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這是你要的資料。”敲下門,張姊走了進來,把手裏拿著的那疊資料放下來,看一眼辦公桌前,正襟危坐看著電腦的女孩,欲言又止。


    黎子煜還在忙著整理手邊的資料,匆忙抬頭看一眼張姊,歉意一笑,“張姊您怎麽過來了,送資料叫小妹就可以了。”


    “沒什麽,來看看你。”一身知性女士打扮的張姊湊到電腦前,淺笑著說道。


    黎子煜感到有些奇怪,張姊向來是律師事務所最忙碌的資深律師,怎麽有時間來找自己聊天?不過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她是有什麽話要囑咐自己;黎子煜把手裏的活放下,起身倒杯茶遞給張姊,“張姊,喝茶;正巧你來,幫我分析一下,這離婚案還有沒有什麽突破點?”


    “小黎,我來就是為了這個案子。”張姊歎口氣,盯著黎子煜,“小黎,前些日子我有事回老家,如果我在的話,絕不會允許你接下這個案子。”


    “為什麽?”黎子煜也不惱,張姊是律師界的頭號女律師,她相信對方這樣說自有理由。


    “兩年前這位霍太太也來找過我,也曾哭著求我幫她打這場離婚官司,可是我沒答應。”張姊緩緩開口。


    “兩年前!”黎子煜一挑眉,“張姊為什麽不答應?”


    “因為我怕。”張姊苦笑。


    “怕?”黎子煜實在把這個字眼和張姊聯係不起來,她可是業界有名的鐵血律師,也算是她的師父。


    “對,這案子雖然隻是一個離婚案卻牽扯甚大,當事人霍達仁更是本市有名的青年實業家,你知道三十多歲的男人能有這樣一份成就會有多難,這中間關係縱橫交錯,有多複雜,怕是你想不到……”


    “張姊,我是真的不了解這些,可我不能眼看著那個可憐的女人被家暴打死。”


    黎子煜想起霍太太來找自己時的第一次,遮遮掩掩像是做賊,滿臉傷痕、哭聲嘶啞,她一直以為這案子是一樁財產分割案,沒想到事情這樣複雜。


    “可憐的女人?她可不可憐天知道,霍氏企業前身是霍太太同父異母的大哥掌管,後來她的哥哥暴斃,才由霍達仁接掌下來,警方說她的大哥是心髒病突發,可這其中牽扯……實話說吧,霍太太的大哥和我有過幾麵之交,那是在森林探險的途中,一個有心髒病的人會去探險?這恐怕有些誇張!”


    張姊沒有說下去,黎子煜卻也隱約猜到些什麽,張姊是自己的良師益友不會亂說,難道這位神秘的霍太太和這個案子真的不簡單?


    “那我現在該怎麽做?”黎子煜投入律師行業沒多久,這次案子如此複雜,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也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別急,你別自亂陣腳。”張姊笑笑,“其實我猜這位霍太太找到你也是無意而為,這兩年你在律師事務所的地位越來越重,大家也都很喜歡你,放心,我們會一起幫你爭取推掉這個案子。”看黎子煜還是一臉憂心忡忡,張姊安慰幾句,這才離開。


    送她出去,黎子煜把自己房間的門關上,心裏確實有些煩躁,不隻是張姊的這一番話,更多的是自己心裏的煩悶。


    六月,是她最討厭的日子!平時不願記起的痛苦回憶,一件件浮出腦海,讓她越來越不安;她原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沉澱心情,可自己熱愛這份職業,寧願咬著牙堅持下來,就像她相信未來的某一天,她一定能從那場惡夢中醒過來,變得無堅不摧。


    說起黎子煜,進入律師行業不過兩年,很多人卻已慢慢熟悉她,被稱為業內僅次於張姊的第二女律師,這個第二不隻是說她打官司的本領多麽厲害,更因為她的正義感和責任心,隻要是她看不慣,看不過去的都要管上一管,且不達目的不甘休。


    雖然這些年來惹來不少冤家,可佩服她的人也不在少數,年紀輕輕就聲名鵲起;名聲是把雙刃劍,黎子煜記得剛入行時張姊就這樣對自己說過,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隻是她真的要放棄這個案子嗎,還是說應該努力爭取一下?


    正想著,事務所的小妹推門進來,笑嘻嘻地湊過來,“小黎姊,你還在忙呀,下班了哦。”


    看一眼時間,黎子煜苦笑,“我都忘記下班了,謝謝小妹提醒我,對了,小妹是不是有什麽事?”


    “小黎姊最聰明,人家想搭你的順風車回去啦,外麵雨好大,計程車不好招。”小妹笑容燦爛。


    那笑容讓黎子煜恍惚,那麽純淨,和記憶中的自己很是相像。


    看黎子煜分神,小妹還以為她不高興,連忙說道:“是不是不方便?小黎姊沒關係的,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沒有不方便,是我今天沒開車,車子昨天送去保養了。”黎子煜回過神,歉意一笑。


    “啊,是這樣啊,那我搭別人的車子好了,小黎姊你怎麽回去呢?外麵雨好大。”


    黎子煜皺起眉,“又下雨了。”


    最近還真是常常下雨,上次下雨她就倒楣得淋成落湯雞,這次車子都不在,怕是會更慘!對了,黎子煜突然想起什麽,看看腳下,很好,她穿了平底鞋,起碼不用像上次卡在那裏,要不是運氣好碰到那個喬銳……喬銳,她突然想起這個人,自從那天幫她後,似乎這些天都沒見到他的影子,工作很繁忙嗎?


    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黎子煜皺眉,為什麽自己會記得他,還思考他沒有出現的原因,真是莫名其妙,難道是因為剛才聽到下雨的消息才想起?


    搖搖頭,她把那個喬銳的笑臉驅逐出腦海,這才發現公司小妹早就離開,她也收拾起包包,準備離開。


    ◎◎◎


    走出事務所,外麵果然又是陰雨天氣,雖然沒有上次的雨勢大,卻也是逼得人寸步難行。


    因為出來太晚,同事們也都開車離開了,現在隻有她站在門口望雨興歎,想著該怎麽回到家裏?下雨天最難搭到計程車了,正巧自己車子又送去保養,還真是禍不單行。


    正想著回家的辦法,黎子煜沒有注意到一輛黑色法拉利停在了樓下,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黎子煜、黎子煜,喂,你在發什麽呆?”


    這聲音真無禮!黎子煜循著聲音看過去,法拉利的黑色車窗降下來,一個熟悉的笑臉露出來,嘴角上揚,痞痞的,“你怎麽還不回去?”


    黎子煜撇撇嘴,“雨太大。”


    “車子呢?”喬銳熄火,跨出車門,亮錚錚的皮鞋上麵立刻濺滿了水點,他的手裏握著一把黑色雨傘,快步跑到黎子煜待著的樓下,“傻待著做什麽,你的那輛車呢?開車回家還怕雨,雨刷壞了?”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黎子煜沒好氣地瞥他一眼,“車子送去保修。”


    “哦,原來如此。”喬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還帶著幸災樂禍,讓人看著分外欠扁。


    黎子煜懶得說什麽,看著雨發呆。


    “正巧我要回家,要不要坐順風車?”喬銳笑嘻嘻地追問。


    要,還是不要,黎子煜有些猶豫,這問題看似很簡單,兩個人順路,搭車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可她的心底還有一絲猶豫,喬銳這個人有些古怪,讓她放下心防靠近,卻又忍不住抗拒。


    “不要我走了。”喬銳作勢要走。


    黎子煜慌了神,趕緊應聲:“要、要。”算了,胡思亂想什麽,也許這一切的古怪都是自己亂猜測的呢?陰天容易黑,現在又是下班高峰期,想要搭計程車難上加難,倒不如順路讓他載回去。


    “這不就得了。”去而複返的喬銳臉上掛著狡猾的笑,撐開手裏的傘,擋在黎子煜頭頂,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扶著她走到車前,又親自打開車門,“來,小心點。”


    車子慢慢駛出去,速度算不上快;想起剛才喬銳嫻熟的為自己開車門的動作,黎子煜不動聲色地斜睨他一眼,暗自揣測,這人看起來少年風流,又開著這種名牌車,想來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不知道撫過多少雙纖纖玉手才那麽熟練地開車門,想到這裏心中竟然湧現出一股酸澀,來得莫名其妙。


    “你是律師?”喬銳不知想著什麽,狀似無意地掃了黎子煜一眼。


    “嗯,你怎麽知道的?”律師事務所隻是那棟大樓裏的一個公司,黎子煜實在好奇這個人怎麽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職業。


    “很簡單,看你穿著就對了,正經八百的深色套裝。”喬銳笑笑,“隻是沒想到律師的薪水這麽高,你這麽年輕就擁有了自己的房子、車子。”


    “我薪水不高,房子、車子也是我父親買給我的。”黎子煜淡淡一笑,“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說來也真是巧,每次我倒楣時都能碰見你。”


    “喂,不要說得我像個災星一樣好不好,你應該說我是你的福星,每每都能在關鍵時刻救你一次。”喬銳笑得狡黠,壓根沒打算告訴黎子煜真相,自己就是因為下雨天才特地等在她公司門口。


    “那我要說多謝了,你還沒說來這邊做什麽,碰巧?”黎子煜有些不解,自己每次受困喬銳都會出現,這不是很奇怪嗎?可具體哪裏不對,她一時也想不出來。


    “嗯,我公司在這邊。”喬銳轉頭看黎子煜一眼。


    “什麽公司?”黎子煜不達目的不甘休。


    喬銳失笑,“風投小公司,剛開始運營,你肯定不知道。”


    “哦!”黎子煜這次沒有問下去,她並不了解這個行業,隻是隱約覺得是一個具有很大風險、利益高的新興行業。


    “這些年國內形勢很不錯,就和幾個朋友合夥創辦了這個小公司,這兩天一直忙這件事,真是要累死人。”喬銳好像自言自語地解釋,他知道黎子煜在聽。


    “怪不得這些天都沒見你影子。”黎子煜馬上接話,話說出口才覺得太過曖昧,想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麽,隻是看著喬銳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氣悶。


    “以後就怕你看到我就厭煩,我這人臉皮很厚,一定會經常打擾你的。”喬銳笑著調侃。


    黎子煜自知占不到什麽便宜,幹脆閉嘴不答。


    “對了,剛才看你愁眉緊鎖地站在那裏看雨,遇到什麽事情了嗎?”喬銳詢問,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黎子煜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兩個人之間隔著雨簾重重,卻依舊掩飾不去她的愁眉不展。


    “沒什麽。”黎子煜倒是不介意說出心裏煩悶的原因,可這種離婚案說起來枯燥無趣,她擔心喬銳聽不進去。


    “工作上遇到了麻煩?”喬銳猜測。


    “算是吧。”黎子煜歎口氣,“我碰到一件棘手的案子,當事人在商界身分特殊,張姊勸我不該接下來,說案子太過錯綜複雜,怕不是我們這小事務所能解決的,心裏有點煩。”


    “身分特殊……名人的案子?”喬銳眼底的笑意變濃,卻閃過一抹精光。


    “嗯,不隻是名人,怕還有更多的勢力隱藏在其中。”黎子煜也不隱瞞。


    “聽起來真的不是一件好差事,你可以推掉。”


    “如果能推掉當然好,就怕我已經丟不掉這燙手山芋,如果當時張姊在律師事務所肯定不會讓我接,但當事人偏偏找了她不在的時候來找我,巧合還是故意?你不覺得這有些古怪嗎?”黎子煜把自己猜想的事情講出來,她需要一個傾訴的人,而喬銳看起來很可靠。


    喬銳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聽起來的確有些棘手,那人叫什麽名字?”


    “我不能說他的名字,律師要為客戶保密,何況你知道這些也沒用。”黎子煜搖搖頭,不經意地看到喬銳嚴厲的表情吃了一驚,再去仔細看他,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好像剛才隻是一場錯覺。


    突然露出一個笑臉,喬銳點點頭,“也是。”心裏卻細心地把黎子煜說過的話串聯記住,如果沒猜錯,他需要做些什麽,幫這個笨丫頭解決難題。


    看黎子煜還悶悶不樂,喬銳目光閃動幾下,“別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想破腦袋也沒用,說些有趣的!我和你兩次偶遇都在下雨天,我怎麽從來不見你帶傘?”


    “沒那個習慣。”黎子煜低聲應道。


    “沒有看天氣的習慣,還是沒有拿傘的習慣?”喬銳笑笑。


    黎子煜反問:“有什麽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不留意天氣是大意,知道下雨還不帶傘就是……”喬銳賣起了關子。


    “是什麽?”


    “是習慣了一個人的存在!人說每個不習慣帶傘的女孩,都是習慣了另一個人為她帶傘、撐傘,幫她遮風避雨,你是嗎?”


    喬銳沒有說下去,黎子煜也沒有反應,眼神黯淡,陷入記憶深處……


    小煜,你又沒帶傘,別亂跑,文雋哥哥去接你,千萬別亂跑!


    男孩氣急敗壞的焦急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卻已經不知不覺過了這些年,她以為自己已經遺忘,可這一刻,喬銳的一句話讓她無處可躲,眼睛幹澀,有種流淚的衝動;喬銳直視著黎子煜,溢出一抹苦笑,“看來是了。”


    咬緊下唇把眼底的濕潤掩飾起來,黎子煜突然一笑,“什麽無稽之談。”


    “也許吧!”喬銳笑笑,沒有多說,車子很快開進社區停車場。


    走到停車場門口,看著廊簷外的雨幕,黎子煜嘴角苦笑一下,任由雨絲飄進來打在她肩頭,她真的是習慣了那人為自己撐傘了嗎?要不然怎麽從未想過帶著傘出門,甚至看到明天有雨也不帶傘,是不願還是刻意選擇遺忘?自己是在期待什麽?期待那個堅決離開的人,突然出現為她撐傘,可惜這隻能是一個美好的夢,夢醒了,就再也不可能出現。


    頭上突然籠罩一片陰影,雨絲被隔絕在外,刹那的驚喜襲上心頭,黎子煜猛然轉身,愣住!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目光深邃,卻不是記憶中的那人,兩人之間距離很近,這樣一轉身幾乎就緊貼著對視,喬銳的目光中帶著憐惜、心疼,讓她慌亂不堪,想要扭頭跑開卻被他霸道地抓住手,就那麽默默對視許久許久……


    喬銳說:“你看,不是有我為你撐傘!”我為你撐傘,是那麽堅定的口氣,絲毫沒有猶疑,像是發自內心的誓約。


    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吸進那深邃的目光中,黎子煜無處可避,輕聲應諾:“好!”


    心在顫抖,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悲傷,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隻是披著喬銳的外套,被他半摟著往前走,靜靜地就那麽緩慢走下去,堅定沉穩,讓她莫名安心。


    坐電梯到樓上,喬銳放開了對她的束縛,她的心底卻空空的,因為穿著喬銳的外套又一直待在傘的中心,黎子煜的身上幾乎沒有濕,隻有褲腳濺上了水,反觀喬銳整個人幾乎濕透,隻有她剛剛依靠的位置還是幹淨的。


    黎子煜有些窘迫,低著頭低聲說道:“我回去了。”


    “好!”喬銳笑笑,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這周末休息嗎?”


    黎子煜想了想,抬頭看他,“可以休息,不過最近工作很多,估計會加班吧。”


    “你太累了!”喬銳盯著她的眼睛,“別太逼迫自己,勞逸結合才是正確方法,何況周末休息一下也不耽誤太多事情,要不要跟我去戶外玩,散散心?”


    “可是事務所……”黎子煜有些猶豫。


    “你永遠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如果不給自己放假,會覺得特別疲憊。”喬銳試圖說服她,“隻是幾個朋友聚在一起玩玩,跟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的朋友聚會我去不太好吧?”黎子煜皺眉。


    “怕什麽,都是許久沒見的朋友,也有很多女孩子,你們可以聊天,還是你不願意跟我出去?”喬銳步步緊逼。


    “好吧。”黎子煜歎口氣,無奈答應,出去玩玩也好,就當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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