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李伊回了院子,然後找到多吉的兒子讓他去索康家接老爺回來。


    多吉兒子連聲答應著,正牽著馬準備套車,李伊在身後突然問了一句:“老爺將卓瑪許配給你阿爹這事你知道麽?”


    多吉兒子套馬的手一顫,韁繩差點從套車的木頭梁上掉下來。


    李伊心裏有了數,繼續問道:“要是你阿爹不能娶卓瑪了,你願意娶她嗎?”


    小夥子隻是停頓了下,繼續利落的套車:“卓伊你別在這鬧人了,我還得去接老爺。”


    “你阿爸死了,馬車受了驚,我親眼看到他被馬蹄子踩死了,娶不了卓瑪了。”


    多吉兒子猛地回身,雙手抓住李伊的肩膀:“你別瞎說!”


    然後慌忙趕著馬車出了院子,李伊站在碉樓上,看到馬車飛快的渡過金沙河,在牧薩草原找到已經是血肉模糊的多吉。


    剩下的就隨緣發展吧,李伊沒再繼續看,爬下碉樓去找母羊玩。


    李伊沒看到的是,多吉兒子在原地呆愣了半天,又反複確認眼前這個人再沒了呼吸,這才解下多吉腰間的鞭子。


    “啪”


    這一鞭子鉚足了力氣甩在多吉屍體上,再看多吉兒子已是淚流滿麵:“這是真神給你的報應,報應!”


    隨後多吉兒子解開踩死人的馬匹,卸下它嘴裏的韁繩拍著馬屁股:“快去給真神傳個消息,感謝真神滿足我心願,我願傾盡所有三跪九拜去天竺廟供奉一盞酥油燈!”


    還沒到晌午,主家夫人就已經坐不住了,帶著十多個朗生站在碉樓前頭,嘴裏念叨著:“老爺怎麽還不回來,怎麽還不回來,再派個人去接老爺!”


    正念叨著,金沙河處傳來馬蹄的聲響,緊接著一輛馬車出現,趕馬車的是多吉的兒子。


    夫人可沒注意到趕車的是誰,在她眼裏所有朗生都長的一個樣,腦袋上頂著的都是牲畜的臉。


    隻是看到馬車車廂裏的人,慌忙撲上去,肥碩的老爺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回來身子就明顯萎靡了下去,更顯得矮胖。


    連連歎氣的回了主屋,一圈一圈的在屋裏轉著,嘴裏不停的罵著:


    “索康家的這些雜碎,說他們根本沒見到魯格勒,管家多吉居然也死了,為此我還丟了一匹馬,毀了一輛馬車!真是不詳啊。”


    夫人圓滾滾的臉一片慘白,再沒了剛才叫人砍掉拉旺的胳膊時的神采,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一把拽住還在轉圈圈的老爺:“是不是因為咱們家沒供奉活神的緣故?”


    老爺搖頭歎氣,嘴裏巴巴吸著旱煙:


    “怎麽沒供奉,這些年每到望果節、雪頓節、跳神節,咱家都奉上最新鮮的牛羊肉,薩嘎達瓦節更是奉上最壯碩的犛牛頭,就連大法王身前的近侍我都不曾落下過。”


    “那你有沒有去找大法王....”


    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爺打斷:“我去過了,但是沒見到大法王,隻見到了近侍,說是大法王去給活佛參拜去了。”


    說完老爺彎下腰身,一隻手不耐煩的搓著光禿禿的頭皮:“咱家戶小,就算見了大法王也要不出個說法來,索康家可是進獻過神妃的。”


    夫人眼睛一亮:“那咱們也進獻神妃,那索康家的不就是進獻過一個朗生麽,就得大法王照顧這麽些年,看他家的牛羊一天比一天多,院子一天比一天大,想當年那索康家的還不如咱家呢。”


    “老爺,索康家能進獻一個朗生做神妃,咱們就進獻兩個,兩個不成就三個!”


    老爺猛地站起身:“胡鬧,你知不知道一個女朗生能給咱們生出多少個小朗生來,那可都是銀錢!”


    那夫人一聽就噗通坐在地上,雙手用力的拍著大腿哭:


    “我就魯格勒一個兒子,牧薩草原無邊無際,左右又都是戈壁無人攤,索康家的又咬死沒見過不肯幫忙,若是沒有大法王派人,就憑咱家是根本找不到兒子的,”


    “我可告訴你,今天這神妃必須獻,隻要大法王肯派人找我兒子,別說一個兩個了,就算是把你所有的女朗生都獻出去,我都同意!”


    老爺忙彎腰去扶,可夫人就是在地上撒潑打滾不肯起來,無奈老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夫人呐,你也知道進獻神妃能得到大法王庇佑,但你可知道索康家為何這麽多年隻進獻過一次神妃?”


    夫人眼珠一轉,對啊,神妃雖然選拔極其苛刻,必須是14歲以下的女娃,從未接觸過男子,那這樣的女朗生家家戶戶都有,為什麽這麽些年隻有那索康一家進獻過?


    老爺盤起腿來繼續砸吧旱煙,夫人急不可耐的催促著,你趕緊說啊,快說啊!


    一聲深深的歎氣:“那神妃可是供活神及貴客參悟時嗯嗯用的,所以神妃的身份也是選拔的一步驟,自然不可能是從朗生肚子裏生出來的,也就是說...”


    夫人倒吸一口涼氣:“也就是說,神妃必須是主家親生的閨女,那索康家的豈不是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給....”


    老爺無力的點著頭:“這可是絕密啊,若不是上次跟大法王的近侍丹頓大哥喝酒,他喝多了,也不會告訴我這個秘密。”


    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慢慢撐著桌子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抹了把臉,像是下定了決心:


    “我必須得找到魯格勒,不能再拖了,必須要讓大法王派人。”


    “老爺,咱們還有溪卡,溪卡今年剛滿十四歲,可以去獻給活神。”


    老爺也站起身來:“你當真願意?”


    夫人捏著脖子上的一顆顆神珠,眼裏滿是淩厲,“溪卡最是溫順,我去同她講,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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