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為陽,水北為陽,所以這楊橋城城如其名,是陽山的南方的最大城池之一。


    一條比長江還寬闊的大河繞城而過,這條河就叫陽河,想要入城,必須從一座雄偉的石橋上走過。


    陽河水奔騰不息,浩浩湯湯從陽山山脈深處流至,水體呈現出一種微微的赤紅之色,與其他河流大不一樣。


    林暮寒從橋上走過,感覺周圍的靈氣都似乎在隨著河水流動,彌漫著一抹躁熱的溫度。


    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氣,體內靈氣一瞬間也隨著空氣中燥熱的靈氣流動起來,心中暗道:“這陽河水中的陽氣好濃鬱。”


    “這位少年,我看你根骨精奇,一看就是萬中無一的修煉天才!”


    很快,一聲充滿了令人感到虛假的讚揚聲打斷了林暮寒的思緒。


    城門口,一塊青石上,一名披著破爛羊皮襖、胡須灰白淩亂的大爺,露著滿嘴發黃的大板牙笑吟吟看著林暮寒。


    在他身旁,還趴著一隻瘦骨嶙峋的土狗,渾身毛不知禿了多少,長滿了癩瘡疤。


    這大爺在陽橋城門口鋪了塊滿是補丁的破布,就算是擺了地攤,與周圍擺著整齊木攤的商販格格不入。


    大爺笑吟吟抽了口旱煙,臉上每一處褶皺都填滿了銅臭味似的微笑。


    他拍著狗頭,然後又用帶有奇特方言的口音重複說道:“這位少年,我看你骨骼驚奇,是老夫平生僅見的修煉天才啊!”


    或許是拍的疼了,那隻狗不滿地咬了大爺一口,大爺才收回滿是泥垢的大手。


    林暮寒一瞥,看他這地攤上擺了高高幾摞書,還有一些羊皮卷軸。


    那些書的書皮已經發黃破損了,正中寫著某某古經、某某吐納法等一些有名有姓的修煉功法,看起來還真像……


    林暮寒立刻表情複雜起來,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真想向前揪著老頭衣領問他是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是不是還有一本《如來神掌》賣給自己。


    他有點懶,其實並不想搭理這老頭,隻是這複雜的表情落在老頭眼裏,可不就是客人即將上鉤的暗示?


    混了這麽多年,怎麽忽悠人還不是門清!


    老奸巨猾的老頭十分熟練的使用起誇後嚇的策略,立刻表情嚴肅起來,清了清嗓子道:“這位少年你別怕,老夫並非想坑騙你,之前讚美之詞確實發自內心,隻是……”


    老頭頓了頓,道:“你雖然是修煉奇才,但是這修煉一途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實不相瞞,老夫之前曾跟隨陽山掌門學習過一些推演之術,能推演修士一生道果和道傷,這本來是師門不讓不外傳的秘密。”


    這不是廢話嗎!修士修煉中遇到麻煩就跟凡人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一樣,這種無法證偽的話十個人九個人身上都適用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不提醒你,我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相遇即是有緣,所以公子如果不急著進城,不妨坐下來聽老夫說一說。說錯了,您呐就一笑而過,反正也不費您什麽事情……”


    老頭發黃的大板牙唾沫橫飛,滔滔不絕地說著。


    林暮寒則蹲在身子,隨手拿起老頭身前一本破舊的古書,古書上歪歪斜斜寫著《渡劫天經》四個字,看起來確實很嚇人的樣子。


    翻開一看,書裏麵畫滿了小人,小人身上標注著雜亂無章的經脈運行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修煉法門,間也就興味索然。


    將厚厚一本《渡劫天經》扔下,林暮寒又在老頭唾沫橫飛、喋喋不休的話語中伸出手,一本一本將比青磚還厚的古書拿起來,隻看了下名字就搖搖頭扔到另一摞書上。


    這些書一本比一本糟糕,看起來完全是胡言亂語。


    “嗯?《道初古經》……”林暮寒本來想要離開,此刻卻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翻開這本混在巨著中的不起眼的薄薄一冊古書。


    “哎!公子這您可不能亂動。老夫可是小本生意,公子您又聰慧過人,看一遍就都記住了,那我下頓飯可就吃不上了!”老頭突然間來了精神,伸出滿是泥垢的黑瘦右手,搶先一步將這本書奪了過去。


    “你這老頭,我不看一眼怎麽買?”林暮寒無語了,這老頭賣東西還這麽摳摳搜搜的,怪不得混的跟乞丐一樣。


    “您呐擔待一點,這也是小攤不成文的規矩,貴客隻能翻看一本經書。要是想翻看其它的古書嘛,就得……”老頭一臉壞笑,瘋狂暗示林暮寒。


    “多少錢?”


    “也不多……”老頭滿臉堆笑,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林暮寒鄙夷看了他一眼,問道:“一兩黃金?”


    老頭根本不在乎林暮寒鄙視的目光,聞言隻是搖搖頭。


    “十兩黃金?”林暮寒皺眉。


    老頭搖頭,感覺再讓對方猜下去,自己這小攤就要被掀了,才不慌不忙說道:“咱們有緣,打個八折,收您八百兩黃金!”


    “八百兩黃金!”林暮寒一瞬間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老頭用發黃的大牙再次重複了一遍,林暮寒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我給你!”林暮寒磨了磨牙,直接掏出了八百兩黃金。


    一旁的小商販看不下去了,他十年可能都賺不了這麽多黃金,這富家公子哥是不是腦袋燒糊塗了,怎麽這麽好騙!


    在修士眼裏黃金再怎麽沒用,也是錢啊!


    “公子您不要聽這老頭的,這老頭不知在這裏坑蒙拐騙多少次了,您看他嘴裏那顆門牙,就是上個月算卦騙人,在青樓裏被人打斷的!”


    也許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又或者怕老頭坑人太狠,對方之後發覺上當,惱羞成怒之下做出雇凶殺人的舉動,周圍的小商販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這些愛麵子的世家公子哥,背景可都深的很,丟個幾千兩金子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一旦被騙,惱怒之下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


    林暮寒確實看到老頭黃乎乎的大門牙缺了半邊,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手指快速翻著老頭遞過來的《道初古經》,眉頭瞬間緊皺。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您大人雅量,應該不會和我這種人一般見識吧?”老頭畏畏縮縮,瞅著林暮寒的眼睛,暗地裏隨時想腳底抹油開溜。


    林暮寒剛翻開《道初古經》時,隻見滿頁紙都是狗屁不通的修煉圖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經文,頓時就覺自己被騙了。


    這書與《道初吐納法》真一點聯係沒有。要說相同點,估計也就道初兩個字是一樣的了。


    不過他也不惱怒,自己本來就是在賭,沒指望從老頭那裏淘到真的寶貝。


    反正自己錢多賭的起,根據嚴密數學公式推導出來的賭場“無限財富定律”,自己隻要賭對一次就能全賺回來。


    可是越看越覺得不一樣,林暮寒看這本書總覺得怪怪的,就像看到一篇《春江花月夜》之類的唐詩被拆分到了流水賬裏,想要拚合起來卻又無從著手。


    外人看來這確實是一本假的古經,可是林暮寒總感覺寫這本古經的人一定知曉《道初吐納法》。


    他一直想得到完整的《道初吐納法》,連刃似乎都沒有得到完整的《道初吐納法》,這本書更顯得有點特別。


    林暮寒表情的微妙變化,老頭全都看在眼裏。


    他滿是泥垢的老臉看起來逐漸老實木訥,暗中的心思卻早活動開了,屁股悄悄向後麵挪了挪……


    “你敢騙我……想逃?”林暮寒揪住了想要逃跑的老頭,老頭施展的障眼法術在林暮寒眼裏根本沒什麽用處。


    土狗汪汪驚叫兩聲,飛快的從地上滾起來,躲到了大爺身後,


    “我不是騙你,咱們可是有言在先……”


    老頭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聽林暮寒道:“告訴我,這本假書你是哪裏買的,為何盜用我族書局標識?壞我族名聲!”


    林暮寒半真半假指著扉頁的印章,周圍的攤販紛紛搖頭,這老頭今天真是倒黴,遇到正主了居然!


    “這本書滿大街都是,我也是從人家那裏收購的啊!”老頭眼睛轉著,尋找脫身的可能。


    “你告訴我,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


    “不知道不知道!”老頭使勁搖頭,像撥浪鼓一樣。他沮喪的發現自己沒有絲毫脫身的可能,嘴裏隻好又嘟囔道:“咱們可是有言在先,我可沒騙你錢。”


    “放心,本公子不會違背約定,不過這書你別想要了。”


    林暮寒根本不相信老頭的鬼話,還是鬆開了手指,打算晚上回來敲老頭的悶棍,問出答案來。


    林暮寒笑嘻嘻看著老頭,道:“你剛才說能推演修士一生道果,還能知曉道傷,我很想聽聽!”


    “這些黃金你真不要了?”老頭喜出望外,在得到確定答複之後,慌忙將黃金收好,喜笑顏開道:“不瞞公子說,老夫年輕時確實得到過高人點化,也就一點學了那麽一點兒雕蟲小技。”


    老頭手裏比劃著,繼續道:“不是老夫誇你,您呐根骨奇佳,聰慧無比,這天下就找不到您這樣的天才。雖然您前途是光明的,但是也會曆經一些坎坷,就像月有陰晴圓缺,人的一生不可能太順。過剛則易折,過火則容易化成灰燼,陰陽調和才是世間正道。”


    “眼下啊,您可能就要遇到一些麻煩,不過這不算壞事,隻要得到一點奇遇機緣就能化解,而且會更上一層樓。老夫這裏有一張秘密的羊皮紙,上麵記載著陽山天大的機緣,您要是得到了這機緣,肯定能逢凶化吉!”


    “你說的機緣就記在這上麵?怎麽賣!”林暮寒指著破破爛爛的羊皮卷,滿腹狐疑。


    眼見林暮寒伸手去拿,老頭又笑嗬嗬將羊皮卷搶走,捂在了虱子來回蹦跳的羊皮襖上。


    土狗在一旁撕咬羊皮卷露出的一角,氣的老頭往它狗頭上狠狠拍了幾下,才從狗嘴裏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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