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結束後的這段兒時間方一凡唯一接的一個活是為即將到來的12月3日世界殘疾人日拍攝了一個宣傳片,也快播出來了。這次拍攝讓他真正地接觸到了殘疾人,他參與拍攝的單元是視障,他耐心地給一個小女孩描述這個世界有多麽豐富多彩。原來,盲人也可以獨自過馬路坐地鐵,也可以玩手機刷微博,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獨立生活。


    以前他不是那麽理解喬英子去醫院看那些小孩,覺得看著這些生活的陰暗麵會影響心情,擔心英子曾經患過的抑鬱症會卷土重來。這次拍攝他看到小女孩燦爛的笑臉時,突然明白了英子所做的一切,是多麽美好。


    忙完了學術交流會喬英子抽空去了趟醫院,方一凡說也想去看看。那個特別堅強的五歲小男孩已經做完整套化療出院回家了,醫院裏的很多護士都對他很有印象,每次打針都不哭,腰穿都忍住不哭,別說小孩了很多大人都忍不了這樣的痛。護士說他做完化療幾年之內如果不複發,就是康複了。真好,他扛過了這些苦難。


    英子和方一凡去的時候那個光頭小姑娘剛住進醫院明天就要開始最後一次化療,小姑娘已經習慣了光頭,也不戴帽子,大大方方地露出她的光頭。


    “姐姐你都好久沒來了……”


    “她們都說你去北京了不來了……”


    “姐姐我明天就要化療了,醫生伯伯說做完這次就結束了……”


    “姐姐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


    小姑娘很喜歡英子,但英子已經幾個月沒來過醫院了,暑假沒來是因為回北京了,後來欣哲的事情讓她很難過,開學以後也沒有再來醫院,這幾個月裏有的孩子永遠離開了,有的孩子結束治療回家了,有的孩子去別的地方求醫問診,有的孩子回家做保守治療……當時的那批孩子,現在就剩下了小姑娘一個人還在這裏,沒想到還有這麽個小人兒一直惦記著自己。


    方一凡拿出袋子裏的小熊給英子,英子蹲下把小熊送給小姑娘:“你要是想我了可以抱抱小熊,我待會兒加下你媽媽微信吧,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給我發微信,我記得你家是在揚州對吧?揚州離南京也不遠,以後可以去看你呀!”


    小姑娘很驚喜:“真的嘛!姐姐我可以給你發微信找你玩嘛!”


    “當然可以!”英子摸摸她的小光頭,又從方一凡手裏拿過另一個袋子,“他們都不在,這些玩具和書都是你一個人的啦!也不用跟他們輪流玩了,都是給你的!”


    小姑娘欣喜地抱住了英子:“謝謝姐姐!”


    陪小姑娘玩了一下午,一開始小姑娘還有點怕生不敢跟方一凡說話,方一凡太會哄小孩子了,一會兒就把小姑娘逗樂了,圍著他左一個“哥哥”右一個“哥哥”的。


    方一凡去洗手間的空檔,小姑娘神神秘秘地問英子:“姐姐,哥哥是你男朋友嘛?”


    英子被小姑娘問的一驚,很快回答她:“不是哦,不過他是姐姐最好的朋友。”小孩子嘛,童言無忌。


    小姑娘一臉失望:“姐姐你每次都是一個人來,這次帶了哥哥來,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


    英子被小姑娘的話逗笑,捏捏她的臉:“你這麽小知道什麽叫男朋友嘛?”


    “知道呀!”小姑娘自信得仰起頭,“男朋友就是,對你很好很好的男生!”


    “那你有男朋友嘛?”英子故意逗小朋友。


    “以前有……”小姑娘又把頭低下了聲音也小了,“但是他幼兒園畢業上小學了,我幼兒園都沒上完,見不到他了……”


    小孩子的情感真簡單啊,英子拍拍她肩膀鼓勵她:“那我們就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治好病以後重新回到學校,就能見到他了!”


    “嗯!”小姑娘看到方一凡回來了,趕緊比了個噓的手勢,英子也點點頭。


    “怎麽你們倆在聊什麽呢?”方一凡拿紙巾擦擦濕著的手。


    “我們的秘密!”英子牽起小姑娘的手,小姑娘衝方一凡吐吐舌頭,倆人又去別的地方玩了。


    臨走的時候英子去找小姑娘的媽媽加微信,小姑娘拽了拽方一凡的手要他蹲下,方一凡乖乖蹲下,小姑娘趴在他耳邊說:“哥哥你要對姐姐很好很好哦!姐姐沒有男朋友對她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要對她好!”


    方一凡笑笑答應了小姑娘一定對姐姐好,小姑娘不放心還要拉勾勾,方一凡伸出小拇指和她拉勾勾,“一百年不許變哦!”


    大二了,方一凡很少參加辯論賽了,他更多地喜歡賽前幫大家討論分析辯題,總能抓住一些獨特的點讓對方無力反駁,隊長問他為什麽不參賽,他說把機會留給學弟學妹嘛!要是哪天對手太強大了他再去也不遲。不知道怎麽了,方一凡現在沒以前那麽張揚了,更不像高中的時候做個什麽事恨不得全校都知道,低調了很多。


    而喬英子呢,跟天文社的關係有點僵,幾乎不參加活動了。起因就是那個阿波羅土星五號的樂高,英子拚了很久拚好了,跟寶貝兒一樣放著都不讓舍友碰,天文社的社長來找英子的舍友玩看見了,問英子能不能借樂高在百團招新那天展示一下,英子當然舍不得但是又不會拒絕人,社長再三保證一定會愛惜,英子才勉強答應了。


    百團招新那天喬英子小心翼翼地抱著樂高去了現場,一米高的火箭很引人注目,雖然再三強調不要摸,還是有學生和湊熱鬧的小孩伸手去碰,可給英子心疼壞了。下午英子去上選修課,交代了好幾遍一定要保護好她的樂高,社長和社員們都答應的好好的。


    但是百團招新現場人很多很亂,手忙腳亂難免有顧不上的時候,所以誰也說不清楚火箭的底座怎麽就少了個零件,晚上收攤發現這件事後,社長陪英子打著手電筒找了幾圈都沒有找到,英子又氣又急,大學裏,她第一次發了火,衝社長語氣不太好地說了幾句話。


    社長覺得,我都已經很小心地保護了,丟了零件我也盡力陪你找了但是找不到,我也沒辦法。最終點燃英子的那句話是:“不就一個玩具嘛,我賠你就是了。”


    英子聽了這句話,氣地差點哭出來,抱著樂高頭也不回地就回宿舍了。


    在天台方一凡打了很久的電話才哄好,周末又帶她去當時買的那家店配零件,那個零件店裏還沒有,又從別的地方調貨過來才拿到。


    這不是玩具。


    是登上月球的火箭。


    是她二十歲的生日禮物。


    是方一凡自己賺錢給她買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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