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女王、餘閑人和一幹奴仆就要推門而入,而林羽慕、柳棠和韻蘭三人已然沒有機會脫逃。


    柳棠朝著林羽慕使了個見機行事的眼神後,輕功一躍,同韻蘭一齊躲到了臥房另一頭的紅木落地屏風之後。


    恰在此時,翠宸軒的房門也被輕輕推開。


    一襲紅色廣袖縵月裙的女王緩步踏入房門,見林羽慕正坐在木椅之上,美如冠玉而更勝潘安。


    林羽慕一如被迷藥控製住那般端坐著,麵色冷然。


    而當他抬起眼,見到已然站在自己麵前的女王時,有些許詫異——本以為她不過是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或如風塵女子一般庸脂俗粉。可現在看來,她卻是風姿綽約,氣質超然。


    “公子久等了。”她躬身湊近他的臉,在耳畔低語道。


    陡然間,如此親昵的話語讓他不知所措,既不能轉頭避開,更不能開口反抗。隻得麵色赧然,滿臉通紅。


    女王見狀,起身捂嘴嬌笑道:“公子還真是害羞呢,哈哈。好吧,那孤就先獨自同你聊聊天。”


    她抬手擺了擺,示意與她一同進來的隨從及奴仆們全都推出去。而餘閑人則機敏地查看著房內,直到女王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才低著頭退了出房外。


    “好啦,隻有我們兩個人了,”女王坐在他身側的床沿上,柔聲道,“在殿上時,孤戴著麵具,你無法目睹真容。可現在你也看到了,孤既不醜,亦非怪物,為何還是如此地抗拒呢?”


    她看他依舊神情淡漠,便是兀自笑了笑,又道:“初見你時,孤便已認定了此閣就是為公子而留。在這玉襄閣的這兩個時辰,你可想通了,陪我呆在此地?”


    身側之人目光溫柔,不似逼迫,更不似餘閑人那般驕縱野蠻——林羽慕雖不知她對自己是真心,抑或一時的新鮮感,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絕對不願意留在此處。


    女王麵帶微笑地盯著他看了許久,沒有再說一句話,可這種安靜竟是讓林羽慕直發慌。


    而在她起身走到他身前,輕輕地捧起他的臉龐時,他更是麵色驚恐、心中打鼓。


    果不其然,女王躬下身,竟是要往他的麵頰吻去。


    他緊閉著雙眼,暗自思量:既然要逃,不如就趁現在,屋內除了他和柳棠、韻蘭,就隻剩女王一人。況且,此刻的女王還以為他依舊受著迷藥控製動彈不得,放鬆了警惕。


    一念及此,就在她的櫻唇快要碰到自己的臉龐時,他猝然起身,輕功側翻到她身後。他一手將女王鉗製住,一手捂著她的嘴巴。


    女王雖被控製,但她異常鎮定,既不嚐試著疾呼門外仆從,亦不掙紮,隻是直直地站在那兒,麵色淡然。


    此時,躲在屏風之後的柳棠和韻蘭察覺到了林羽慕那邊的動靜,悄然探出頭看到女王已被製住後,急忙輕功騰空而來。


    直到柳棠點穴將她定住,而她依舊麵色如常,林羽慕才緩緩鬆開了手。


    女王見他們仍是警惕地看著自己,好似時刻提防著自己疾聲大呼,便笑了笑道:“你們不必如此,若孤真要呼救,或是使出功夫,沒人能逃得出玉璿穀。”


    “什麽意思?”韻蘭問道。


    “孤不反抗,是因想看看公子是不是真的這麽不喜歡呆在孤身邊。”


    她見林羽慕別過頭,不願與自己相視,便知他心意已決,便又道:“孤尊重你,若你不願意,絕不強留。但若你願意留下,孤承諾,會將所有男妃、男寵都放出宮外。隻要你一人,留在孤身邊,就心滿意足。”


    林羽慕雖不能說話,但聞此言卻是一怔。


    “你無需如此,”柳棠雖知道林羽慕不會留在此地,但又擔心他會心軟,便低聲道,“他絕不會留在這裏。若你真這麽在意他,就該交出解藥,而不是一直讓他做啞巴!”


    守在門外的餘閑人似是察覺到了屋內有異,又怕貿然相問會被女王責怪,便喊道:“女王,已經二更天了,可否需要再添紅燭?”


    “無需,退下吧。”女王泰然自若地回道。


    而後,她淡然一笑,從懷中取出精致的小藥瓶,倒出一粒遞給林羽慕,並道:“你服下它吧,我正想聽你說幾句話。”


    她不在用“孤”,而是一個“我”字,足以看出在她心中,林羽慕與自己是同等的重要。


    “你不是被定身了?”韻蘭很是詫異地問道。


    女王麵色柔和,淺笑道:“若真這麽容易就被製服,孤還怎麽能做這一穀之王?”


    林羽慕將藥吞下,不多久便覺喉口一陣清涼。


    他試著清了清嗓,發現果真可以說話了,便抬手抱拳道:“林某多謝女王抬愛,隻不過,這裏確實不適合我。”


    她垂下眼簾,有些悲痛,卻依舊麵帶微笑道:“好吧,我願意放你走。”


    “包括我的朋友們。”他道。


    “這是自然,”她緩緩抬起頭,看著即將離她而去的林羽慕,目光清澈卻寂寥,道,“若有一天,你能想起我,願意陪我共度餘生,隨時可以回來……隻要有我在一天,玉璿穀的大門便永遠為你敞開。”


    女王的深情,讓林羽慕有些難過,卻又說不出為何。或許是,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再來見她吧,而她卻還抱有這個美好的願望。


    沉默許久,林羽慕隻是道了一句:“多謝。”


    她癡癡地望著林羽慕如星辰般明亮的雙眸,而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拉起他的手,柔聲道:“我叫夜如笙……你一定要記得。”


    “嗯。”他點了點頭。


    夜如笙並不食言,在她的安排下,連夜將林羽慕、柳棠和韻蘭送出玉璿穀。


    男妃們歡呼雀躍,臣民們不明所以,餘閑人卻是詫異憤然。的確,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王心頭之愛,卻在一夜間就被送出穀外,這該被多少人恥笑啊。


    當三人到達約定見麵的農家時,已是淩晨。


    “累了一夜,休息一日再啟程吧。”韻蘭提議道。


    “羽慕!”葉珞緒一夜未睡,見他們歸來時,忙跑上前去,道,“你們終於安然回來了,都沒事吧?”


    林羽慕笑道:“放心吧,我們都好好的呢。女王她並非惡人,見我始終不願留下,也就送我們回來了。”


    韻蘭聞言便有些惱怒,促狹道:“既然你覺得她是好人,索性留在那兒好了。榮華富貴,美人在懷,不亦樂乎。”


    出人意料的是,平常習慣性同韻蘭吵嘴的林羽慕這次卻不反駁,隻是笑道:“即使如此,我也不願被困在那兒。嘻嘻。”


    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她倒也不惱了,隻是又朝他翻了個白眼,直徑往臥房去。


    “對了,”葉珞緒從袖口掏出一張卷起的小紙條,遞給柳棠道,“昨晚我們收到了秋璞的飛鴿傳書,說是在禦醫院發現了當年蕭將軍死因的諸多疑點。還有,這張紙條是她特意留給你的。”


    他道了聲謝後接過紙條,隻見其中寥寥數語但字跡雋秀,寫道:“浮生倥傯,有緣相識。祝安好,等君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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