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酒抵達二樓書房,推門而入。


    當初,蘇時酒與顧殊鈞領證後,剛搬到臨山河畔,顧殊鈞便直言說過,整棟別墅,沒有任何蘇時酒不能去的地方。


    因此,他也不是第一次進入書房。


    顧殊鈞的書房內有整整一麵牆的書架,上麵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顧殊鈞或看過,或收藏,或待看的書籍。


    蘇時酒之前閑著無聊,便會來這裏找書看。


    他依靠手電筒的光來到顧殊鈞的書桌旁,蹲下身,按了密碼,拉開第二格抽屜,卻沒有第一眼看到充電寶。


    裏麵擺放的滿滿當當。


    讓人有些無從下手。


    蘇時酒先將最上方的一個厚厚的鱷魚皮筆記本拿出來,放在一邊,又拿出兩份文件,文件都是翻開的狀態,用透明的文件夾裝著,蘇時酒本不怎麽在意,卻一眼看到上麵似乎有他的名字。


    他一愣,抿了下唇,將手電筒的光打在上麵。


    是兩份親子鑒定。


    ——蘇時酒和段紅,蘇嶽林的親子鑒定。


    蘇時酒:“?”


    他有一瞬間的茫然,下意識先翻看最後的結果,果然,和他之前做過的鑒定結果一樣,他和段紅蘇嶽林確實存在血緣關係。


    所以……


    “顧殊鈞查這個幹什麽?”


    他輕聲念著,眉頭輕蹙,心想,總不會對方和他之前的想法差不多,認為父母應該不至於對自己的孩子這麽差,且如此偏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段紅和蘇嶽林親生的,所以偷偷做了一份吧?


    沉默半晌,蘇時酒將文件壓在筆記本上。


    再下麵,是摞得整整齊齊的,被小心塑封過的照片。


    映入眼簾的第一張,便是今年夏天,兩人領到的紅豔豔的結婚本本。


    2023年了,大多數人都習慣將照片存儲到手機相冊,或者電腦上,倒是很少有這麽洗出來,塑封,再珍藏了。


    照片全部都用一個白色的小盒子裝著。


    蘇時酒拿起盒子,粗略一掃厚度,察覺一疊裏,至少也有三四十張左右,再看抽屜裏,還有五摞,攏共得有近兩三百張照片了。


    雖然很好奇顧殊鈞都拍了什麽,但蘇時酒還是忍住沒偷看。


    他將照片拿出來,摞在一旁。


    照片下還墊了一層針織物,是條圍巾,灰色的,很百搭,或許是因為放置的時間太長了,摸起來已經不夠柔軟。


    圍巾掀開,終於,是足足並排擺放的六個一模一樣的充電寶。


    蘇時酒動作一頓,心想,買這麽多?還是同一個牌子?


    這又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他挑了其中兩個充電寶揣進兜裏,又把之前拿出來的圍巾、照片、鑒定書和筆記本等全部一一規整的重新放回去。


    最後,蘇時酒合上抽屜,起身往樓上走。


    剛回到臥室,蘇時酒又接到臨山河畔物業打來的電話,對方先瘋狂道歉,之後說,已經聯係了電工,對方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


    “不用。”蘇時酒掃了眼窗外的傾盆大雨,“雷電交加的暴雨天氣,又是晚上,不安全,還是明天早上再來吧。”


    掛斷後,蘇時酒給手機插上充電寶,看到電池顯示正在充電中,才切回聊天界麵,發現顧殊鈞幾分鍾前發來了新消息。


    顧殊鈞:「找到沒?」


    蘇時酒回:「找到了。」


    他打完字,重新回到床上,看到顧殊鈞最上方的狀態一直變來變去,似乎很猶豫,想問什麽。


    蘇時酒貼心道:「我沒有亂翻,更沒有看你的日記。」


    「時間不早了,睡吧。」


    他將手機界麵關閉,躺在床上,手臂一伸,落在身側空蕩蕩的床鋪上,突然覺得有些不太適應。


    眨眨眼,蘇時酒卷吧一下被子,抱著睡了。


    第二天一早,別墅內已經來電了。


    下樓時,阿姨正送走來別墅內查看情況的電工,看見蘇時酒下樓,當即從廚房裏端來好幾盤蘇時酒最喜歡吃的廣式早點,邊擺邊問:“蘇先生,昨晚打雷下雨的,還停電了,沒嚇到你吧?”


    蘇時酒搖頭:“沒。”


    “那就好。”阿姨鬆了口氣,“我一早看到顧先生的消息,立馬就趕來了。”


    蘇時酒側目問:“他給你發消息了?”


    “可不嗎。擔心你。”阿姨笑眯眯說,便聽門口處傳來動靜,她一愣,“可能是電工那有點問題,我去看看。”


    她擦了擦手往外走。


    蘇時酒用筷子夾了水晶蝦餃,正咬著,突然見門口出現一個頎長的身影——顧殊鈞一身風塵仆仆,站在餐廳門口,煙灰色的眸子落在蘇時酒身上,喉結滾動,低聲說:“酒酒,對不起。”


    蘇時酒:“?”


    顧殊鈞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


    他渾身都透著一股子拘謹,似乎想靠近蘇時酒,又有些情怯,垂頭喪氣地說:“昨天晚上……我惹你生氣了。”


    啊?


    有一種生氣,叫別人覺得你生氣了。


    蘇時酒昨天晚上並沒有哪裏需要生氣。他垂眸,想到對方遲遲沒有發來的消息,猜測可能與這個有關。他不想糾結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而是轉移話題,問:“吃過早餐了嗎?”


    顧殊鈞搖頭。


    “來。”蘇時酒拍了拍身側的座位,“出差結束了?”


    顧殊鈞一頓,走過去坐下:“沒,我一個半小時後還得趕往機場。”


    他解釋,“我是臨時趕回來的,買票最近的紅眼航班隻有這一趟,不過下午一點半還有個科技大會要參與。”


    蘇時酒抿了下唇,忍不住皺眉。


    “那你回來幹什麽?就隻是為了跟我道歉嗎?”


    按照顧殊鈞的描述,他昨天晚上基本就沒睡覺,早上還得回去,折騰來折騰去,難道就隻是為了見他一麵,跟他說對不起?先不說蘇時酒根本就沒生氣,難道道歉這種事,手機裏不能說嗎?


    何必呢?


    這不符合蘇時酒的一貫邏輯。


    然而,身側遲遲沒有傳來回答。


    蘇時酒轉頭看去,隻見顧殊鈞不知道什麽時候紅了眼眶。


    他眉頭緊蹙,眸色中閃過一絲不悅,鷹一般的眼眸落在蘇時酒身上,說出的話卻顯得軟綿綿的,一點威脅感都沒有。


    “因為我想你了。”


    “蘇時酒。”


    “……你都不想我。”


    蘇時酒:“……”


    顧殊鈞昨天晚上出差,從早上兩人分別,到現在回來見麵,滿打滿算也沒有24個小時,何況中途還發消息,打電話,甚至視頻……


    粘人。


    真的太粘人了!


    蘇時酒突然有種感覺,好似在顧殊鈞的眼中,如果不看他緊一點,他隨時都可能跟其他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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