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帶進消防局前,裴東的下屬先一步將我截回墨莊。他們將我扔進儲物間時那粗魯的動作,幾乎能叫我看見裴東接下來的態度會多可怕。


    怎麽辦?


    這到底算哪門事?被綁架,被陷害,又差點被燒死!自從梁家父女揭穿醜陋麵紗後,簡直就像有瘟神跟在了後邊不得安寧!


    但想想,卻根本沒那麽簡單!在倉庫裏看見的那個人是誰?他為什麽縱火?固北倉庫裏三層外三層都是安保,他又是怎麽溜進去的??與我被人誣陷跟薛靖深透風報信,又有沒有關聯?


    最重要是,裴東離開時那個眼神,如一汪深潭,太於沉靜,反而叫人細思恐極——他不會以為,就是我縱得火吧??


    可那為什麽還救我?當時火勢滔天,被他抱進懷裏時,我都能聽見發絲被烤焦的滋滋聲了。相較下,火場裏燒的簡直就是人民幣,他卻看都沒看一眼,好像根本不心疼。


    隻是不想鬧出人命,還是也在乎我的安危呢?


    正困解不安時,有人打開門鎖走了進來。


    “啞巴…”


    看著祝華晟湛藍的眼,我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傷感:“你還好嗎,這兩天有沒有人打你?”


    祝華晟直勾勾望著我,沒說話。他從兜裏掏出瓶藥水遞給我,指了下我胳膊的燙傷,然後比劃比劃。


    “我會擦得。”握著那瓶紅花油,我警覺的蹙眉:“但先告訴我這是打哪兒來,你又沒受傷,不會是偷拿的吧?“——藍月之前在浴室裏講過,墨莊的員工一年才準回家一次,還得專人隨同,休假也不準外出。


    他不做聲,便算默認,我心底頓時難受的緊。這要被人抓到現形,他免不了又得遭一頓毒打。


    謝謝你,啞巴。


    我擦藥,啞巴靜靜的看著,擦完的時候,他揚起雙手又開始比比劃劃。


    “你說什麽,保安?”我看他指向窗外,意會道:“保安怎麽了?”


    祝華晟點點頭,然後很有耐心的用手指沾點吐沫,在地上寫了固北兩字。


    “固北…”


    固北的保安?


    雙眼猛地一亮:“你說縱火的人是固北的保安啊?”


    見他點頭,我覺得有趣極了。


    從藍月打他那次我就覺得祝華晟很可憐,是殘疾人,又備受欺淩。


    但接觸多次後,我發現他遠比我想象中要膽大,而且心細。就像現在,顯然已在旁人八卦中了解到剛發生不久的事件。


    “我也這麽覺得,因為外人根本溜不進去…但不可能啊。”我苦笑道:“我被帶回來之前聽消防人員問過了,當時所有執勤人員都在各自崗位,有監控錄像證明。“


    “哢~”


    “你幹什麽??”


    我痛哼道,捂著突然被他敲了一指微微泛紅的鼻尖;他藍寶石般的眸子滿載鄙夷,像在罵我愚笨。伸出了兩根指頭,再並成一束,去指那牆角的監控器。


    什麽意思啊?


    正困解,他已經不耐煩的將藥瓶搶了去,我目瞪口呆的看見,他竟拉下口罩含了半口。


    這算什麽嗜好啊?


    還沒思清楚呢,我臉色一驚,猛然使勁將他推開:“你幹嘛啊!“


    幹嘛親我?滿嘴紅花油的味道!


    我手足無措,他眉鋒卻緊緊皺起,用拇指刮刮嘴唇後,突然脫下灰色襯衣,含著的一口紅花油,係數吐在了衣麵兒上,然後抵過來,似是叫我聞聞,我卻滿臉呆滯——到底要做什麽?他行徑怎突然變得古怪,都有點嚇人。


    正困解的時候,大門被人掀開了。


    個子矮矮,三角眼的男人走進來,我認得他,是阿華的跟班,叫做大鵬。


    他瞥了眼祝華晟,然後冷笑聲將我拽起來。


    糟了!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我驚慌失措望向祝華晟,望見他無奈的聳聳肩,然後用中指撐起了鼻尖。


    什麽意思…


    他罵我是豬??


    我馬上要被拉去“受刑”了,他居然還在嘲笑我??


    我去!


    大鵬將我帶進裴東房間的時候,是刻意使力推倒在地,似乎已經將發生火災的緣由歸結在我身上。“帶來了,裴總。”


    我爬起來,看見裴東正雙手插兜俯瞰著窗外,


    他的背脊,修長挺拔,是隻看背影就知道很有沉穩魅力的那種男人,燕尾服是深紫的,襯托出一種尊貴、俊逸的氣質。


    我卻偏隻能感受到死寂,冰冷。


    “裴先生,我…”


    “通知王經理,可以來匯報。”


    他對我視而不見的哼道,沒幾秒,大鵬帶著前些日子見過的那個麵容消瘦,身形似猴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狠狠瞪我一眼,然後翻著手中報表說:“裴總,這次火災,損失堪稱慘重,固北儲存的所有檀木沒有任何意外的全被付之一炬!連帶b3和b4裏的貨車與建材也發生爆燃被燒毀。淨損失…至少四千多萬,而且還不算倉庫修建與罰款!”


    四千多萬??


    我震驚的膛目結舌,愈發惶恐不安。裴東卻依舊眼眸冷淡,不泛波瀾。


    他眉鋒微蹙,特別沉靜的道“通知保險公司盡快評估,另外,將消息擴散出去,明天一早,我要看見固北火災出現在各大報刊頭版頭條。”


    “啊??“王經理懵了:”裴總,這是做什麽??這次火災對公司聲譽影響極大!我正想跟您請求加派危機公關團隊呢,您怎麽還反而…”


    “照做!”


    裴東冷哼聲,回頭時那鷹隼般冷酷的眼神,嚇得王經理緊忙掩嘴狂點下巴。


    他的視線,便繼而移在我臉上,薄薄的唇微啟,一字一頓:“薛,染。”


    “我有沒有告訴你,三天內發生任何事,後果,你自負?”


    我抿唇點頭:“嗯。”


    他坐上皮椅,雙手交握抵住下顎,遮住薄涼的唇,露出冷漠的眼“告訴我,你要怎麽負起這個責任?“


    我簡直焦頭爛額,卻更不敢急於辯解,怕反受其害。他的眉鋒、五官,整個細微的表情便在潛默移化中,叫整個房間裏氣氛的溫度都在一節節下降。


    我都感覺快被冰封在這個男人眼底時,突然有人敲敲門,走了進來。


    是汪琴,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裴總,董事會派代表過來了,您交代我的事,也已經詢問清楚。”


    裴東淡淡的瞥了那男人一眼:“講。”


    “是裴總…現在現場,華哥的人跟著警方已經詢問清楚了,有多塊染了汽油的酒瓶碎片,顯然是人為縱火,另外監控表明,事發時所有執勤員工都在相應崗位,而且…”


    汪琴頓了下,好像有點難為的擰了眉:“火是從b2區監控死角燃燒起來的,那時候b2區從監控看…似乎就隻有薛小姐一人在場。“


    什麽??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汪琴,因為她這句話,簡直是在說火就是我放的!沉默幾秒,我更細思恐極的倒抽口涼氣。


    對啊,監控裏執勤人員都在相應崗位,隻有我和汪琴,不在其中。


    而那時我正在衛生間,那縱火的人…


    會不會就是她??所以她現在做賊心虛,想嫁禍在我頭上??


    正這樣琢磨,卻突然聽見汪琴蹙眉說:“但我相信薛小姐與此事無關!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證明,我想…“


    “說完了吧,汪秘書?說完了就退下吧。”一直一言不發的坤成董事會代表,突然冷聲道,然後蹙眉望著裴東:“董事長,王局那邊我們已經問了,依他們對證據與現場的調查,縱火的無疑就是這位薛小姐。那麽,接下來的格局已十分明朗…“


    “我想我們需要將薛小姐交給警方配合調查,阻止事態更惡劣發酵;並且將她包裝成商業間諜,以減輕客戶對我們坤成集團安全係數的質疑,這借鑒於您往常的處理方式,也是董事會的意思。”


    包裝?商業間諜??


    我嗅到陰謀的味道,徹骨的恐懼盤踞心間。與上次一般,這次縱火事件又似有隻無形大手在背後操縱,明明與我無關,我卻無從辯解;無助極了,我下意識隻能想到尋求裴東的幫助。


    卻咬著唇,無法與他對視。


    是啊,接二連三的,他哪裏還會再相信我,庇護我?估計都恨不得吃了我才對。


    大鵬已冷麵無情將我雙手扭起,心底最恐慌絕望的時候,裴東突然翹起腿,交握雙手置於懷,蹙眉低吟:“你們可以走了。”


    “留下薛染,通告警方與董事會,火災是旱季自然會發生的意外,此事翻篇,無需再論。”


    什麽?


    我心底咯噔一下,董事會代表也困解的皺起了身:“裴總,這場火災,現在書麵損失就達到了四千萬,更大影響,是公司聲譽…固北重倉是我們坤成集團在海城最大的倉儲設施之一,處理稍有不當,動輒就會流失上億投資客戶的信任,董事會,是特別關注此事。”


    越聽,越能了解到事態的惡劣,我也便愈發心神不寧。


    裴東用食指有節奏敲擊桌麵,卻隻是靜靜看著我,聲線冷淡:“坤成集團隻能一個人說了算,我是說,你們誰也不許碰她。”


    “可是裴總…”


    “下去,告訴董事會,有任何不滿可以在會議室當麵提出。叫我聽到半點風言風語,整個海城不會再有他落腳之地。”


    “…”


    董事會代表啞口無言,最後跟所有人一起皺著眉走了。


    唰~唰~


    筆頭揮動的聲音,裴東垂眸批示著桌麵厚厚幾疊文件,就像我不存在,也沒什麽憂心的事足以掛慮。


    我遲疑半晌,還是鼓起勇氣感激道:“謝謝您,裴先生…謝謝您對我的信任。”


    筆頭的揮動應聲戛止,裴東抬起冷酷的眸,嘴角不屑勾起:“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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