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趙原一同空降的,還有本省軍區醫院的軍醫小組。


    盡管從同一架飛機空降,但可能落地會有一兩裏路的誤差。


    他們比趙原三人稍遲一點才抵達目的地。


    當他們來到醫院的時候,發現趙原他們已經開始行動。


    臨時搭建的手術室,燈亮著,裏麵在做手術。


    孫良正在挨個地做體格檢查。


    帶隊的軍醫是一名主任醫師名叫儲國定,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第一反應是,有人鳩占鵲巢了。


    “儲主任,這三個天華醫生有點太積極了,也不等咱們到,就開始做手術,難道不怕出問題嗎?”自己團隊的資深主治心情不悅。


    儲國定朝他看了一眼,知道資深主治心裏在想什麽。


    他覺得天華的醫生是為了搶功,所以才會這麽積極。


    但儲國定沒那麽狹隘。


    國難當前,人命關天!


    利欲熏心的人,怎麽可能將自己置身於危牆之下?


    不過,儲國定還是有些不放心。


    畢竟,此次自己在首批進入孤島的醫療人員當中,級別最高。


    按照慣性,所有醫療人員的行動都應該服從自己的調動。


    儲國定來到搶救室。


    趙原與江靜正在給一個孩子做搶救手術。


    孩子的身體被水泥板壓迫,身上大麵積骨折,是被百姓好不容易搶救出來的。


    不過,即使搶救出來,他的生命體征已經很微弱,隨時可能消失。


    像這種患者,在災害救治過程中,其實並不是首先要救的對象。


    災害救治時,醫療資源是匱乏的。


    無論是藥物還是醫生,都應該最大化地利用。


    因此,像那些特別危重的病人,即使救治了,也可能起不到效果,所以不如將資源提供給那些生存幾率更大的患者。


    聽起來有些殘酷,但在危機到來時,必須要有選擇。


    趙原顯然違背了這個原則。


    儲國定沒有貿然終止手術。


    手術已經開始了,現在強行介入,會造成更大的問題。


    他靜靜地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趙原的操作,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趙原的操作很流利,鈍性分離,熟練而迅速。


    關鍵是沒有麻醉師,所以他是自己在做麻醉,用的竟然是局麻,每次用藥之後,繼續操作。


    儲國定在實戰當中從來沒有這麽用過局麻。


    幾個呼吸之間,趙原來到腹膜處,暗紅色的鮮血汩汩流出。


    隨後開始匪夷所思的操作,他將注射器送入患者體內,局部注藥。


    至於那個孩子,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應。


    儲國定甚至懷疑,孩子不會已經失去生命了吧?


    儲國定腦海中閃出了一個關鍵詞“針刺麻醉”。


    那是上個世紀中葉出現過的一種術式,當時是為了節省藥物。


    沒來得及多想,趙原用手探入腹腔,依靠自己的感覺,去阻斷一些地方,沒有任何設備輔助,這樣的壞處,可能沒有那麽精致,但好處是,更加高效。


    儲國定是軍醫出身,他知道一般的外科醫生和軍醫是有許多不同的。


    趙原的操作手法完全是軍醫的那一套,以保命為主。


    當然,一些細節又有外科醫生的細膩與靈活。


    趙原處理完了脾氣部分,又開始處理肝髒受損部分。


    眼前這個孩子髒器受損太嚴重,幾乎每個地方都受到損傷,如果不及時切除,活下來的可能為零。


    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趙原用四十多分鍾做完了髒器的處理,整個過程一氣嗬成。


    “行了。”趙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孩子還得進行一些手術,但那些手術可以等到打開了通往外麵的通道,或者等信號連上,直升機可以進入,屆時將孩子轉運到大醫院進行搶救。


    至少十天之內,他的生命是保住了。


    沒辦法,當下唯一能做到的是,保護傷員撤離震區。


    “趙醫生,你的手術做得很漂亮。”儲國定為自己的誤解而感到慚愧。


    趙原早就看到儲國定,他能理解儲國定的心情。


    自己剛才這台手術的確十分凶險。


    尤其是沒有麻醉師在場,給孩子做大型手術,是一種很瘋狂的行為。


    儲國定作為臨時醫療隊的隊長,看到自己貿然行動,想必很憤怒。


    “我們盡管帶了物資,但麻醉藥物沒有太多存貨,所以我剛才用了針刺局麻。”趙原與儲國定解釋原因。


    儲國定恍然大悟。


    沒錯,當務之急,是物資有限。


    大廳內躺著那麽多孩子。


    該節省必須要節省。


    儲國定微微頷首,“病人還有很多,一切就拜托你了。”


    趙原握緊拳頭朝儲國定做了個必勝的手勢。


    儲國定不作多言,走出手術室,安排自己的隊員,處理傷勢稍微輕一點的孩子。


    流血的止血,昏迷的催醒,能搶救的搶救。


    至於後續的治療,必須運轉後援醫院。


    當趙原在手術室救治一個又一個孩子的同時,源源不斷的傷員正朝醫院湧入。


    怎麽辦?


    人手根本不夠。


    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眼前離開。


    不行!


    必須要加緊速度。


    一個傷員節省五分鍾,可能就可以多處理一個傷員。


    江靜發現趙組長的手術速度越做越快,盡管是副手,也有點堅持不住的感覺。


    “還有多少危重病人。”


    “一百八十個!”


    江靜得到消息,幾乎要崩潰了。


    即使是最基礎的縫合手術,一天能做四五十台手術就是極限了。


    一百八十個完全沒有盡頭。


    趙原深呼吸,“加油吧!我們首先不能放棄!”


    他們隻能堅持,大部隊進不來,他們是唯一的明燈。


    當一個個病人脫離危險,眾人心中就有希望。


    士氣不滅,遠勝其他。


    不知不覺,距離趙原他們進入孤島,已經差不多十個小時了。


    趙原在此期間做了十五台手術,平均四十分鍾一台手術,這種效率堪稱可怕。


    關鍵是,這些手術每一台難度都很大。


    江靜在克利夫蘭呆過,在南協呆過,在天華也工作一年。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當醫生是這麽的累。


    他站得雙腿發麻,幾乎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了。


    然而,當他拉鉤的時候,突然會又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這應該是意誌力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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