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豔陽高照,清風徐徐,萬物複蘇,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如此晴好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開闊豁達。寬大的嘉陵江麵之上,水緩緩而流,江麵上一葉扁舟正在徐徐而行,舟上隻有兩人。江兩側鬱鬱蔥蔥,初春的嫩葉已經爬滿了枝丫。美景如畫,令人神往。


    船頭站立著一個少年,負著手,船尾則有一個老者在悠閑的搖著槳。兩人像是出來遊山玩水,並不著急,碰到景致好的地方總會駐足欣賞。


    這老者佝僂著腰,一副粗衣打扮,須鬢灰白,臉上爬滿皺紋,粗看上去,像是一個船家,隻是那淩厲的眼神和剛勁有力的雙手,絕不是一個普通船家該有的。這少年身穿一襲白衣,劍眉星目,發髻整齊,頭發束在腦後,一陣微風佛過,衣袂翩翩,可謂是玉樹臨風、風華絕代。


    這少年是天下第一大教乾坤教教主葉歸人的獨子,葉秋風。天賦卓絕,雖然年僅十八歲,卻已達到四象境界,可以說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葉秋風仿佛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景色,總是時不時的指指點點,讓老者看這個看那個,老者也隻是笑笑點點頭以示回應。


    日上三竿,已至正午,老者放下槳問道:“少主,餓了吧?”


    葉秋風爽朗一笑說道:“哈哈,福伯,我終於知道秀色可餐這四個字是何意了,如此美景,當真果腹。我看書上說這嘉陵江的河鮮天下聞名,眼下正是魚兒肥美的好時節,不如我們抓幾條烹來吃?”


    老者點頭笑笑,滿是慈愛,說道:“也好也好,吃了十八年浮虛山的餐飯,換個口味也好。”


    “浮虛山是永遠也吃不夠的,隻是這次出來遊玩,外麵的世界也不錯,都挺好。”葉秋風笑道。


    福伯停了手裏的船槳,靜心凝神,側耳尋聲,突然福伯右手變爪,手中青光一閃,朝著水中一抓,幾條肥美的魚兒便從水裏被福伯吸到了甲板上。這一招“隔空取物”雖然看似稀鬆平常,但卻需要極雄厚的本源才可以做到如此隨心所欲。


    福伯回到艙內,燃起一口爐子,就開始忙碌著做午飯,不一會兒,誘人的香味就自船艙中飄散而出。葉秋風抽了抽鼻子,笑道:“福伯,您忙著,我給您助助興。”


    說著,葉秋風縱身一躍,身子飛到半空,突然寒光一閃,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刀。緊接著他的身形浮在半空,長刀舞的霍霍生風,每一次揮刀都伴隨著巨大的刀影,原本平靜的湖麵此刻已是巨浪滔天,江水硬是被刀鋒卷到空中,然後又隨著刀鋒起舞。


    “咳咳,少主,你的一刀斬刀法已剛猛著稱,若以此助興,怕是要嚇得人肝膽俱裂了,還不快來吃飯。”福伯笑道。


    葉秋風輕飄飄落在甲板上,身上竟沒有絲毫水滴,漫天的江水都被他的本源阻隔在外。


    “哈哈,福伯,好久沒活動筋骨了,練習練習。”葉秋風撓撓頭笑道。


    煙波浩渺浮江上,炊煙嫋嫋扁舟行,青蔥少年初遊曆,人生愜意不虛行!


    葉秋風夾了一塊魚肉放到老者碗中,笑道:“福伯,辛苦了,聞著真香,您做的菜真是越來越好吃了。”


    福伯略微點頭致謝,說道:“少主,別這麽客氣,隻要你喜歡吃,以後我天天給你做。咱們出來一年有餘了,是不是該回去了,這可是和教主說好的。”


    葉秋風又給老者夾了塊魚肉,陪笑道:“福伯,你就陪我再遊玩一番吧,十八年來我還是第一次下浮虛山。以前就覺得浮虛山已經夠雄偉秀麗了,這次下山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風土人情、山川河流,各有各的特色,沒想到外麵的世界這麽精彩。等回去,我自己向父親請罪,就說我自己任性,非要再轉轉。”


    福伯說道:“少主,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危。”


    葉秋風說道:“福伯,您老就不要擔心啦,您看這一年來,咱們走的地方也著實不少了,碰到的百姓都是淳樸善良,哪會有什麽危險呀。好了,咱們趕緊吃飯,吃完飯接著順江而下。”


    福伯微笑著搖搖頭,給葉秋風夾了一塊最肥美的魚肚,笑道:“你呀,一出來就像是出了籠的小鳥,脫了韁的野馬。不過要切記教主的叮囑,無論如何不能動手傷人。你知道的,教主最不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若是犯了戒,山上的經書,不知道又要抄寫多少遍了,到時候我可護不了你。”


    葉秋風衝福伯做了個鬼臉說道:“嗯,福伯放心,一定不會。經書都抄了幾百遍了,父親就不能換個方式懲罰我。”


    葉秋風雖然這麽說,心中還是有些餘悸的,自打他能握筆,隻要他犯了錯,父親也不打罵他,隻是罰他抄寫乾坤教的藏書。男孩自然要調皮些,如此一來,乾坤教的藏書他不知道抄了多少遍了,也都爛熟於胸了。


    以前的時候,他隻覺得這是對他頑皮的懲罰,也不動書中的奧義,近幾年,隨著越來越年長,葉秋風慢慢驚歎於乾坤教藏書的博大精深,可以說是無所不包,無所不容。慢慢的,對書中所寫,也漸漸有所感悟,當真是書寫百遍,其義自見。


    說完這一老一少就開始正經吃飯了,兩人有說有笑,很是融洽。聽稱呼好像是主仆兩個,可是葉秋風對福伯尊敬有加,還非常孝順,倒像是爺孫兩個。自打葉秋風記事,就是福伯照顧他,父親由於教務繁忙,連陪他的時間都不多。


    剛吃完飯,還沒待兩人起身,突然船身一陣劇烈搖晃,把吃飯的鍋碗瓢盆打翻了一地。那葉秋風和福伯仗著修為傍身,倒也是坐的安穩。隻是這大好的心情,卻被這搖晃給破壞了,葉秋風眉頭一皺,很是不悅。


    兩人同時衝到船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卻發現一艘巨大的船正從小舟身邊走過,剛才的的晃動顯然是大船碰了一下葉秋風的小舟導致的。兩人剛才坐在船艙中,吃的開心,再說剛才江麵上空無一物,也就沒有留意這艘巨船。


    細細看去,大船長逾百丈,寬有十多丈,並不像是普通的商船,上麵配著弓箭和各種兵刃,船身還釘著厚厚的鐵皮。最奇怪的是,在大船的吃水麵附近密密麻麻的掛著整頭的豬,這些豬皮毛未脫,隻是在肚子的地方剌了一道口子。有的豬失血過多死了,有的豬還在嗷嗷的叫著,豬血把江麵染紅了大片。


    葉秋風和福伯彼此看了一下,顯然是對眼前的景象都不太明白,不知道這麽做到底要幹什麽。


    葉秋風好奇道:“福伯,要不咱們跟上去看看?”


    福伯說道:“少主,咱們還是不要多事了,以免節外生枝。”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隻聽“撲通”一聲,再去看,掛在船身的豬已經少了一頭,隻留下江麵上翻滾的浪花。


    “來了!大家注意,打起精神!”巨船上的一個聲音說道。


    葉秋風定睛仔細看著船側的豬,猜想這江裏麵應該是有怪物,剛才那豬就是被怪物拖入了水中。那些活著的豬叫的更凶了,就在此時,隻見從水中冒出一個圓滾滾的腦袋,腦袋大如洪鍾,一副血盆大口甚是可怖,咬住一頭豬又拉入了水中。


    這次葉秋風看的清楚,那腦袋密布黃色的毛發,毛發油光鋥亮,還夾雜著黑色的條紋,眉心正中一個大大的“王”字,那麵上的五官竟和森林之王的老虎一模一樣。葉秋風很是奇怪,老虎雖不懼水,但也絕不可能在如此深的江水中出沒。


    這時那怪物又探出腦袋,想要偷食,隻聽“嗖”的一聲,一支魚叉衝著怪物飛去。怪物動作極快,在咬住豬的同時,身形一側,躲過了魚叉。接著數十隻利箭射入水中,也不知道射沒射中怪物,沒入水中便沒了動靜。


    “呼”一聲,怪物從水中躍起,這時葉秋風看清了怪物的全貌,這怪物確實和老虎一樣,隻是腳趾生蹼,雙肋生了一對魚鰭一樣的翅膀。怪物的腦袋本就巨大,身軀更是有普通老虎的十倍之巨。


    此時怪物口中滿是利箭,原來剛才射入水中的利箭盡數被它含入口中。怪物飛到空中,衝著巨船的甲板上吐出口中的利箭。“啊~~~”的幾聲,接著甲板上就有十幾個人中箭應聲跌入江水中。


    怪物翅膀一揮,筆直的竄入江水中,瞬間把那十幾個受傷落水的人吞入腹中。巨船的甲板上一陣忙亂,一隻巨大的長矛已經上弦準備好。怪物好像並不懼怕,而是對巨船四周的豬更感興趣,時不時的躍出水麵吞幾隻。


    不一會兒,巨船四周的豬已經被怪物吃掉大半,船上的人始終沒有射出長矛,看來是在等待一擊必中的機會。


    “福伯,那怪物速度極快,而且嗜血成性,要不我們出手幫一下那些人吧。我看這一支長矛也不見得能把怪物怎麽樣,再這樣下去,怕是船上的人要被怪物吃光了。”葉秋風看向福伯焦急地說道。


    少年初心,熱血良善,看有人受傷,心生不忍。


    “少主,教主吩咐這次下山,不可輕易顯露修為。”福伯麵露難色的說道,在他心中,也是不忍心看著這些百姓死的,隻是教主的話又不能違背。


    “福伯,咱們這是救人,又不是逞英雄,咱們乾坤教不是一直教導教眾要救死扶傷、護佑蒼生的嘛。”葉秋風有些著急的說道。


    怪物在距離大船較遠的地方探出腦袋,直直的看著大船,不停的用舌頭舔舐自己的嘴,似是在享受食物的美味。


    怪物又從水中躍起,這次竟在空中遠遠的圍繞著大船盤旋著飛,像是在故意挑釁船上的人。剛才葉秋風本以為怪物靠著魚鰭短暫的躍出水麵,現在看來這怪物還可以在空中飛行,當真是奇怪。


    “嗖”的一聲,長矛被射出,就快要刺中怪物胸口的時候,怪物的兩隻前爪一擠,硬生生夾住了長矛。怪物似乎對這長矛很新奇,不停的用爪子把玩,待玩膩了,竟“哢嚓”一聲把這黑鐵打製的長矛從中間咬斷,扔入江中。


    怪物振動翅膀,衝著大船飛去,箭雨漫天,長矛魚叉齊出,紛紛射向怪物,但怪物左躲右閃,竟沒有一支擊中怪物。怪物不停的圍著巨船飛轉,利爪不時的在船側劃,發出刺耳的金屬交擊聲。船側那厚厚的鐵板頃刻間就被爪成了碎片,船身也被爪了幾個大洞,江水向船內灌入。


    怪物像是故意在誘使船上的人把遠程兵器用盡,接著怪物重重的落在甲板上。遠遠看去,怪物對麵站著黑壓壓一群人,粗看有三十多人。這三十多人都是赤膊短衫,一副漁民打扮,此時紛紛抽出腰後的長刀,看樣子要與眼前的怪物拚命了。


    葉秋風摩拳擦掌,麵色著急的又看了一眼福伯,福伯麵有擔憂之色,心有糾結。葉秋風不再遲疑,如離弦之箭,一躍而起,從小舟上竄出直奔大船而去。小舟與大船相距十幾丈,葉秋風這一躍竟直接落到了甲板之上,站在怪物身後。


    怪物嘶吼一聲,向眾人衝去。漁夫們也都持刀站開,嚴陣以待,雙方相遇,免不了是一場惡戰,到時候不知道又有多少漁夫葬身怪物口中。


    怪物的血盆大口已經碰到刀尖,可是前衝的勢頭卻戛然而止。怪物瞪大眼睛,四肢在甲板上不斷抓地使力,兩隻翅膀也用力呼扇,把甲板上的物件吹的東倒西歪,愣是無法向前前進一步。


    原來是葉秋風在怪物的後麵用左手牢牢的抓住了怪物的尾巴,任憑怪物怎麽掙紮,葉秋風都是紋絲不動。僵持了片刻,葉秋風左手一甩,體型巨大的怪物徑直被甩了出去,飛出去好遠然後重重地落入水中。


    船上的這群漁夫,麵麵相覷,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都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但這少年畢竟救了自己性命,從人群中走出一個膚色黝黑的精壯漢子,對葉秋風抱拳說道:“在下是漁幫的三當家,江青魚。多謝少俠救命之恩,敢問少俠高姓大名,日後報恩也好有個去處。”


    葉秋風看著眾人笑道:“區區賤名,不足掛齒,不知剛才是什麽怪物?看你們興師動眾,大費周章的,為何要與它為難?”


    江青魚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知多少,看眼前的少年氣宇非凡,絕非歹人,再加上剛才救了大夥的命,便將整件事情的緣由和盤托出。這嘉陵江不遠處便是嘉陵城,有數十萬人在此居住,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城裏的人一般都是靠這嘉陵江謀生,做些漁業營生。由於人數眾多,為了不亂了規矩,漁民們便自發成立了漁幫,經營著打漁、售賣、利益分配等一切和漁民相關的事情。


    本來一切如常,嘉陵城的水產聞名天下,往來客商絡繹不絕,日子倒也過得滋潤。可是就在一年前,怪事接連發生,常有打漁的漁船經常消失,到江裏玩耍的孩子也平白無故的不見蹤影。漁幫派人找尋,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後來派了幾個水性好的人到水中看個究竟。下水的兄弟們卻再也沒有上來,接連派了幾波兄弟,傷亡慘重,唯一一個上岸的兄弟說是水裏有怪物。


    料想失蹤的人是被怪物吃了,於是漁幫用鮮肉作餌,終於引出了怪物,就是剛才葉秋風所見的怪物。這怪物喚作水虎,即是水中的猛虎,天生一副蠻力,體型巨大,牙尖爪利,削鐵如泥,水陸兩生,在水中快如閃電,在空中也可翱翔高飛,是個極難對付的角色。按照老人們的說法,這怪物早在百年前就已經絕跡,不知為何又出現了。


    後來漁幫焚香祭天,用六畜作貢,以金銀做引,乞求上天能除了這怪物。說也奇怪,往常嘉陵江有什麽異常,隻要祭祀三天,問題便都解決了。可是這次足足祭祀了一個月,仍舊沒有任何作用。


    無奈之下,為了嘉陵城數十萬百姓的生存,漁幫隻好派人去剿殺水虎。可是每次不但水虎沒殺了,還都落得個船毀人亡的下場。圍剿的次數多了,漁幫知道自己不是水虎的對手,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的等死,便還是抱著僥幸的心態一次次的嚐試。這一次,已經是第十二次了,若不是葉秋風出手,怕是這一船人都要交代在這裏了。


    看著船上已經結了蜘蛛網的漁具,料想已經是很久沒有打漁了,葉秋風對江青魚說道:“據我所看,這水虎不是一般江怪,你們鬥不過它,也是正常,還是早早回去,免得丟了性命。”


    江青魚歎了口氣道:“我們也有這自知之明,可是有這怪物在江裏,魚蝦都被吃了個精光,漁民們也不敢下水,一城百姓的生計沒了著落。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在這裏與那怪物拚死一搏,或許還有生路。”


    看著所剩不多的這些人堅毅的表情,葉秋風心中還是有些感動。明知是死,也絕不退縮,為了百姓,甘願犧牲,他甚至有些佩服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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