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權先生:接奉二十二日手示及大稿《蘇聯劇壇近訊》時,適值弟將赴廣州校對《文陣》第一期之排樣。但先生二十二日信上竟未提起弟於十四日在香港發之飛機信,似乎尚未收到。該信由仲實先生轉(同時另有他人之信,亦請他轉,同入一信封中),以日子計,先生發二十二日之信時,應該早已寄到了。


    如果此時尚未收到,請詢之仲實先生。香港郵局,極為腐敗;航空信由港寄出,弟實在常不放心也。弟於二十四日來廣州,現已居留了四天;打算到月底再回香港。《文陣》第一期稿已發齊,弟此來專為校對等事務。印刷局方麵材料不起,工人技術亦不甚高,因此擔誤日子,弟雖天天催,亦不見快。大稿已經讀過,甚好;弟前在十四日寄上之信中曾謂擬待大稿到後編入《文陣》第一其中,後因廣州排工技術較差,手腳較慢,不能不早日發稿,故於二十一日即將稿全部發出。此時抽換,自必更多擔誤日子,隻好將大稿排在第2期了。至於《高爾基博物館》等二文(即仲實先生與先生談過,請先生寫者),《文陣》亦甚需要,乞即命筆,陸續寄下。《文陣》發稿豈不能不早(因排工不能排得快),大約每月一號出版者,在前月十日以前即發稿;第2期是五月一日出版,本月五日即發大部分,十日完全發齊。第二期已有大作《蘇聯劇壇近訊》,3期稿齊在下月(四月)十日前寄出,至為盼感。十四日寄上之信中,曾言及前次先生托耿濟之兄帶來之手示及俄譯《動搖》,因在振鐸兄抽屜裏睡了半年多,直至“八一三”後炮火逼迫振鐸清理書桌,始發見而交與弟,當時弟尚以為耿濟之兄又返了國,新近帶來也。此事滑稽,然弟對先生實深抱歉。《文憑》原作者之小傳,弟弄一大錯,幸承指示,甚感。弟撰那小傳,是根據英文譯本《文憑》前之《引言》及另一英文書;此時追憶,英文書大概並沒有錯,乃弟心粗見淺,誤以二人為一人也,慚愧之至。《文憑》之出版書店倘印重版時,弟必加以更正。


    十四日信中又曾詢及先生身邊有無蘇聯木刻,擬借數幅,印於《文陣》。不知先生行骯e中亦有此否?《文陣》第1其中大概沒有插圖了,因為雖有中國木刻家投來二、三張作品,然不甚佳。


    《文陣》可於下月五日在此間印出。原定武漢所售者亦由此間印好寄去,但近聞貨運甚為擁擠,恐不能趕在下月十五日前寄到(出版期是定了下月十六日),或者須將紙版飛寄漢日,在漢口另印;此事正由此間生活書店與徐伯昕先生函商中也。但出版後當先飛寄數冊與仲實先生,可以早幾天看到。


    先生見了第1期《文陣》後,務請不客氣批評。弟在香港,無人可以相商,文字取舍,都憑個人之見,深覺不能妥善,故甚盼各地友人,常賜批評,以免弟如“閉門造車”,常多乖誤。


    承示《子夜》已有俄譯,並有代序之批評文《茅盾的創作之路》,甚感。弟於俄文,完全無知,不能得讀那批評,甚為悵悵。然甚願知其大意——特別是對弟有益之指摘;不過暫時大概無法得聞了。俄譯弟尚未見過,先生謂當飛函濟之兄請他寄一本來,厚意甚感;但弟不能讀,得之亦徒供紀念,在此時期,似為不急之務,請不必專為此事費力。弟所有求於先生者,即俄文長序之重要數點倘先生尚能記得,乞便中告知,使弟能得教益,則惠我實多多也。


    以後惠書或稿請由“香港皇後大道中175號立報館轉”,或用快郵寄廣州永漢北路生活書店轉亦可。弟在九龍所住之屋,嫌太小(因為隻一間,一家四人住,有時使弟不能工作),天天在覓屋,覓得即遷,故尚不便用為寄信處;至於彌敦道49號則為友人之居,平信或航空信可以轉,快信或掛號(包括航空掛號),則不能;因香港郵局對於凡有回單之郵件須有鋪保蓋章,而49號則未有也。匆複即頌日祺


    弟雁冰啟〔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八日


    附一信乞轉交仲實、伯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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