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殿再往前走,便出現了幾尊石像和一座高大的石質屏風,繞過石像和屏風便來到了後殿,後殿還有一些單獨的房間道場。


    屏風和道場的牆壁上密布著一尺見方畫像,有人鬼獸妖等,這些畫像的線條有的是用朱筆所繪,有的直接在木石上雕刻,雖已經殘破模糊,但仍然可以分辨出一些厲害的功法。


    林暮寒依照幾幅圖形演示了一下,丹田內便有一道精純的靈氣湧動,身體大為舒暢,不過這些功法上限不高,對林暮寒幫助不大。


    這麽多年,第一殿被無數人光顧過,已經沒有什麽能值得林暮寒心動的機緣了。


    確認安全之後,他給熊三發出了信號,讓他們進來並守護好貝竹,然後自己和其他人動身前往第二殿。


    林暮寒刻意和長生保持一定的距離,坑了人家神玉,鴿了人家決鬥,少卿大人也怕被人算賬。


    長生背挺得筆直,混跡在人群中,走的不緊不慢,一雙明亮孤獨的眼睛偶爾會看向林暮寒的方向。


    通往第二殿的橋顯得格外長,很多修為弱的人已經堅持不下來,選擇了放棄。


    一般隻有一半的修士能踏足第二殿,這一代的翹楚實力強橫,八層都走過了難熬的這段路。


    這一路算是太平無事,隻有一隻怪魚從橋下雲深處躍出,吞吃了數百名翹楚,很快就被眾人合力重創,失去了蹤影。


    站在第二殿門前,林暮寒額頭已有細汗。早有人推門入殿,一切看起來並無異常。


    第二殿比第一殿大了一些,殿內有更多的道場。這一殿沒有神像,隻有幾個祭祀用的青銅器,放在高大的玉石祭台上。


    祭台四周,刻滿了小人練功的姿勢手訣,甚至還有古老的大道法則殘留。


    林暮寒粗略一覽,凝神細思片刻,忽然聽到有人一聲大叫。轉頭一看,一名翹楚手舞足蹈,嘶聲厲嘯,像是癲狂了一般,旋即七竅流出血來,形容可怖。


    “根底淺薄,還想修煉石上所刻的無上指法,這不是找死嗎?”


    “就算不死,道基也碎了,和廢人沒什麽區別了。”有人搖頭輕歎了一句。


    原來修煉這裏的功法也有這麽多凶險,這點是林暮寒完全沒有想到的。大約有點像跑車的引擎裝在三輪車上,車毀人亡是難免的。


    “五弟!五弟你……啊……”一名青年人急忙越過眾人,抓住了癲狂翹楚的右手,卻不料自己五第雙目血紅,左手拇指迅疾按向自己胸口,淩厲的光芒直接前胸刺入,從後背湧了出來。


    甚至他身後的幾人也受到了波及,被指力所傷。


    已經癲狂的翹楚趁此機會掙脫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指如劍,直點自己三哥的眉心。隻是指力未到,便是喀喇一聲脆響,手臂已經彎折,再也不能將指力使出。


    又有兩名青年飛速而來,一人救下自己的三弟,一人將一塊玉佩拍進自己五弟的頭頂。


    那名翹楚張嘴吐出一口鮮血,隨即昏倒在地。


    “虎爪門多謝少卿大人救命之恩!”


    林暮寒點了點頭,換了個地方繼續觀摩。


    有人在道場發現了一些寶物,又引來一陣廝殺。


    林暮寒一眼就看到頭發枯亂的長生,他身著獸皮大衣,麵無表情盯著麵前的翹楚。


    周圍人一臉戲謔的看著長生,實在不明白,一個穿著如此破破爛爛的,連刀鞘都是兩片木頭和狼皮簡單纏成的少年,怎麽會有勇氣麵對海雲城有史以來最強的翹楚雲弧子。


    雲弧子曾與海妖族廣成在海邊大戰,硬抗廣成大戟三百回合而未落下風,而今已經接近斬道境。


    “這是不是我先發現的?”長生開口,長時間的沉默寡言讓他說起話來很不流暢,而且帶著一股奇怪的口音。


    “沒錯!”


    “那你為什麽攔住我?”


    “因為我想要!”


    長生孤獨堅毅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他緩緩抬起右手,鬆開五指,一塊沁入了歲月痕跡的記憶水晶出現在他的手心。


    水晶摹刻了一道模糊的刀光印記,極為罕有。


    “可以!因為你用刀。水晶落,一人活。”


    “這可是你自找的,本來不想殺你。”雲弧子輕蔑一笑,水晶沒有離開對方手心的那一瞬間,他手中的刀就能刺進對方的心髒。


    因為他右手的拇指已經按在了腰間那柄名刀的刀柄上。


    這柄有名直刀的刀鞘上鑲嵌著東海最名貴暗色瑪瑙、翡翠和寶石,並以鮫皮纏繞而成。


    雲弧子無疑搶占了先機。


    當他長刀出鞘的那一刻,對方的手才落下,可能還沒觸摸到刀柄。


    先發製人,不可能有誤。


    長生粗糙的手已經揚起,還未落下時,雲弧子的刀光已經溢出了刀鞘。


    一切都如雲弧子所料,當然長刀出鞘的瞬間,對方的手距離刀柄還有半尺距離。當他手中長刀已經刺向對方胸膛時,對方的手才剛剛握緊了刀柄。


    雲弧子的刀尖距離長生寬闊厚實的胸膛僅剩下三寸距離,可這三寸已經如天塹。


    很難想象長生的刀有多快。


    彎刀的刀鋒從斜下方撩起,截斷了雲弧子的丹田、脊椎、心髒……


    雲弧子的身體靜止了一瞬間,伴隨著一聲狂吼,雲弧子身上出現的那一道血線迅速擴大,並噴濺出殷紅的鮮血,灑落滿地。


    緊接著長刀落地,直直插入地麵磚縫中。


    長生彎刀收刀入鞘,動作簡單快捷到極致,沒有浪費一絲多餘的氣力。


    如此快的刀,讓所有覬覦那塊尚未落地的水晶的翹楚心生寒意。


    長生接住落下的水晶,孤獨冷酷的眼睛一掃雲弧子身後的幾名翹楚,道:“你們也想搶?”


    “不想搶不想搶……”


    “眼神不會說謊!”長生話音未落,刀已出鞘。


    他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十丈之外,背後那些翹楚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徹底失去了生命。


    很少有人能看清長生這一刀是如何出手的。


    人群在長生麵前立刻散開,生怕這個來自草原的蠻子再出刀殺人。開玩笑,敢和孟家翹楚孟星魂對砍的狠人,也就雲弧子這種不開眼的敢招惹了。


    本來躲在人群裏吃瓜的少卿大人立刻就與長生麵對麵了。


    “我們有約定!”長生的話一直不多。


    “沒錯!”林暮寒心中無奈得很,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和長生交手,因為他總感覺今天會有莫大的危險降臨,沒必要先浪費力氣。


    “你避戰了。”


    “非是避戰,條件所限!”林暮寒搖頭道。


    “我知道!”


    “所以你還是要戰?”


    “對,我討厭違背約定!”長生頓了頓,有點冷傲道:“但你可以認輸,我不喜歡狩獵弱者。中原人的刀都很弱。”


    林暮寒皺眉,道:“弱的不是刀,是人!”


    雲弧子那柄插在地上的刀突然傳出高亢的龍吟之聲,林暮寒右手一招,那柄刀貼著長生身體倒飛而來。


    長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林暮寒淡淡一笑,已經握住了刀柄。


    這柄刀刀體森寒,刀背接近直線,刀刃呈現出簡潔而優美的弧度,一看就是由極北深海罕見的神鐵打造而成。


    “好刀!隻是你違約了。”林暮寒讚歎一句,然後反手抹去雲弧子留下的印記。


    長生神色微動。


    林暮寒笑道:“咱們已經約定古樹下一戰,你換了地方豈不是違約在先?”


    長生沉默片刻,握住刀柄的手緩緩鬆開,開口道:“是!”


    林暮寒道:“我違約是條件所限,而你可以選擇不違約,所以何時再戰,是不是應該聽我的。”


    “是!”


    “那好!我現在很忙,有時間再戰。”


    真是老實人!


    林暮寒嘴角一揚,道:“還有,要是誰想殺我,就是在挑戰我們之間的約定。為了維護約定,你就應該殺了他。”


    長生似乎在很努力的思考,等林暮寒轉身快出了第二殿,才給出了他的回答。


    回答隻有四個字。


    我不是傻!


    聽到這四個字,林暮寒哈哈一笑。


    通往第三殿的橋明顯感覺荒涼了一些,橋的兩側苔蘚青青,顯然許久未有人通行。


    站在橋上,涼風習習,在夕陽下,遠處的群山峰巒、瀑布古木被蒙上了一層逐漸瑰麗的色彩。


    “也許再有四十分鍾到一個小時時間,太陽就該完全落山了吧。”林暮寒挺了挺腰背,橋上強橫的威壓讓他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橋上飛行,哪怕半隻腳邁入斬道境的翹楚也不行。


    所有人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艱難在橋上負重前行。


    能從第二殿走到第三殿的修士迅速銳減,很多人走到半途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三十萬修士,能到第三殿的恐怕不足三萬之數。


    九座橋,一橋一小劫,三橋一大劫。


    過了第三殿,從第四座橋開始,其中難度和凶險更是呈指數上升。


    第三橋同樣沒有出現過分的凶險,隻有幾隻盤在橋下的巨蟒攔路,損失了近千名翹楚之後,大部分人還是能安全到達第三殿,或者安然在橋上休息。


    第三殿像是一座隕鐵打造的宮殿,連門窗都是顏色和硬度接近神鐵的木頭打造的。


    這裏死寂而陰冷,像是沒有任何生機一般。當晚風吹過大殿門窗,就會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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