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衣冰冷的眼神無言地回答了木兮的話。


    “對不起啊,早上的時候,木兮又誤會了公子……木兮真是可惡……”木兮忽然一轉話題,看著公子,很難過地低低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蹲下身來,然後毫無預兆地圈住了公子的腰,把臉埋進公子的懷裏,感覺到公子渾身一僵,揚手要推開她,木兮卻忽然用力抱緊了公子的腰,小聲地說,“讓我抱抱吧。”


    說著,微微垂著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聲音也有些發抖了,“讓我抱抱。抱一抱就好了。以後……也許就抱不到了……”


    木兮是真的用盡全力在擁抱著她的公子。好像要把餘生所有的力氣都用在這個擁抱上。


    傅白衣沒有動,但是眼神一片溫涼。氣息糅雜著寒意。


    “公子,你不要生氣了……木兮總是很蠢,很笨,沒有腦子,總是惹你生氣……你說得對,為我這種人,不值得……”木兮說著說著,習慣性地埋頭蹭了蹭,把眼淚都蹭在公子的衣衫上,手指得緊緊抓著公子的後背才不至於發抖,聲音卻抑製不住哽咽了起來,“可是……請你相信一次,木兮真的沒有不在乎公子……我喜歡公子……隻喜歡公子的……我隻是笨,我就是很笨嘛……嗚嗚……我笨得連公子都忘了要相信……”


    傅白衣的呼吸微微地重了。眸光愈見冰冷。


    木兮渾身顫抖地在公子懷裏哭了好久,好久,情緒才慢慢地平複過來,卻仍是呼吸生顫,“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說什麽都沒用了……”


    木兮費了很大很大的勁,才緩緩地緩緩地放開了公子的懷抱。


    伸手,把泛著紅光的利刃放到了公子手裏,目光清澈濕漉漉地望著公子輕輕地說:“對不起啊公子……我做不到離開你……你看我這麽罪無可恕的樣子,殺了我吧……”


    傅白衣目光冷戾地落在被放在手心上的利刃,一眼看出來,那是血光刃,天昭五毒之一的血光刃,一刀刺進去,絕無生還,並且,沒有解藥。


    傅白衣緩緩地又緩緩地抬起眸,陰寒冷戾地盯著她,薄唇輕微抖動,仿佛隨時要掀起狂風暴雨,忽然陰狠輕聲地從口中一字一頓地吐出三個字,“蘇、木、兮……”


    哐當一聲,血光刃被扔在了地上。


    “你敢威脅我?”


    木兮低下頭,默默撿起血光刃,“公子,你沒有給木兮退路,木兮也不打算給自己退路,你說讓我走,我不知道要去哪裏……既然是這樣,我情願你了斷了我。”木兮又把血光刃雙手捧上,很難過地擠出一絲笑容,“公子,殺了我吧……”


    傅白衣寒冷至極地笑了,“你以為,殺了你,就能讓發生的事煙消雲散?”


    木兮很慘淡地笑了笑,“可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怎麽贖罪。公子,你能告訴我嗎?”


    傅白衣唇齒滲出寒意,一字一頓道:“你給我滾。”


    “你看……你又要我滾,我說我沒辦法,你是不是不信啊?公子,你不信我離不開你,是嗎?”木兮吸了吸鼻子,收回血光刃,說著“我證明給你看”,握緊了血光刃往自己小腹捅去……


    傅白衣何等迅疾抓住了她的手,雙目是從未有過的陰寒森冷,“你敢!”


    木兮的掌心泛了紅光,幾乎用盡全部的內力,根本不讓公子奪去她手中的血光刃,並且還在一寸一寸往腹部按下去,淚眼濕潤地望著公子,“我們……還能回去嗎?”


    “放手!”傅白衣雙目都血紅了。


    “不能……對嗎?”木兮又加重地力道,血光刃已經刺破了衣裳,一寸寸刺進小腹。


    “你給我放手!聽到沒有!”


    木兮忽然抬頭,輕輕親了上去。含住公子冰涼的嘴唇,吸、吮了一下又舔了一下。


    在傅白衣這一晃神的瞬間,木兮握緊了血光刃用盡力氣徹底捅進小腹,“呃啊……”,霎那,木兮痛得禁不住從唇齒溢出了慘叫,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掌心的強烈光芒轉瞬消失,可是,她又拚命地緊緊地抓住了公子的衣袖,唇齒還滯留公子的氣息,她淚眼汪汪地望著公子,小聲地央求,“我死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好……好不好……”


    傅白衣目呲欲裂,仿佛天崩地裂。


    他看著懷裏的人兒被鮮血迅速染紅,嘴唇微微地發著抖小聲地顫抖地乞求著他不要生氣,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這隻蠢貓每每犯錯了也總是這樣可憐兮兮地求著他不要生氣了。


    傅白衣呼吸一窒,把人兒抱了起來,衝毀了結界,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的呼吸和懷裏的人的呼吸……


    木兮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要不行了,因為,不隻是失血,她還感覺到魂魄在扭曲中慢慢地抽離,她怕來不及了,她好怕……


    木兮閉了閉眼睛,害怕地眼淚直掉,她緊緊貼在公子懷裏,親著公子的胸口,很用力很認真地說:“公子,我從前,過去,現在,說過的……每一句……每一句喜歡你……都是真的……”


    “閉嘴!”傅白衣眼神陰狠,好像所有的力氣凝聚在了一起,但又隨時都要失去了的,他想要警告懷裏的人,卻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蘇木兮,木兮,你要是敢死,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醫藥閣,醫藥閣怎麽還沒到!


    傾墨這個殺千刀的,他非得殺了他不可!!!


    木兮聽到公子最後那句話,眼眸好像微微地閃了一下,帶著一絲絲希望的光輝,可是,那光芒太暗淡了,轉瞬即逝,她想說,那我能不能不死……不死了,公子是不是就原諒木兮了……


    可是,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渾身的力氣都被徹底抽幹了……


    她那麽努力地,努力地想要抓緊了公子的衣衫,好像這樣努力地緊緊抓住了,也許就能不死了呢……


    可是,她最終抵不過疼痛,抵不過五髒六腑都被血刃穿裂的疼痛,那麽小那麽用力想要抓住的手,終究還是無力地慢慢地垂落了下去……


    濕漉漉的眼睛暗泛著,失去了光亮。


    嘴角的血,身上的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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