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白無常將舌頭一擼,塞進旁邊專們縫製的口袋裏說道:“我們開始吧!”


    說著又是一聲陰鑼聲響,白無常從懷裏掏出一麵旗,迎風一招,那旗子大了五倍不止,上麵寫著隸書的三個大字“招魂幡”。


    白無常舉著旗子一招,嘴裏說道:“陰使已到,新死者王靈妹,快快隨行!”


    叫了一遍沒反應,白無常將旗子一招,又念了一遍,還是沒有反應,皺著眉頭說道:“好像鬼魂已經自行離去了!”


    黑無常鼻子嗅了嗅說道:“有人的氣息!”說著就要上前去看。


    白無常攔住他說道:“範兄,還是不要進去了,省得嚇著活人,那王靈那妹想必是走失了吧,我們下回來帶上就是,反正現在陰司鬼滿為患,遲些早些都不打緊!”


    黑無常遲疑了一會兒,冷冷的目光看了我良久,這時候陰鑼聲響起,兩鬼已經離開了院子。我緊繃的神經一鬆,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經濕透,黑無常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了,就像是從地獄裏突出人間的兩把冰刀,直刺人的靈魂。


    孫婷從我背上冒出頭問道:“走了?”


    我坐在地上說:“走了!”


    說實話,我不明白黑無常的意思,從他的眼神裏我敢肯定,他發現了,但是不曉得為啥沒有揭破我,我拉起孫婷說:“咱們趕緊走吧!”


    從王寡婦家出來,我們直奔三嬸家。村子裏人叫狗嘶,十分熱鬧,我一把拉住一個提著獵槍的半大小子問道:“發生啥事了?”


    那小子正處在變聲期,嗓子就像是公鴨子一樣,提著手裏的獵槍撥開我的手說:“剛才四叔發現那東西了,正在吸一頭老母豬的血,四叔一摟火,連著母豬一起打了,但是還是給那東西逃了,我們正在追呢!”


    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


    我和孫婷對視一眼,現在管不上鬼嬰的事了,我們向著村東頭的三嬸家跑去。三嬸家裏燈火通明,三嬸的男人就在村裏的臨時巡邏隊裏,她背靠著屋柱子,一邊哄著哭鬧不休的小虎頭,一麵警惕的四處張望,在牆角上還豎著一杆木柄的獵槍。


    那獵槍我認識,這是雙管獵槍,能連擊兩發,子彈是那種比人的眼珠子還大些的鐵珠子,兩槍下來,三十四斤的野豬都要被撂倒。


    三嬸見到我們,十分寶貝的抱起小虎頭問道:“小夥子,你們咋來俺家了?”


    說也奇怪,自從我們進了院子之後,小虎頭就不哭了,瞪著大眼睛瞪著我們看,臉上漸漸露出了可愛的笑容,嘴裏叫道:“媽媽,媽媽!”


    三嬸嚇了一大跳,戰戰驚驚的說道:“你們不是把王寡婦帶來了吧?”


    我看了看孫婷,孫婷將我往前推了下,我想了想,說道:“三嬸,我說出來你可別怕!”


    聽到這話,三嬸一閃身躲到了柱子後麵,操著雙管獵槍對著我說:“王寡婦,我可沒有對不起你,你現在過去了,就該放下這一世的所有,回頭投個好人家好好做人,今生受的苦,來生老天肯定會報你福,小虎頭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我沒兒子,會待他像親生兒子一樣的,聽到沒有,聽到了趕緊走吧,不要再呆在這裏嚇你三嬸了!”


    我擦,老婆娘你跟王寡婦說話指著我幹啥,這可是打野豬的槍,一槍能給人身上開個碗大的洞的,持著她抬槍的手有手顫抖,驚得我又起一身冷汗,連聲說道:“三嬸,你別激動,先把槍放下,有話咱們慢慢說,王寡婦不在我身上,你不小心走火了那可是人命官司!”


    聽到這裏,三嬸在清醒了一些,農村的人隻要一聽到病和官司,半夜裏都會嚇醒!我的這句話,也足夠讓她冷靜下來了。


    看到她慢慢垂下槍口,我也鬆了口氣,我想了想說道:“是這樣的,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裏王寡婦說她就要去陰間了,但是想看孩子的最後一麵,讓我帶她過來!我問她咋帶她過來,她說隻要我過來她就跟著我過來了,我想著母親臨走前見孩子一麵那是天經地義,不管是真是假吧!所以我就過來了!”


    三嬸點了點頭說:“那也是這個理!”


    說著眼睛在我身體周邊看來看去。


    我騙她說:“三嬸你就別看了,我都看了幾十遍,啥都沒有發現,可能她不想讓我們看見我們就看不見!”


    事實上王寡婦就在我們旁邊,若不是被我拉住,就要從三嬸手裏搶孩子了!


    三嬸哦了一聲:“那現在咋辦?”


    我裝做回想了一會兒:“王寡婦說隻要我抱抱孩子她就能看到!”


    三嬸狐疑的問道:“那這麽說她一定在你身上!”


    我半裝做打了個寒禁:“三嬸,你別嚇我,我覺得冷得很!”


    我這番表現,反而讓三嬸放下心來,她想了想,歎口氣說:“母親看眼兒子,那是天經地義,我要是阻攔你,那是不義,小孩子脆弱,隻求你別傷著小虎頭了!”


    我從三嬸的懷裏抱過孩子,王寡婦要伸手來抱,被我一把推開了,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孩子陽氣少,你要是碰一下這孩子,他得病上幾個月,遠遠看著吧!”


    王寡婦閃電般的縮回手,退開了三四步,生怕傷到自己的孩子。


    三嬸在一邊看得奇怪,問道:“小夥子,你在跟誰說話呢?”


    我回頭看了孫婷一眼:“小虎頭看起來有些餓了,我問孫婷有沒有奶喂孩子呢!”


    三嬸禁不住笑起來:“都是大娃娃,屁事都不懂哩!”


    很快,我的腰又受到了孫婷的特別照顧,疼得直吸氣。我抱著孩子,裝模做樣的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仿佛是給誰看一樣,然後將小虎頭送回三嬸手裏說:“都轉上一圈了,估計王寡婦也看得差不多了,這就還給你們家吧!”


    三嬸嗬嗬笑著接著小虎頭,像寶貝一樣護在懷裏。王寡婦流著淚不肯走,被我們硬拉了出來。我想著今天老會計也死了,七爺八爺肯定得去他家轉上一圈,要是還沒走,那就正好,將王寡婦推出去交差。


    我和孫婷,王寡婦,兩人一鬼,沿著和村裏臨時巡邏隊相反的方向走去,會計家在村口的一片高地,背靠著山。


    走了一段路,我遠遠看到前麵一個白色的人影,我拉了拉孫婷的手指給她看,她看了一眼說有些眼熟。


    我們就追了下去,那身影沿著青石板路往前走,走到岔路的地方就拐彎往山裏走去,我心裏格蹬一下,誰大半夜一個人往山裏走啊?


    事不宜遲,我們再不追上去,等她上了山就追不上了,我和孫婷緊走幾步,慢慢接近了那個身影,離得十多米遠時,我們終於確認了那個身影,就是王舒淇。


    我和孫婷對視一眼,這大半夜的,舒淇往山裏走幹嘛?


    孫婷忍不住叫了一聲:“舒淇,是你嗎?”


    王舒淇回過頭來,看到我們很驚訝:“林東,婷婷,你們咋在這裏?”


    見我們想要靠近,她往後退了幾步說:“你們不要再靠近了!”


    我們這才看清,她的懷裏抱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依稀就是那個鬼嬰!孫婷驚問道:“舒淇,你懷裏抱的是啥東西,趕緊扔了!太危險了!”


    王舒淇搖頭道:“不,你們不懂,他雖然醜些,雖然壞些,但是畢竟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會殺人的,現在村裏的人要殺他,我得幫助他躲起來,林東,婷婷,你們幫我好不好?”


    我拍了拍額頭,母愛就這樣無理性可言嗎?手裏明明抱的是一隻沒成人形的鬼嬰,放到鬼堆裏都會將鬼醜哭的鬼嬰,哪裏有半點人的生命跡像,他吸過的人血,畜生血都足夠你洗一星期澡的了,再說了,你一個大一的學生,口口聲聲我的孩子不覺得別扭麽?


    我看著孫婷,孫婷將我往前麵推了推,這丫頭就是這樣,遇到難題就將我往前麵推。


    沒辦法,我隻有上前勸道:“舒淇,你還不明白,你生下來的是一個還沒成人形的死嬰,而且是流產下來的,才懷了兩個月的孩子,你覺得它生下來能活?這東西跟本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一隻嬰,是禍害你的郝興國,你保護它,隻會害了別人,你倒底明不明白啊!”


    王舒淇搖著頭又往後麵退了幾步,痛苦的說:“我明白,我明白,是你們不明白,他是我的孩子,你們不要害他!”


    這時候的我,真想衝出去給她兩個耳光打醒她,但是我隨即又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我在王舒淇的後麵看到了孫婷,原來她趁著我和王舒淇打嘴仗的時候,偷偷的溜到了她後麵,這裏為她點個讚,給我痛苦的心注入了一些讓人期待的東西。


    我繼續說話吸引王舒淇的注意,孫婷向我使了個眼色,我頓時明白過來,她要行動了!


    突然,孫婷張開雙臂,抱住了王舒淇,我趁機衝了出去,但是還是遲了一步,就在我衝出去的時候,鬼嬰已經從王舒淇的懷裏竄了出來,我一下抓了個空,眼著著鬼嬰抓住一根樹枝一蕩就要消失,我急忙抽出百朝劍準備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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