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再次醒來其實是被吵醒的,隱約能聽到一個女人壓低了嗓音在訓斥著什麽。


    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小老頭,正一臉焦慮的給自己把脈,看到李伊醒過來,小老頭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可敗擱那吵吵了,孩子已經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


    床板猛地撲過來兩個人,正是李伊的爸媽,一會摸摸李伊的額頭,一會摸摸李伊的手腳。


    李伊看著這三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說出回到現實世界裏的第一句話:“你們仨可真年輕啊。”


    老媽哇的就哭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老爸的後背上:“李建國!還好閨女醒了,要是閨女有個三長兩短的老娘跟你拚了!”


    老爸眼眶通紅,“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閨女啊感覺咋樣,還難受不?”


    李伊坐起身腦袋一片空白:“那啥,你們先別吵,讓我自己緩緩。”


    小老頭笑著把李伊的胳膊塞進被子裏,站起身轟著老爸老媽:“行啦,丫頭沒啥事,你們該幹啥幹啥去,不是就剩三天了麽,趕緊去砌牆。”


    外頭一陣腳步聲,大門被人重重推開,一個甕聲甕氣的男人衝了進來,李伊條件反射的就要反攻,才發現男人懷裏還抱著個奶萌奶萌的小丫頭。


    是……


    三歲的小豆子?


    李伊猛地低頭拉開被子看著自己的身體,七八歲孩童的小身板。


    回來了,這次真的回來了,回到幻國的2008年了!


    那男人把幼崽小豆子往地上一放也撲了過來:“李伊醒了沒?好家夥差點沒嚇死我,咋就從那麽高的牆圍子上摔下來了呢。”


    “汪汪汪”


    “汪汪汪”


    緊接著屋裏又衝進來兩條獵狗,長得又黑又壯,呲著獠牙甩著舌頭也跳上床,對著李伊的小臉蛋一頓舔。


    這,什麽情況啊?


    我記得我小時候家裏也沒養狗啊?


    再看看周圍環境,印象裏小時候住的小木屋的確還是那個小木屋,但又哪裏明顯不對。


    是的,木屋變大了,屋頂那個漏風漏雨的大窟窿也補上了,大門不是原先的破柵欄,而是鋼製防盜門了,


    還有窗戶也不是小時候的糟爛木頭橫格玻璃,而是堅固的鋁合金框的三層……


    我嘞個去,這是加厚的防爆玻璃麽?還是華國進口的玻璃?


    李伊顧不上其他的,推開所有人衝出門外,當場石化在原地。


    記憶裏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遍地盛開的野花,野花還在,樹林居然被砍了一部分擴成了自家的院子。


    這都是老爸曾經不惜用性命去守護的樹林,居然被人給砍了?


    李伊看到曾經的籬笆院子已經建起了四米高的防護牆,高高的牆圍內側是成摞成摞的磚頭,還有一袋一袋的沙子。


    碩大的院子裏居然還多了一口井?


    啥時候整的井啊?臥焯當年要是有這口井,何至於遭那麽多罪啊!


    井邊還站著兩個陌生的女人,同樣呆愣愣的看著李伊,倆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嘴裏喃喃著跟豆子爸一樣的詞兒:“李伊終於醒了?老天爺保佑啊,老天爺保佑!”


    那個矮矮的小老太太幾步衝過來不住的轉著圈的摸李伊的腦袋:


    “沒事沒事,一點皮都沒磕破,我的天老爺啊,四米高啊,你說你這孩子是咋爬上去的,你說你爬就爬吧,怎麽還大頭朝下的掉下來了,暈了倆小時了才醒,你爸媽都要急死了……”


    這是豆子媽和豆子奶?


    一想到當年豆子媽那條沾滿炭渣的紅圍脖,萬念俱灰的抱著骨灰盒子,最後跳井的豆子奶,李伊猛地想起來當年豆子奶那兩條一瘸一拐的腿。


    不由得也激動起來:“奶奶,姨,你倆這些年都挺好的吧?奶奶你腿咋樣了?”


    豆子奶一愣,跟豆子媽倆人對視一眼,目光越過李伊朝著李伊身後驚慌的說道:“壞菜了,李伊媽啊,這孩子好像開始說胡話了……”


    李伊隻聽到身後嗷的一嗓子就被人抱了起來……


    “媽你輕點抱,我喘不上來氣了都,話說媽你年輕時候勁兒真大啊……”


    李建國也快步從屋裏跑出來,李伊的小腦袋瓜還被老媽卡在她的肩膀上,看到老爸的臉上除了擔憂害怕之外,滿是驚恐。


    那種害怕一切消失的驚恐,


    這種複雜的表情李伊曾在哪裏見到過,


    是了,在鏡子裏。


    李伊瞬間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幾個小時之後……


    李伊牽著小豆子的手,兩個小家夥一人懷裏揣著一個熱乎乎的烤地瓜,坐在小板凳上齊齊曬太陽。


    李伊稍微背過身去,意念一閃,手裏的紅薯原地消失,再閃重新出現。


    順手撿個磚頭,手指輕輕一捏,滿手都是紅色的磚沫子,統子當年誠不欺我,身體恢複到小時候的狀態,但進化劑依舊保留著一定效力。


    悄悄的再掏出一塊磚頭補了回去,忐忑的心終於徹底踏實了,空間依舊,物資長存。


    麵前四個大人外加倆中老年,正在熱火朝天的砌牆,倒沙子的,和水泥的,遞磚頭的。


    似乎是有什麽大事即將要發生,讓這些大人顧不上兩個小的,拚了命的加固院外的石牆,繞著木屋圍了一大圈後,上頭還纏繞著鐵痢疾,李建國又從木屋裏拖出來個發電機和高壓線網。


    嗯?剛才在小木屋裏沒見到這玩意啊?


    李伊拍了拍小豆子的腦袋讓她繼續啃地瓜不要動,自己悄咪咪進了木屋,目光巡視一周,看到餐桌下麵的地板有些鬆動的跡象。


    推開木板裏麵是一塊厚重的鐵板,力大無窮的李伊輕輕一拉就開了,順著台階往下走,先窄後寬,發現木屋底下居然有個地窖,足足有七八十平米。


    裏麵裝的是李伊最熟悉不過的滿滿登登的物資。


    踏踏的腳步聲傳來,是李建國。


    “老閨女你咋下來了,快上去跟小豆子玩。”說完李建國從貨架上拿下來兩瓶汽水遞給李伊,“老閨女,爸從鎮上買回來的,村裏小孩都沒喝過,敞開了喝!”


    李伊遲遲沒有接過汽水,隻是疑惑的看著老爸。


    老爸還是那個年輕壯力的男子,可眼裏滿是滄桑。


    看著小小的李伊,特別是那明顯不是七八歲孩童該有的眼神,李建國緩緩蹲下來握住李伊的手,嘴唇輕顫眼眶發紅,哽咽著終是開了口:


    “老閨女啊,這些年苦了你了,爸回來了,以後爸護著你們,爸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跟你媽。”


    說到最後,李建國的聲音抖得不成調,是壓抑的悲痛的哭腔,這還是李伊第一次見老爸哭。


    三天後,李伊依舊和小豆子排排坐在小板凳上曬太陽,這次手裏是瓜子花生話梅糖,看著大人們端著自製獵槍神色緊張的守在石牆後麵。


    石牆外頭是村裏人的哀求聲,李伊能聽到他們的頭一下一下磕在石牆上的聲音,祈求著李建國和豆子爸的收留。


    十天後,石牆外逐漸出現李伊很是熟悉的嗬嗬聲,是喪屍的聲音。


    屋裏是老媽她們的歡聲笑語,老媽和豆子媽豆子奶坐在板凳上晾曬地瓜幹,老爸還有豆子爸在屋裏做飯,小老頭蹲在院子裏擺弄他那堆中藥。


    一切都熟悉又陌生,一隻小小的手在李伊眼前揮了揮,耳邊是奶聲奶氣的小豆子:“姐姐,爸叫咱回屋吃飯,酸菜肉餡的餃子。”


    飯桌上熱氣嫋嫋,李伊所有重要的人都坐在自己身邊,端起酒杯慶祝著除夕快樂,美好的讓人想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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