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一開始是不知道的,那幾天,他安安靜靜地待在小院子裏頭,不吵不鬧,乖得一點都不像是昔日那個一離開了素素就哭鬧的小孩子,他想著他就這麽乖乖地待在這裏,也許過兩天素素就回來接他了,到時一定會誇他乖的,可再是愚笨,他也從來給他送飯的人神情上看出了不對勁。


    小狐狸破天荒地走出了院子,走出了星宮,沒有人攔著他。


    外麵的世界一如既往的無邊無際,一如既往讓他惶恐,他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外麵的人都是壞人,一見到他,都要欺負他,罵他沒用,罵他小畜生,可是……素素不一樣啊,他第一次不小心跳到素素身上時,素素看他的眼神很溫柔,素素笑著摸了摸他髒兮兮亂糟糟的頭發說,“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髒啊?”……


    小狐狸永遠都記得,他第一次看到素素時,素素溫柔寵溺的眼神,有多讓他依賴和想哭。


    就好像一直活在被人唾罵被人追趕的日子裏,突然有一個美得恍若神祗的人忽然拯救了自己,他擺脫了那樣的日子,活成了素素的小狐狸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素素也不在了,小狐狸……又變成了什麽呢?


    小狐狸茫然地望著這片雲海,然後,他聽到了這幾日裏幾乎天宮上下沒有一個人不在議論的一件事,罌粟被抓了,罌粟要被處決了,花界要完了……


    罌粟這輩子最不會做討好人的事情,因此得罪的人不少,此番遭難,自然少不得落井下石之人,有人惋惜,有人唾罵,小狐狸聽到了許許多多不好聽的聲音,都是關於他家素素的……


    小狐狸似乎明白了什麽是墮魔,墮魔就是以前好多看見了素素都很害怕很尊敬的人,現在都會反過來唾罵會厭惡素素,就好像小狐狸沒有素素保護的時候受盡欺負時候一樣,而現在欺負素素的人,比欺負他的人還要多好多好多……


    素素呢?素素被抓去哪裏了?


    是不是也有人把素素踩在地上肆意踐踏,是不是也有人打素素……


    不可以!


    他不可以讓任何人欺負素素的!


    小狐狸急得紅了眼,抓住了一個從麵前經過的詆毀他家素素名聲的人,大聲喊道:“不許你罵素素!”


    那人愣住了,好半天才回神過來這孩子指的是他口中的罌粟,不由嗤笑道:“怎麽就不能罵了?身為堂堂上神,不能以身作則也就罷了,還墮落成魔,現在被天帝繩之於法,多的是人看她不慣,你算什麽東西,還不許我說?”


    小狐狸氣急敗壞,豎起耳朵,用腦袋狠狠撞他肚子,一聲悶痛聲後,那人憤怒地一把拽起他的尾巴把他整個倒掛起來,“你一隻小畜生,我說什麽你管得著嗎?”


    倒吊之下,小狐狸整個腦袋漲紅,雙目充血,卻還死死地抓住那人的手不顧疼痛狠狠咬下去,自己卻疼得眼淚直掉,饒是如此,眼神仍然無比堅定倔強,誰也不可以說素素的壞話,誰也不可以罵他的素素,誰都不可以!


    可他終究被那人狠狠甩在了地上,那人悻悻地啐了一口便走了,可那並不是結束,緊接下來,小狐狸逮著一個說素素壞話的就撲上去咬人,見一個咬一個,一張小臉很快被人揍得青一片紫一片,哪怕是木兮在他底下不停地喵叫都阻止不他,木兮幾乎一路狂奔跑回了星宮喊人,可南歸星君根本不在宮裏頭,她又一路跑到了星台上,總算看到了南歸星君,也顧不得南歸星君聽不聽得懂她的話,死活咬著他的衣袍往小狐狸的那個方向拽過去。


    等他們終於趕到的時候,小狐狸已經被揍得渾身是身,又不知道是怎麽惹惱了一位仙翁,老仙翁氣得抖索著胡子要把小狐狸抓回去下酒,虧得南歸星君及時趕到,在中間稍作調解,把小狐狸領回了星宮,喊了老仙醫過來給小狐狸診治,好在都是些皮外傷,隻是左手險些被人打骨折了,估計好一陣子都不能動彈了。


    彼時的小狐狸一張臉腫成了豬頭臉,青一塊紫一塊的,渾身是大大小小的傷,再不複昔日的可愛。


    與君得知此事以後,氣得挨個去找人算賬。


    小狐狸一直木訥地任憑老仙醫給他上藥,直到老仙醫走了,南歸問他覺得還好嗎?小狐狸終於忍不住哭著問他:“素素呢?素素在哪裏?”


    南歸看著小孩通紅的眼睛,歎氣道:“天牢。”


    小狐狸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求道,“帶我見素素。”


    南歸蹙著眉無情拒絕:“不可以,你現在隻有置身事外才算安全,我想罌粟也希望如此。”


    接下來幾日,小狐狸一趁人不注意就跑了出去,每每都把自己折騰了一身新傷回來,不管南歸星君怎樣的訓斥都奈何不了他,南歸忍了幾日,終於忍無可忍把小狐狸綁起來了,南歸根本不知道,那幾日,小狐狸不是出去找人打架,而是去找天牢的所在,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天牢,卻又往往被人趕出去,硬闖了幾次,自然一身傷了……


    南歸得知此事以後,又氣又無奈地看著他直歎氣:“你就那麽想見她一麵……”


    見了又如何,左右都不能長久……


    那時候,南歸根本無法理解小狐狸這樣的倔強是為哪般。


    可他終歸看不下去小狐狸這樣地傷害自己,便帶他去了天牢,結果卻聽到看守的天將麵無表情地給了小狐狸一句:“她說不見任何人。”


    那個任何人裏頭,包括了小狐狸。


    小狐狸哭著拍打那層透明卻堅固的屏障:“素素,素素,素素……小狐狸想你,想見你……素素!……”


    冰冷的屏障,無情地隔絕了小狐狸的思念和呼喊……


    他那時大概還不能明白,也無法理解,為什麽素素不見他了……


    素素怎麽樣了,為什麽要被關在這麽冰冷的地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了……


    素素口中的很遠很遠的地方,明明,就這麽近啊,明明,隻隔著一到屏障而已,為什麽卻還是無法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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