底是怎麽了?”


    罌粟輕輕地笑了一聲,緩緩起了身往外走去,負手望著宮殿外的那大片偌大的花海,靜靜道:“今日我去見北音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一句話,她說,“如果你有那麽一個你想要守護的人,你會覺得值得的”,我當時不以為然,隻是,看到小狐狸渾身是血的倒在我懷裏的時候,我知道,我想守護這個孩子。”


    “你也魔怔了嗎?你忘了你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的抱負嗎?你能這樣眼睜睜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看著那個不配為天帝的人一直居於高位嗎?”微寒簡直不敢相信,這種感性的話會從罌粟這樣一個冷漠的人口中說出來。


    “我不能。”罌粟冷冷道,“從我得知真相的那一日開始,我無一日不想把他從那個位置拉下來,隻是,微寒,他已經開始疑心我了,這個人向來疑心病很重,他隻要疑心到可能就是我,哪怕沒有證據,他也會想方設法除去我,而不是養虎為患把我繼續留在天宮上,你明白嗎?”


    微寒怔怔地望著罌粟,有些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怎麽會?他怎麽可能會真的懷疑到你頭上來……”


    “有了懷疑的開端,你覺得他不會追溯查探到底嗎?他能懷疑到我頭上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罌粟淡淡說道,眉間卻蹙得愈發緊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要是真的被天帝發現了你的身份,你不就完了?要麽……集聚花界的人起來,對抗天帝?”


    罌粟冷嗤一聲,“那樣隻會自尋死路,天帝既然懷疑我,我就印證了他的懷疑。”


    微寒怔愣住了,“你胡說什麽呢?”


    罌粟微微垂下眸,冰冷的指尖撫過眉心一點,那裏紅光乍現,又隱隱約約折射出絲絲縷縷的戾氣,“我不能抵消他的疑慮,但是,如果我能換一種方式讓他懷疑並且印證他的懷疑……”頓一頓,罌粟平平淡淡地從紅唇吐出兩個字,“墮魔。”


    “不可以!墮落意識著與天昭為敵,這樣還不是死路一條?!”微寒大聲斥道,是真的沒有想到罌粟會想出這麽一個辦法出來,堂堂一屆上神,要是墮魔,還不是一樣會死?


    “不,微寒,性質不一樣的。”罌粟轉頭看著微寒沉聲道,“如果我這時候再不這樣做,不管如何,天帝都會對我先下手為強,與其如此,我倒不如在此時墮魔,讓天帝覺得自己懷疑錯了對象,兩者之間的區別在於,要麽,與天帝為敵,要麽,與天昭為敵,我要想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就隻能墮魔。”


    “我聽不懂你的話,我隻知道你是瘋了!你要是真的墮魔了,何來退路?堂堂上神,花界之首,與十惡不赦的魔域勾結,還從一代上神墮落成魔,你以為天帝就會放過你嗎?”


    “墮魔以後,天帝就隻能公開處罰我,到時,不管是誅台,還是魂飛魄散,我尚且能給自己留有一絲餘地,哪怕是絲絲縷縷的魂魄,我也會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可一旦被天帝發現我真正在做的事情是什麽,等著我的,就絕不可能隻是這些。”


    哪怕整個天宮,整個天昭,提起“誅台”二字無不是心驚膽戰的,然而此時罌粟提起來,語氣卻平淡得仿佛在述說一個平常的事情,仿佛那也並不是什麽可怕的地方。


    微寒死活沒有想象,罌粟會孤軍一擲,把生死看得這樣輕易,這樣的絕然讓她感到無比的心驚膽戰,“你說得輕巧,就算你真的給自己留有一絲餘地,那麽,等你再次歸來,又得多少年?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還是更加久遠?你又得花多少年才能站到你今日這個地位?你明明離集聚四大令牌很接近了……”


    罌粟閉了下眼睛,又緩緩睜開了,目光裏好像還是一片清寒,卻隱約透露著一絲迷茫,她輕聲道:“誰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出了差池,微寒,我沒有辦法了,你明白嗎?”


    微寒有些痛苦地別開了目光,這麽多年過來了,大概是如何也不會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被天帝盯上,罌粟會被天帝活活逼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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