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樓前沿著直道台階由外向內依次是文武百官、世家大族、天書閣往年學生和今年新進學生。


    樓前月台位置最為尊崇,是祁葉兩家、各位閣老以及皇子落座處。


    天書閣今年新進的學生分成兩列坐在直道兩側的幾案後,左側為普通人家的孩子,右側則是世家大派選送的子弟。


    林暮寒直接被有一名侍衛恭請入右側的位置就坐,林暮寒摸了摸鼻子,看來自己真成大秦皇朝的權貴子弟了。


    很不湊巧,麝牛族的少年就坐在林暮寒鄰桌,相距不過三丈。


    麝牛族少年殺人的目光讓林暮寒很不自在,他一拱手,厚著臉皮道:“這位仁兄英姿神武,氣勢過人,相必就是麝牛族翹楚吧?我族素來與麝牛族交好,族中長老一直對仁兄誇讚有加,所謂不打不相識,今日再度見到仁兄也說明咱們真是有緣分,不如就此結拜為兄弟!”


    林暮寒這話說的真誠,耿直的麝牛族少年反而楞了一下,神色稍緩。


    林暮寒滿嘴跑火車,什麽“素來交好”,什麽“族中長老一直對仁兄誇讚有加”,都是騙人的,但這些恭維拉關係的話反而不好反駁,總不能讓麝牛族少年親自跑回族中詢問吧?


    這人怎麽這麽無恥,打劫過人家還能拉下臉稱兄道弟……明白他和麝牛族少年過節的那些人暗自詛咒,其他不明白真相的人反而對林暮寒稱讚有加。


    “耿田兄,你和這位小兄弟有什麽過節啊?”白熊族翹楚問道。


    麝牛族少年臉更紅了,這特麽怎麽回答,總不能說自己被他從背後搶劫,砸了兩板磚吧?


    這事情他不能開口啊!


    耿田沒好氣看了他一眼,回道:“沒什麽太大過節……”


    耿田?耕田!


    麝牛族翹楚這名字有點意思,林暮寒強忍住笑意。


    白熊族翹楚道:“我看這小兄弟豪爽,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耿田兄又直爽大度,不如就此揭過。”


    “爽快!來來來,我天災自罰三杯,向耿田兄賠個不是!”林暮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耿田咬了咬牙,這酒不喝反而顯得麝牛族沒有容人之量了,隻能跟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位仁兄怎麽稱呼?我覺得咱們脾氣相投,還真是有緣!”林暮寒又倒了一杯酒。


    白熊族少年似乎有些難為情,道:“我叫熊三,一二三的三。我名字不好聽,你叫我阿熊就好了。”


    “不對不對,熊三兄名字可是大有講究的,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熊三兄得此名也是天意,此生注定為道而生,有創生萬物之大功德。兄弟我是比不上你了,到時候熊兄證道了,可要記得拉兄弟一把!”林暮寒無所顧忌,滿嘴胡謅。


    耿田、熊三本來不過是十多歲年紀,在地球也不過是初中的中二少年,人情世故、社會閱曆自然比不上大學畢業的林暮寒,被這麽一奉承,反而對林暮寒有惺惺相惜之意。


    當今天下對妖族還是多有歧視偏見,那些世家大派子弟哪怕懾於妖族之威明麵上不說,也會有所表現,熊三在天書閣的日子也不如在家族那般舒坦。


    而林暮寒對人族妖族一視同仁,既沒有表現出過分尊重,也沒有過分鄙夷,這種自然的態度反而讓熊三心中舒服。


    “來,讓我們共飲此杯,以後在天書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要是敢在天書閣欺負你們,兄弟我第一個上去拍死他!”林暮寒再次舉杯。


    “天兄,什麽需要幫忙的知會一聲,兄弟自然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熊三是直爽性格,這話說的豪氣幹雲。


    周圍人無語了!


    殺鬼殿刺網的人是你,和畫師道結仇的人也是你,得罪陽山等六大派的人還是你……在天書閣需要幫忙的人是你吧?


    徐閣老將一切看在眼裏,素來威嚴的一張老臉也忍不住輕輕抽搐了一下,這時候他真想一巴掌把林暮寒扇出天書閣大門口。


    吳化臉色鐵青,上次在天書閣門口被林暮寒擊敗後,始終有一口氣憋在胸膛裏,咽不下去。


    他也明白,連郭維師兄都敗了,自己無論如何也沒能力報仇了。


    可惜周演師兄不在,不過……吳化心中冷冷一笑。


    天災先在祭山殺長老,又在陽山殺了金媛師妹,天書閣門前一戰又添新仇,師門已經暗中傳話,必要取他性命,維護陽山尊嚴!


    天書閣中不乏可以暗中出手的陽山師兄在,到時候取他性命還不是易如反掌,而且保證做的合法合理,哪怕徐閣老怪罪下來,陽山賠個禮道個歉就行了。


    “好像陽山六派有些人在斜眼看咱們,瞧那猖狂樣子,真讓人不爽。天災兄,他們是不是之前欺負過你,不如咱們衝上去幹他一頓,讓他們以後見了咱們都繞著走。”熊三兩口酒之後脾氣上來了。


    林暮寒往熊三旁邊湊了湊,順勢拍了拍他肩膀道:“不用理他們,之前他們一直想碰瓷,拿臉撞我拳頭。咱們兄弟行得正站得直,還怕有人敢欺負我們。”


    兩人對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


    得了便宜還賣乖?臉皮怎麽這麽厚!


    有些明白前因後果的人磨著牙,心中暗自咒罵。


    咳咳!


    徐閣老清瘦的身形本來已經來到祁葉兩家家主前,還是忍不住輕咳兩聲。


    林暮寒趕緊挪到自己座位,訕訕一笑。


    徐閣老和祁葉兩家家主簡單寒暄兩句,與他們並排坐了。


    藏書樓內計時的古老銅鍾傳出木槌有節奏的撞擊聲,聲音剛過,直道盡頭湧來一片沉重的烏雲。


    下午明亮的陽光似乎一瞬間暗了下來,大地開始輕輕顫動起來。


    兩排黑甲士兵手持青銅大戟,邁著整齊有力的步伐快步跑來,腳步聲整齊劃一,沒有絲毫雜亂。


    他們一直來到月台前,而後分列在直道兩側,就像一尊尊黑鐵雕塑一般,麵無表情,靜立無聲。


    大秦皇朝軍威之嚴之盛可位列天下首位,如此看來並非虛名。


    林暮寒清晰感受到天地之間“勢”的異動,這是一種金戈鐵馬的殺伐之勢,很快又有一種勢充盈天地之間,隱隱有壓製前者的意思。


    這種勢有著無上的威嚴和莊重,有主宰天地眾生的偉力。


    大秦皇朝的皇帝來了!


    青銅馬車緩緩而來,巨大的車輪沒有直接觸碰直道,而是碾壓著直道上方三尺處的虛空前行。


    舉頭三尺有神明,青銅馬車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的無上地位。


    九千歲倚在馬車門上,拂塵搭在左臂,右手依然把玩著一塊玉,麵對兩側眾人跪拜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他冷漠而從容,視文武百官如街邊失去生命的枯草。


    這不是林暮寒一次見到九千歲,早在之前暘穀仙島上空,他就看到過這位權傾朝野的九千歲。


    那時候距離太遠,今日近距離再見九千歲,林暮寒對這名黑唇鳳目、麵容陰柔甚至有些陰冷的宦官,從心底最深處升騰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傳聞當朝九千歲與刺網暗中有著某種關聯,而至今沒人能說清楚九千歲的手段與修為,想到這裏林暮寒不寒而栗。


    不過這種大人物看自己應該和螞蟻一樣,沒什麽親自出手的興趣,林暮寒再度感受到來至不同境界強者帶來的壓迫和無力感。


    馬車一路碾壓虛空緩緩來到月台下,這時夏蘇和另外幾位皇子才乘坐馬車沿著直道緩緩行來。


    “臭小子咱們又見麵了!別忘了你還欠本姑娘十萬賭輸的靈玉呐!”夏溪溪一下馬車就活蹦亂跳的來到林暮寒麵前。


    此時她已經換了一套廣袖曳地的淡藍百褶裙,裙子鑲嵌的珠玉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更顯得她稚嫩雪白的小臉嬌俏可愛。


    “哦?能讓小妹催債惦記的人可不多,看來以後要好好認識下。”馬車裏傳來陰柔的聲音,一名長相極為陰柔的青年不等侍從準備好,便從車上一躍而來,沒有半點架子。


    “四哥又惦記天書閣了,是不是想拉攏人家替你效力?”夏溪溪狡黠一笑。


    “什麽叫為我效力!天書閣為大秦養才蓄才之地,都是未來國家棟梁,你可不能胡說,給四哥添麻煩。”夏潯笑道。


    “溪溪不要胡言!”夏蘇整理好衣冠,從另外一輛青銅馬車上走下,板著麵孔訓斥一句。


    夏溪溪一扭頭,氣呼呼道:“哼!你不就比我大了幾歲嗎?就知道整天教訓我,還是四哥好。”


    “小妹無禮,讓天災小兄弟見笑了!”


    在旁人驚詫的目光中,二皇子坦然對著一名天書閣新進的學生表達歉意。


    雖然隻是嘴上一說,但夏蘇這種態度已經說明了他對林暮寒的重視。


    拳打六派,腳踢翹楚,林暮寒在天書閣外的表現似乎也值得被認真拉攏,尤其是他未知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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