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敢確定書房內是否真的能找到線索,但柳棠覺得,若秋璞每日在禦醫院與家中書房所待時間最久,那麽這兩處地方就最有可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而且,相比每日人來人往的禦醫院,書房進出之人稀少許多,對她而言也熟悉許多。


    隻是,他們完全不知道那殺害秋璞之人究竟是想拿到什麽東西。


    在秋莫予的帶領下,一行人往秋府書房走去。其間,柳棠問道:“秋大人,秋璞姑娘這幾個月來除了在禦醫院和秋府,可還去過其他地方?”


    他想了想道:“在我記憶中,璞兒白日裏隨我在禦醫院做事,晚上回到府上便是一味地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因為她多看禁書,故而堅持不讓人伺候,隻留自己一人在書房。”


    從梨落院到書房不過幾百步,卻步步皆是沉重。


    秋莫予遣開周圍的奴仆,推門而入。書房內打掃得一塵不染,書案上筆墨紙硯俱齊。


    “這裏的擺設一如璞兒出事之前,隻不過平日裏將表麵打掃一下,以免太髒。”他將眾人領進書房後道,“要找到凶手非一朝一夕之事,我去安排下人收拾幾間客房,你們住在府內也方便許多。”


    柳棠俯身一揖,道:“麻煩秋大人了,我們定會盡全力找出殺害秋姑娘的凶手!”


    “秋叔叔,蘭兒晚些時候會回廖將軍府。一來有些事情要向義父交代,二來住在將軍府離這兒也不遠。”蕭韻蘭道。


    “嗯。也好。”


    秋莫予離開後,六人便開始在書房內仔細查看。但直到傍晚,依舊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他們隻好各自回房,待第二日隨秋莫予去禦醫院一看。


    夜雖已深,柳棠卻始終無法入眠,他坐在木椅上,暗自思忖:那樣東西極其重要,應該仍被藏在秋府內的某處,秋姑娘臨死前否認其在府內不過是意在讓那人轉移視線——可是,它究竟會是在何處呢?


    他蹙眉深思,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地麵上。


    柳棠所居的房間布局與秋璞閨房的布局極為相似,隻是小上許多。正當他目光在地麵上遊離時,回想起了在徊中看到的那一幕。


    那時凶手已然縱身躍出木窗,秋璞也已是奄奄一息。可就在她斷氣之前,拚盡全力往西牆挪動了幾寸。


    她閨房的西麵隻不過是一堵白牆,應該藏不了什麽,那她為何還要這麽做呢?柳棠心想。


    倘若她知道我們能用徊看到她遇害時的情景,倘若她覺得會有人注意到她的屍體被發現時是頭往西麵方向的——那她究竟是想留下何提示?


    難道是在那兒!


    他驚站而起,喃喃自言:“書房西麵的兩排書架皆是些雜記與詩詞歌賦,當時見那些書籍封麵極為平常,也就未有翻開一看……若她將重要之物夾雜其中倒也不無可能。”


    一念及此,柳棠衝出房外,往書房跑去。


    由於秋莫予已經知會府中各主仆,柳棠等人可以自由出入秋府,亦能在府內自由行走。故而夜間巡邏的護衛見到他時也未感驚訝,隻是上前俯身問道:“柳少俠,不知您要去何處?可需要小的為您掌燈引路?”


    “不用了,謝謝。”柳棠朝他道了謝後,借著月光,繼續往書房奔去。


    此刻,除了守夜的奴仆外,都已入睡。


    書房內漆黑一片,他取出火折子後,將書案上燈罩裏的蠟燭點燃。


    “這裏的書少說也有一百本吧……”他低語自言。


    西麵的書架極大,柳棠將上麵的書一本本依順序取了出來,仔細翻開。


    果真,沒過多久,他便發現其中一本雜記的中間數十頁被挖了一個空槽,裏麵躺著四五封信。依次將這幾封信取出後,他將其放在書案上,隨後拿起最上麵一封。這信封正麵未有任何字跡,背麵隻是一個“璞”字,而此字正是出自秋璞之手。


    如此看來,這些信應該就是秋璞所放的。


    他將信封一一拆開,細細讀。


    “我知此事涉足已深,無法回頭,便留此記錄,盼能為柳君所用。”——這雖是她的第一封信,隻有一句話,卻足以證明她的初心就是為了可以幫到他,即便付出性命也無畏懼。


    最後的那封信,亦是短短一句:一朝一夕伴君側,一生一世與君別。


    字字情,深深意。柳棠的心中愈加難過與不舍。


    而這句話之下所載的日期,正是她出事的前一天——這麽說,她確實早已料到會有人要害死自己,可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柳棠繼續細讀其餘的幾封信,便對她這幾個月來所發現的大致經過有了些許了解……


    在秋璞被秋莫予帶去禦醫院幫忙後的某一日,禦醫院開始進行修整,要將東院庫房中近二十五年來的記檔分類整理到西院新修的庫房之中。而她正是被安排了這個極其繁重又極需細致的任務。


    整理記檔的那些日子裏,她恰巧發現有一位名叫汪鷺彬之人,曾向包括秋莫予在內的六大禦醫各取了六份不同藥材。而每份藥材都相隔了兩至三個月而取,說是為四位征戰的護國將軍補身健體。


    這些藥材都非常珍貴罕見,乍一看確實有大補之效,並無不妥。隻是,如果分別提煉後再按序混合,卻是會製成一種禁藥——奪魂蚩魄湯。


    秋璞自幼向秋莫予學醫,由於強烈的好奇心,她常會趁父親不在家時,偷偷躲在書房看古醫禁書。因為當朝禦醫有權收藏禁書,但是不能傳閱給他人。


    她曾在一本禁書中讀到過這種奪魂蚩魄湯,據載,其非常難製而且所需的藥材難得,即使跟著禁書中的方法炮製也有非常大的失敗幾率。此毒是隻要微量就能致人死命,但使人看上去如同自然死亡一樣,沒有絲毫異樣。


    她也懷疑過自己是否會猜錯,畢竟此事是巧合也說不定。


    於是,秋璞向多人打聽汪鷺彬的下落,可答案卻是此人早在蕭世澄去世之前就已猝死家中。


    竟也是猝死,同樣的沒有半點征兆,同樣的出人意料。讀到此處,柳棠亦是對汪鷺彬之死也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不難想象他是受人指使製毒後又被下了此毒。


    可線索中斷,難道就此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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