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濤給自己來了一個全身檢查,準備跟治療組長馬蓬請假。


    檢查費、誤工費自然都得算在肇事者的頭上。


    治療組長馬蓬這時打來電話。


    向濤心想,莫非是關心自己嗎?


    “你趕緊來我辦公室一趟。”


    “呃……”


    向濤沒來得及反應,馬蓬直接摔掉電話。


    向濤預感不妙,忐忑不安地來到門口,猶豫再三,才鼓起勇氣敲門。


    馬蓬悶聲喊了一句“請進”。


    向濤剛推開門,隻見馬主任板著臉,殺氣騰騰。


    “主任,您找我有事?”


    馬蓬瞪了一眼向濤。


    “濤子,我提醒過你很多次,在天華當醫生,不比其他地方,需要小心謹慎,不能有絲毫的大意。我沒少給你機會吧?但你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呢?”


    “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知我哪兒做錯了?”


    馬蓬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麵,起身打罵,“今天上午你為什麽接診的時候打電話。你不是第一天上班,急診外科的病人能拖嗎?剛得到消息,那個老太太被查出腦溢血,再遲個五分鍾,後果不堪設想。你應該慶幸啊!如果不是運氣好,你現在得背上人命了!”


    向濤難以置信地望著馬蓬,“不會吧?那麽嚴重?”


    他此刻已經忘記要找那個男子麻煩的想法。


    如果老太太真的病危,不僅自己前途完蛋,甚至還要背負罵名。


    醫生這個職業一個錯誤都不能犯。


    一旦你背負了人命,對職業將是徹底打擊。


    馬蓬眼中滿是複雜之色,“給你放一個長假,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如果調整不好,那就另尋他路吧。”


    馬蓬說得比較委婉,其實已經給向濤下達審判。


    暗示向濤主動辭職!


    向濤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馬主任,還請你再給我個機會。”


    馬蓬揉著太陽穴,“其他錯誤可以原諒,像今天的錯誤,我無法容忍!”


    向濤憤怒道,“是不是趙原投訴我了?”


    馬蓬沒有正麵回應,“錯就是錯,何必遷怒他人?”


    向濤咬牙道,“太欺負人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馬蓬不再多言,掌心朝外,翻腕讓他離開。


    向濤怔了怔,低頭離去。


    片刻之後,他再次來到辦公室,將離職信擱在馬蓬的桌上。


    馬蓬沒再看他一眼,盡管覺得可惜,但這就是醫生的江湖。


    ……


    老太太的病情很危急,若是差五分鍾再搶救,即使能脫離危險,後期康複也會遇到極大的麻煩。


    因此她的運氣不錯,正好遇到了趙原。


    趙原靠著自己出色的體格檢查,加上之前醫院的檢查報告,綜合得出了正確的判斷。


    老太太的兒子涉嫌毆打醫生,被警察帶到警局。


    副院長陳晉親自出馬,來到派出所,跟警察進行解釋,老太太的兒子被放了出來。


    “你好,我叫做陳晉,是天華醫院的副院長。首先,我對醫院某些醫生的錯誤行為,向你道歉;其次,我們會積極治療您母親,並在醫療費上進行適當減免。”


    男子原本以為要吃官司,沒想到柳暗花明,來不及開心,連忙追問,“我媽怎麽樣了?”


    陳晉表情嚴肅,“還在搶救當中,請你放心。主刀醫生是我們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他叫做趙原,肯定能將老太太搶救過來。不信你可以上網查一查。”


    男子趕緊掏出手機檢索趙原,很快出現趙原的照片。


    他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原來是他啊!”


    趙原——趙醫生。


    沒想到這麽年輕,竟然才二十六歲。


    如果不是趙原,母親的病情可能還會拖延……


    男子站在搶救室外,心情複雜無比。


    他其實特別後悔打了向濤。


    打人肯定要承擔法律責任。


    另外,事情鬧大,延誤時間,差點導致母親的病情惡化。


    若不是趙原及時出現,控製場麵,糾紛持續擴大,母親的病情因為刺激,極有可能導致難以預計的後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他捧著腦袋,坐在椅子上,心情焦急萬分。


    母親是個堅韌的女性,父親在自己十歲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失去生命。母親此後沒有改嫁,而是獨自將自己養大。


    他如今有自己的家庭,還有一份不錯的事業,但母親的身體卻突然垮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無疑是人間最痛苦的事情。


    每當搶救室門口有動靜,他都會下意識地站起身,然後發現手術還沒有結束,又頹然坐下。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過去了。


    鉛門打開,趙原從門內走出,摘開口罩。


    他趕緊衝了上去,“趙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趙原眼神清澈,“已經度過危險期了。手術很成功。”


    男子噗通跪下,朝趙原結結實實地磕了兩個頭,“謝謝,謝謝。你是我的恩人。你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趙原沒想到男子會如此直接,將男子趕緊攙扶起來,“我也跟你說聲道歉。因為個別工作人員的疏忽,差點釀成大錯。”


    男子抹掉淚水,“唉,我也是太衝動了。當時真心著急啊!說實話,我本來對天華的印象差到極點。甚至打算跟媒體曝光。不過,你讓我知道,天華醫院的醫生絕大多數都是有醫德的好醫生。那個姓向的醫生隻是少數。”


    趙原道:“感謝你的理解!請你放心吧,醫院會對向醫生做出處理。天華不會允許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男子用力點頭,“此次經曆讓我徹底對醫生改觀。老百姓看病實在太難了。錢放在其次,關鍵是太無助了。”


    趙原深吸一口氣,“謝謝你的理解。”


    與男子分別,趙原返回辦公室,給窗台上的綠蘿噴了點水,心情總算平複。


    在醫院體係呆久了,趙原接觸到了很多醫院鮮為人知的內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勾心鬥角。


    醫療工作者絕對是高智商人群。


    這麽一群人湊在一起,難以避免會出現爾虞我詐的情況。


    趙原另一段人生是戰地軍醫,人際關係相對簡單一些。


    在他的思想裏,生命至上。


    因此他無法容忍像向濤這種罔顧人命的醫生在眼皮底下蹦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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