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敵當前,不吃飽肯定是不行的,秉承著這樣的邏輯,送了桂花糕,素念帶著居臨溪一邊向屋子方向走,一邊才開始正視這一串問題。


    即將舉行上元燈節,大約還有兩、三天左右,家家戶戶沐浴在微暗的光影中,一片寧靜。


    這小鎮,已經存續了百年以上……然而,安寧中,卻暗藏著危機。


    寧願相信是小妖怪作祟,一個個揪出來就好,然而,如果聽居臨溪的話,事態,就絕非這麽簡單。


    強大到能攻破七禦之地鎮守的妖怪……真的存在嗎?


    最近的七星鎮,要有大事降臨了。想起居臨溪的這句話,素念不禁顫抖了下,確實現在階段,事情都很小,又不起眼,但不安已經升起,就像是站在岸邊,看見忽近忽遠的地方,存在幾塊小島,可誰也不知道那潮水下麵,還到底隱藏著多深的陸地,潮水褪去,露出全貌,又是否會驚訝地發現,那些不是小島,而是沉沒的一整片大陸……


    怎麽了?趕著路,居臨溪注意到了素念憂心忡忡的樣子,輕聲問了句。


    ……沒什麽。素念壓下擔憂,勉強微笑了下,這樣的事,如果說出來,恐怕會被嘲笑,身為禦地小仙,卻如此膽小,這還怎麽去守衛鎮裏的人。


    沒事。忽然間,身邊的人輕笑了下,不用害怕,還有我在。


    黃昏時分,輕柔的陽光拖過來,拂落一地落葉和微影。


    旁邊的人,略微走在前方,眼睛望著很遠的方向,側臉沐浴在光芒中,光暈溫和。


    素念回過神來,才感覺好像盯著側前方的居臨溪看了不知多久,慌忙收回視線,臉上也染了些黃昏的顏色,嘴上也沒閑著,飛快尋找什麽話搪塞回去,你?算了,我寧願……寧願信任其他人。


    你不相信……我會保護你?還是覺得,我不夠強嗎。居臨溪沒有轉頭,語音,依舊輕聲,好聽得如晚風撥動屋簷和炊煙。


    為什麽突然在這時較真起來,素念更加慌亂,不知該怎麽回應。


    還好,這種狀態,沒持續幾秒。居臨溪看穿了她的窘迫,也鬧夠了一般,忍不住笑出了聲,好了,收收你的表情吧,老繃著臉,可是容易變老的。


    什麽……?居臨溪跳回來了,可素念沒跳回來,還吊在半空。


    早說過了,我可是大師,除妖大師,這點小事,隻要一隻手指,就能隨便幫你擺平,不用擔心我,要擔心,就擔心那些闖進來的笨腦筋妖怪和小仙吧。居臨溪恢複了笑容,伸出食指擺擺,笑得十分得意。


    少吹……誰擔心你了?擔心的是別的事好不好,素念就知道他一開口,就絕對有陷阱等著,舒了口氣,搖搖頭,就要快點走,甩開這家夥。


    那你,就是承認自己是笨腦筋的小仙了?


    你說什麽?


    這次,竟然是雙重陷阱嗎?素念差點把舌頭咬到,一臉漲紅,剛要反駁,被居臨溪一笑帶過,談正事。最近的七星鎮,到處都可能隱藏危機,你最好不要一個人行動,帶上我,我可以幫你們解決這次的事情。


    隱藏,這個詞剛才已經聽過了。素念定了下神,望了眼居臨溪,突然想起他談的昨天發生的事。


    剛才光顧著說這邊的疑慮,差點把居臨溪那邊的線索忘記了,那白衣少女,看來確實是被某種情況逼迫,要做出進入花柳巷的決定……但花柳巷本身,也有古怪之處。


    假設居臨溪沒有騙人,那小院中,有妖術存在?也就是說,有妖藏在那邊,設下妖術陣……


    昨天那個,你確定那是妖術陣?素念還是不放心,多問了一句。


    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別的陷阱。居臨溪似乎也在沉思,雖然看起來挺像在沉思如何將買桂花糕的錢賺回來,所以說,我大意了。從進入那小院的一刻,就被盯上,卻不知道,還以為在潛伏。


    會不會是之前留下的?素念提出了種可能。


    不。居臨溪搖搖頭,那術法,是以水陣為主依托的,我想你應該比我熟悉,水係的術法,很難長時間保持在某個地方一直保持不變,除非有大江大洋、大片湖麵那樣的天然靈力在背後維持。


    沒錯。水好流動,因此用來做陷阱,一般都是現做現用,長久維持,很耗費精力,也未必能穩定……咦?


    素念吸了口冷氣,看著居臨溪,差點縮到身後的石牆裏去,你……你怎麽知道我熟悉水係?難道你……


    看破了原形是什麽?隻是想到這個,素念就渾身冒冷氣,目光緊張,生怕被捕獵者盯上,端到餐桌上。


    忘了?咱們一起戰鬥過的,當時你用的,不就是水係仙術中的抗拒屏障嗎,隻是力量尚有不足,還需多向我學一學,多多修行啊,小仙子。居臨溪似乎沒有拐彎的意思,還在得意演說。


    原來……是對戰雄雞妖怪的時候。素念心慢慢放下,鬆了口氣,隻要不是原形暴露就好。對於小仙來說,在還不算特別了解的人麵前,暴露原形,就像是脫下衣服一樣的羞恥,何況……一條素鯉的樣子……怎麽看,都十分醜陋,以居臨溪這性格,脫了外衣,還要被他哈哈大笑一番的話……


    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但可惜,讓那隻妖跑掉了,之後也沒找到……沒時間找到。居臨溪好像又想起了什麽陰影,話音一轉,……我們還是談論點別的話題吧。


    花柳巷裏,也藏著妖怪……星河館,花柳巷,還有滿街亂竄的燈籠……七星鎮,真的越來越有種四處漏風的感覺。


    對了,那之後……那隻雄雞妖怪呢?突然想起了這茬,素念心裏一緊,它不會,還在到處出去害人吧?


    不會,不會。居臨溪忙搖搖頭,我敢保證,它不可能再出去為害人間了。


    ……為什麽?素念被這謎之自信說得有點愣神。


    因為它很倒黴,本來也一個人沒害成,還被打回了原形,估計再出山,又得等個幾百年了。可惜那家夥嘴比較硬,到現在也沒說出潛伏的目的,之後再找時間,約他好好談談人生……


    你……從哪兒知道的這些?素念整個人都呆住了。


    嗯?我自己打聽的啊,武力決定一切。居臨溪眉眼一彎,我是誰?大名鼎鼎的修仙者居大師,還需要從別人嘴裏打聽這些事嗎?


    誰?素念果斷截取了後半句。


    就是我有個熟人朋友,正好抓到它……不對,小念,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居臨溪差點和籠屜一起栽倒下去。


    幾秒之後,居臨溪從素念的眼神裏,學到了一句話永遠不要打聽任何你明知答案、而且也不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唉。居臨溪歎了口氣,似乎企圖挽救一點尊嚴,看來不拿出點真實水平,是不足以讓你信任我了。


    嗯。素念認真點頭。


    那我就稍微講一些,認真聽好。以下話語,句句屬實。


    被居臨溪的語氣帶動,素念也不由得緊張起來,豎起耳朵聽著。


    我從第一眼看到你時,就……


    後麵,沒了聲音。


    居臨溪笑得神秘,僅用嘴型比劃了幾下,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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