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珞緒知道他是指自己身在乾巽,又肩負著保護三皇子的使命,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卻不不知該如何寬解,便道:“之後你一直跟蹤我們,直到東瀘城才出現嗎?”


    “我殺了那人以後將他葬在益州城外,然後一個人往北走,若非項莊主突然飛鴿傳書有求於我,我也不會前往傲世山莊,並途經東瀘城,遇上你們了。”喬軒少道。


    “你是祈國的人,項雲笙是傲世山莊的莊主,他怎麽會認識你的呢?”她又問道。


    “那是因為我師父年輕時在傖國有位至交好友,進而結識了項雲笙。前些年師父帶我在傖國遊曆修煉的時候,恰逢傲世山莊舉辦莊內的試劍大會,便隨他一同去了趟傲世山莊。也就是那時候,他認識我,隻不過自從那次以後與他再無聯係了。現在想來,他居然知道我在祈國,而且知道我可能會遇見你們,帶你們一同去傲世山莊,當真不是一般人……”


    “確實,他的目標明明是樊西,卻偏偏從你下手,而且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太可怕了……”葉珞緒喟歎。


    喬軒少深吸一口氣,道:“不過還得感謝他,雖然害得我們險些喪命,但也讓我有機會遇到你們,了卻我一樁心事。”


    “那時候你怎麽會想到要讓我們一起去傲世山莊的呢?”


    葉珞緒無意中的一問,卻讓喬軒少沉默了,他深思片刻,道:“因為我想確定一些事情,所以才會接近你們,讓你們陪我一同去鬼宅,之後發生的事情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嗯。”葉珞緒知道喬軒少已經盡可能將所有都告訴自己,而他似乎有意隱瞞的部分,她也不再追問,隻道,“既然你是保護三皇子的,那他為何不來找你?”


    “因為三皇子並不知道我的存在,隻有在他有危難的時候我才會出現。而我上次出現的時候,他也並未看到我。”喬軒少解釋道。


    話音剛落,便聽敲門聲,喬軒少警惕地問道:“誰?”


    “剛才那姑娘吩咐我讓廚房燉些益氣補血的湯,這不我給您端來啦!”小二在門外喊道。


    喬軒少打開房門,見周圍並無他人,便向小二道了聲謝後接過豬脊骨湯,將它放在桌上,盛了兩碗出來,朝葉珞緒道:“一起喝點吧。”


    “好。”


    葉珞緒關上房門後坐在桌旁,端起一碗湯,剛要喝,一支箭倏地從不過半寸的窗縫射進他們屋內,恰巧擦過她的碗口,直直地紮進牆壁。


    喬軒少迅速將葉珞緒拉到一旁,以免她受傷,推開木窗,卻見街上行人奔走如常,對麵的民居屋的屋頂亦是空無一人。


    “那箭上好像纏著什麽,”葉珞緒跑到牆邊,將縛在箭尾的白紙取下,打開念道,“限兩個時辰內將地圖、幻琉弓和瀧岱帶到落日崖的聽風亭,缺一不可,否則屠遍伊南鎮!江曲棉。”


    念完,她頗為震驚,問道:“她為何如此確定你已經找到了三皇子?”


    喬軒少眉頭緊蹙,並未回答。


    “我們交不出她想要的,但也不能讓他傷害無辜的百姓!”葉珞緒用力將紙條揉成一團,憤恨道。


    他毅然朝門口走去,頭也不回,道:“你在這裏等我。”


    “不行,”葉珞緒一把將他攔下,反身抵在門口,道,“你現在一個人過去根本就是以卵擊石,更何況你還受著傷!我們可以先想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我既不可能交出三皇子,也不能讓你交出那些重要之物,更不可能讓他屠殺無辜的百姓。”他堅定道。


    葉珞緒見他想將自己從門口推開,便更是寸步不移,執意道:“那你就讓我與你一同麵對。”


    “不可能!”他厲色喝道,“我告訴你這一切,隻是想讓你了解真正的我,而不是讓你也來蹚這趟渾水!”


    “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身陷險境,我做不到!”她亦是態度堅決。


    喬軒少見她仍是不肯退讓,甚是無奈,剛要抬起右臂,便被一把抓住。


    她牢牢地扼住他的手腕,憤然地瞪著他,質問道:“你又想像昨晚那樣施法讓我昏迷,然後孤身一人去找江曲棉?”


    “我要做的是我想做和必須做的事情,而你又何苦為了我犯險!”他麵無表情,眼中卻深不見底的黑暗。


    她神色黯然,鬆開了喬軒少的手,卻在他正要奪門而出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手刀劈向他頸後。


    喬軒少隻覺腦袋一震,暈倒在地。


    向小二打聽才知落日崖是在鎮外東郊的歸雁山上,據說,那山雖不高,但地勢極為險峻,極少有人登上。


    果然,對於有武術功底的葉珞緒而言,這山已很是陡峭且山路崎嶇複雜,那尋常百姓自然是連半山腰都極難爬上。


    待葉珞緒攀到聽風亭時已是巳時,江曲棉正坐在亭內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怎麽來的是你?你那小情郎呢,帶著瀧岱跑了?”江曲棉起身走向她,輕蔑道。


    葉珞緒不做聲,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江曲棉撫弄著耳邊的黑發,緩緩道:“你可知道不把瀧岱帶來是何結果?”


    “我就是知道後果才來的!”葉珞緒召喚出幻琉弓和幻琉箭,瞄準她道。


    “哈哈……”江曲棉拍著手,笑道,“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敢這樣向我挑戰的,你是第一個!”


    葉珞緒朝江曲棉連射幾箭,但都被她揮手擋下,好似在她眼中這些急速而來的幻琉箭都不過隻是幾片羽毛而已。


    “哼!”江曲棉猛然衝到葉珞緒麵前,單手劈向她,葉珞緒側身一避,卻被江曲棉反手一掌擊向胸口。


    葉珞緒雖是從小習武,但仍頂不住江曲棉這等殘暴殺手的功力,一口鮮血直湧上喉。她捂著胸口,踉蹌地退後兩步,又迅速拉開幻琉弓,向江曲棉射出一支火焰箭,卻又被輕而易舉地避過。


    “嗬嗬,有意思!”江曲棉用腳勾起那支落地後就熄滅的火焰箭,輕輕向上一提,箭穩穩地落入她手中。


    她悠閑地把弄著熄滅的火焰箭,陰險一笑,道:“這樣吧,你乖乖交出幻琉弓和地圖,我就饒你一命,否則以你的功夫,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早就見閻王了。”


    葉珞緒自知並非江曲棉的對手,硬碰硬不過是蚍蜉撼樹,於是心生一計,決定用拖延時間來確保地圖和喬軒少的安全。


    她將幻琉弓收回體內,道:“幻琉弓、地圖,你一樣都別想得到。”


    江曲棉見她還是如此不知好歹,便又是一掌猛擊在她的胸口。


    這一掌,使雙手抵擋的葉珞緒仍是無法招架,重重地撞到身後十步開外的樹幹上,隨後跌落在地。她明顯感覺肋骨似乎要被震碎一般,鮮血從口中直噴而出。


    葉珞緒用袖口擦幹嘴角的血跡,倚靠著樹幹勉強站立起來,對著滿麵怒容的江曲棉笑道:“嗬,你殺了我啊。”


    “殺了你?我可沒這麽蠢!”江曲棉一步步逼近葉珞緒,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惡狠狠道,“我要慢慢折磨你,直到你交出這兩樣東西為止!”


    喬軒少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頸部的疼痛仍未消散,他從客棧的床上坐起,發現枕邊赫然放著一張紙條。


    “帶他們走”僅僅簡單而熟悉的四個字,讓本還腦袋昏沉的喬軒少頓時清醒。回想起葉珞緒當時堅決的態度,一股冰冷的涼意瞬間從五髒六腑灌滿全身。


    他不暇思索,施展輕功從窗口跳下後,立馬向落日崖飛奔而去,因為他深知,像江曲棉這樣的殺手,為了達到目的,不論多殘暴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傻瓜,你千萬不能有事!”他一邊奮力奔跑,一邊祈禱,“我一定不能讓你有事!”


    喬軒少自從懂事起就知道,他的人生是黑暗的,不由自己選擇和控製的,但是遇見葉珞緒後,他的生命被點亮了,而且那束光芒越來越亮,讓他慢慢地有了牽掛,也讓他在兩年前那場生死之戰中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他從未告訴過她,這九年來,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可以收到她的飛鴿傳書,最快樂的事情就是可以共享她的喜怒哀樂。


    他也從未告訴過她,保護三皇子是他不可違抗的使命,而保護她,則是他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他自責,如果他從未出現過,她就不用這樣以身犯險。


    他害怕,事到如今他卻連保護自己心愛的人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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