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說對不起?


    安安不安的扣著小手指。


    “因為,我不想媽媽去給甜甜當媽媽。”


    今天,他去學校。


    中午吃完飯,甜甜過來找他,還給他很多吃的。甜甜跟他說,想讓來家裏玩。


    其實甜甜是想來找媽媽的。他拒絕了甜甜。


    宋微染點點頭,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還好,她對他從來沒有抱有什麽期待。


    “安安,你喜歡江知意嗎?”宋微染聲音柔柔的。


    安安迷茫的看她,怎麽說江阿姨了。是不是因為家長會的事情。


    “我沒有真的讓江阿姨成為我的媽媽,她隻是過來幫我開家長會。”


    宋微染:“嗯,我知道。我現在問你的是,你喜歡江阿姨嗎。”


    “說實話。”


    安安想起江阿姨會給他買禮物,會帶他玩,還會唱歌,還會一些他不會的東西。


    “我喜歡。”


    就跟他喜歡樂高一樣。


    宋微染沒有生氣,她語氣平和,繼續問:“你爸爸之前帶你出去玩,還遇到過其他的阿姨吧,她們對你好嗎?你喜歡她們嗎?”


    安安瞪大眼睛:“我……我……”


    他答應了爸爸不會說的。但是這已經是媽媽第二次問她了。


    一邊是爸爸,一邊是媽媽……


    宋微染望著他:“我說過,你是你爸爸的好兒子。不是我的好兒子。”


    安安很難消化這句話。


    他是爸爸媽媽共同的兒子啊。


    為什麽媽媽會說這句話?


    宋微染:“你跟我說對不起。你並不是真的知道錯了。而是因為你發現原來你眼中那個一無是處的媽媽,現在好像也不是什麽都不會了。你發現原來我,也是有人搶著喜歡。所以你跟我道歉。你感覺到有人搶原本屬於你的東西。”


    “安安,我知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你比同齡人都要聰明一些。你認為這個家是你爸爸賺錢養家,而我,隻知道在家裏玩,什麽都不幹。”


    “難道我真的什麽都沒幹嗎?是誰每天叫你起來上學,是誰在你生病的時候徹夜不眠的照顧你。又是誰會陪著你,不求任何回報。”


    “在這個家這麽些年,我沒有手心朝向問你爸爸要過什麽錢。我跟他隻不過是分工不同。就像你的左右手一樣。兩隻手才能幹活很快。沒有誰比誰更厲害。隻是付出的方向不一樣。”


    安安快六歲了。他馬上要上一年級了。宋微染說的這些話,他能聽懂。


    他心裏最崇拜的人是顧遠喬。老師讓他寫父母,他各種好詞用在了爸爸身上。而媽媽,他寫來寫去就是在家裏洗衣做飯。


    爸爸說了,那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他不能說的。


    難道說,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全部是錯的嗎。


    安安有些心慌:“媽媽……”


    宋微染沒有時間跟他在這裏繼續掰扯了,今天就要把所有東西全部收拾好。然後直接叫一個搬家公司,把東西搬到她買好的房子中。


    她讓安安出去,安安沒有出去。


    他這個脾氣撅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安安知道媽媽生氣了,他想要彌補,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宋微染為了讓傭人可以繼續整理東西,她走出房門。安安跟著出來了。


    “媽媽,你是要去旅遊嗎?”安安問。


    宋微染:“不是。我要走了。”


    安安心裏咯噔一下,手攥著她的裙子,神色不安:“這裏是媽媽的家,媽媽你還能去哪裏?”


    宋微染蹲下身子和他平視,讓他放開自己的裙子。


    看來他不是什麽都不懂,安安說的是她還能去哪?他們瞞著她的事情還挺多的。


    她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這裏不是我的家,是你們的家,它姓顧。我會有自己的家。而那個家裏,沒有你,也沒有顧遠喬。”


    安安在無聲的哭泣。默默的流淚。


    媽媽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那他以後就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安安抱緊宋微染的大腿,哭著說:“媽媽,你別走。你不走好不好。”


    他說著斷斷續續說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內心隻有一個念頭,他不想媽媽走。


    宋微染好好的跟他說:“安安,這句話還是你教會我的。你說爸爸在外工作有多辛苦,家裏的錢是爸爸賺的,房子,車子是爸爸買的。而我連錢都不會賺。你說我不如你朋友的媽媽。所以你跟爸爸聯合在一起,一直在瞞著我。有人願意給你開家長會,而你也會覺得有麵子。”


    “從現在開始,我跟你們不是一家人了。你跟你爸爸是一家人。相信要不了多久,你會收獲一個對你很好的媽媽。”


    安安聽著宋微染說的話,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是說過這樣的話。


    江阿姨給他開過家長會,他隻是覺得,這樣小朋友們就不會笑話他了。也會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


    他不知道怎麽去解釋,不知道怎麽安慰媽媽。隻能抱著她的腿,希望媽媽能夠看看他,能夠原諒他。


    他們是一家人啊。


    隻要一想到以後媽媽不是他的媽媽,給其他人讀故事書,溫柔的跟其他人說話,哄著他。安安心裏就無比的難受。


    本來是輕聲的哭,後麵越哭越凶,直到宋微染叫他的大名,他才停止大哭。


    眼眶中的眼淚掛在睫毛上,可憐兮兮的。


    “安安,我以前真的很愛你。比愛你爸爸還要愛你。可以說在我心裏沒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宋微染平靜的述說著以前的感情。安安聽到媽媽這麽說,徹底不哭了。


    “但是,後麵我發現。無論我對你多好,在你心裏比不過你爸爸對你的一個誇獎。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小朋友是不能撒謊的。可是你在我這裏已經撒謊很多次了。”


    “為什麽你能遵守和爸爸的約定,不能遵守和我的呢?是因為你更崇拜爸爸嗎?”


    “現在我不會圍繞你們兩個人轉了。我不是誰的妻子,誰的媽媽。從今天開始,我隻是宋微染。”


    “我跟你爸爸離婚了。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問你爸爸,以後你就跟著你爸爸生活了。”


    離婚?


    安安聽過這兩個字,他知道什麽是離婚。


    同班同學有的父母離婚了,他們都是跟著媽媽的。


    “媽媽,你是不要我了嗎?”安安問。


    宋微染和他之間拉開一點距離,她發現了,他們兩個人有一個共同之處,自身的錯總能甩在其他人身上。


    “也可以這麽說。我是要不起你了。”


    安安這會哭不出來了,他看著媽媽吩咐人把收拾好的東西搬下樓。


    偌大的房間值錢的東西已經被搬走了,宋微染臨走前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隻會堅定的往前走,不會再回頭。


    安安眼睜睜的看著宋微染離自己越來越遠,他邁開小短腿朝著宋微染的方向跑,嘴裏不斷的叫她:“媽媽。媽媽.....”


    顧遠喬超過安安徑直走向宋微染,一言不發的攥住她的手,眼睛緊緊的盯著她。


    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安安哭成那個樣子了,她還能無動於衷,她還是那個寬容大度,賢惠溫柔的宋微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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