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半年,李伊靠著牲口一樣的毅力熬著日子,熬著,熬著這咬碎牙齒合著血淚一起往肚子裏咽的非人訓練。


    而李伊和教練這半年來一直保持著陌生人的態度,他,再無他,隻是把自己買回來訓練的教練而已。


    直到有一次李伊訓練時被競爭者一刀子劃在小腿上,那是一把特爾鋟彎刀,傷口表麵看上去不過是輕微劃傷,但裏麵的傷口的肉卻已經被彎刀卷著層層翻轉,對方心狠,明顯是奔著割斷李伊的腿筋而特意選的這把刀。


    所有人包括李伊自己都愣在原地,是教練及時從訓練看台上跳了下來,他顧不上跑下看台的二十幾個台階,慌忙中他居然直接從七八米的看台上跳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減緩掉落的衝擊,然後立刻向著李伊奔跑而來。


    快速從口袋裏撕開一個避孕套,拉長裏麵的橡膠,當成止血帶綁在李伊的小腿上,又給自己手上套了一個當作臨時手套,這樣抱著李伊去醫務室的路上就可以避免接觸傷口防止感染。


    李伊還記得自己橫在教練懷裏,他奔跑時的呼吸和心跳,現在想想是多麽的諷刺。


    後來等李伊傷口恢複好了,教練讓那個捅刀子的競爭者給李伊道歉,對方是個還不到20歲的小夥子,滿臉都是戒du後留下的瘡疤,據說是上頭高價從柬噗寨買回來的殺人機器,外號“奧義彼”,用柬噗寨話翻譯的話,是“死亡”的意思。


    李伊目光平靜的看著他,腳尖蹬著地板微微晃動,感受著小腿上那深入骨髓的刀傷,逐漸擴大小腿晃動的範圍,動作和神情就像自己當初殺死的那頭瘋牛一樣,帶著滿身的戾氣。


    就在奧義彼帶著嘲諷,甚至是嬉皮笑臉的跟自己說著sorry,連頭都不肯低下。


    李伊也沒廢話,突然一個彈跳,雙手撐住奧義彼的肩膀像雙杠一樣迅速上撐,李伊健壯的雙腿立刻死死盤住奧義彼的上身,奧義彼的兩隻手臂被李伊的雙腿緊緊的控製住無法動彈,這是拳擊比賽常用的必殺技:“十字鎖”,兩隻腳尖繃緊纏在腳腕上,可以死死的像鎖頭一樣鎖住對方。


    奧義彼引以為傲的單手能舉起50公斤的壯碩手臂,此時卻被李伊的雙腿死死夾住無法動彈。


    因為李伊的中醫師傅小老頭是華國人,他告訴過李伊,華國有句老話叫:胳膊擰不過大腿。而柬噗寨的奧義彼明顯不懂得華國人的智慧。


    因為雙臂被控製住,這個高傲的殺人機器立刻失去安全感和冷靜,而且李伊是絕不會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的,兩隻手臂掄起拳頭毫不客氣的照著奧義彼脆弱的太陽穴狠狠砸去,一下一下又一下,李伊眼睛都沒眨一下。


    周圍同為訓練者的其他人都在旁邊冷冷的看著這場決鬥,這是獨獨屬於李伊的決鬥,除了奧義彼,其餘皆為旁觀者,當然旁觀者裏也包括那個男人,他們所有人的教練。


    奧義彼的掙紮在李伊的鐵拳下很快喪失威脅,他的耳朵和鼻孔開始冒血,開始是鮮紅的血,隨後是粘稠棕紅色的血漿。


    李伊這時突然從奧義彼的身上跳下,瞬間抽出藏在腰間的一把刀,向奧義彼的脖子上輕輕一劃,然後瀟灑轉身,李伊的身後隨即傳來一聲悶響,被割喉的奧義彼重重的向後倒去砸在地板上的聲音,同時地板上留下一片奧義彼的血跡。


    李伊歪歪頭,眼裏滿是陰冷,把手裏的刀往男人懷裏一推,那是吃飯時李伊藏在腰間的餐刀。


    “教練,是你說過的規矩,這艘船上不得與其他人發生暴力衝突,否則會死。我幫你清理了門戶,你不用謝我。”


    李伊很有底氣的說出這句話,她不是在賭,她隻是了解人性,一個高價買回來的殺人機器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三分鍾不到就擊殺了,那麽這個小角色將會得到這個所謂的殺人機器的一切待遇,甚至更高。


    於是李伊回過身,從奧義彼的屍體上搜出那把彎刀,那把特爾鋟彎刀,差點割破李伊的腿筋,差點害她變成殘廢的特爾鋟彎刀,當著教練的麵掛在自己腰間,這是戰利品,隻有李伊才有資格擁有的戰利品。


    李伊記得那個男人眼底閃過的複雜神色,隨後仰頭哈哈大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哈哈哈,我的m先生,我的800法郎打敗了你的30萬法郎!”


    李伊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噢我的教練先生,這次的確是你贏了我,一定是阿拉神指引了你,讓你發現了這麽棒的女人,她真的是太棒了。”


    李伊詫異的回過頭看,是一個耄耋老人坐在輪椅上,被一個帶著鐵質頭盔的人推著。


    老人一身板正的西服,看起來高貴又有威儀,銀須白發,道貌偉然,冒著精光的綠色眼眸看起來炯炯有神,同時又很有威嚴。


    “猶太人?” 李伊問了句。


    老人一愣,眼裏的讚許又加了幾分,笑著跟李伊介紹著:“你好,美麗的女士,你可以叫我m先生,我身後的這位是我的兒子。” 李伊看向老人身後的頭盔男,那男人的整個腦袋都被鐵盔罩住,隻有鼻子眼睛和嘴露在外麵,在鐵盔的陰影下李伊看不清他的眼神。


    老人哈哈大笑:“我美麗的女士,你可以叫他小m先生,是我最小的兒子,十年前他刺殺了我,被你眼前這個英勇的騎士抓住,為了懲罰這個小兒子,我用燒紅的鐵盔扣在了他愚蠢的頭顱上,現在他是我的奴隸。”


    身後男人脖子上厚重的頭盔裏傳出嗡嗡的嗚嗚聲,李伊以為他在哭。沒想到教練拍了拍李伊的肩膀,微笑著說:“李伊,小m先生在向你問好。”


    李伊愣愣的看著教練臉上的微笑,久違了的笑容現在看起來無比的恐怖,甚至比對麵的老頭和頭盔男還要恐怖......


    後來的日子裏,李伊果然取代了殺人機器的待遇,並且以階段性第一名的考核成績進入實戰訓練,沒有了刀棒砍斧,一切都按真槍實彈來訓練,擦槍走火的事常有發生,稍有不慎,就會淪為野狗的早餐。


    ......


    李伊又拆開一個避孕套,放在眼前細細觀察,第二根煙頭靠近這塊油膩的橡膠,瞬間引燃。


    是的,這也是教練教的。


    在一次叢林訓練中,李伊迷失了方向,下著大雨讓李伊無法辨別方向,更發現不了自己的腳印,慌亂中還被毒蛇咬了。


    李伊及時用手中的步槍結果了那條毒蛇,但痛意迅速席卷全身,指尖甚至開始發麻,李伊隻覺得叢林中樹木倒轉,天地旋轉。


    待李伊重新睜開眼時,看到教練正在拆一個避孕套,李伊像觸電的貓一般,立刻端起手中的步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眼前這個男人。


    “別動,你中了蛇毒。”


    教練把橡膠套左右抻了下,覆蓋在李伊的傷口處,開始用嘴給她吸毒,傷口不深,毒性不強,李伊靠著這個男人又躲過一劫。


    雨停了,但是空氣中陰冷的厲害,教練采集了一些還算幹燥的木柴,但是打火機幾次都無法引燃這些略微潮濕的木頭。


    然後教練撿起剛才吸毒用的避孕套,用它來引燃,因為這玩意極易燃燒,可作為引火之用。剛才那條蛇被教練簡單處理了下,烤著吃。


    李伊和他圍著火堆靜靜的坐著,沒有一句話,沒有一個眼神,就這麽靜靜的等待天亮。


    當然這一整夜,李伊也沒有說過一句謝謝,他也不需要李伊的謝謝。


    第二天天剛亮,教練遞過來一片樹葉,樹葉裏頭卷著的是水。


    李伊沒有接,叢林裏的溪水都帶著細菌,不怕死的才會喝。


    麵對李伊質疑的目光,教練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個小土坑。那是夜晚前他在地上挖的一個小坑,坑中央放著一片卷起的樹葉。


    一個被展平的橡膠套捫在坑口上,四周被土壓好,橡膠套上放了一塊小石頭,使其呈倒尖錐狀。


    夜間冷空氣使坑內升起的水汽在橡膠上凝結成水珠,並聚集滴下,流進樹葉中。這個男人一夜未眠,忙活了一宿才得了這麽一點淡水,全都給了李伊,李伊喝了一半,剩餘一半遞回給男人。


    叢林迷路中,李伊腿上有蛇咬傷,還要靠著他把自己帶出這片迷宮一樣的叢林,李伊需要他保持一定的體力,否則搞不好兩個人會一起死。


    教練沒推辭,一口喝幹了剩下一半淡水,然後突然撲了上來暴力的捏著李伊的下巴,將那一半淡水全數又灌了進來。


    教練麵無表情的快速站起身命令道:“喝掉它!我不想帶著一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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