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她在多遠的未來,我聽見風,來自地鐵...”


    “什麽年代了,還聽這歌!”張濤伸手往頭邊一摸,沒有摸到想要的東西:“艾麗斯,你又玩我手機?”


    “艾麗斯?套子,你做什麽美夢呢?”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張濤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不遠處,是一麵厚重的灰色的天花板,上麵的震動不時抖落一粒灰塵。他轉過頭,見一張年輕而精瘦的麵孔,手裏還拿著一個喇叭懟在自己邊上,喇叭的另一頭連著一個老古董,張濤一眼就看出那是出自華強北的愛國者mp3。


    “嗚!”忽然的頭暈讓張濤皺緊了眉頭,數秒後,當他睜開眼時,臉色蒼白的向精瘦麵孔和煦一笑:“鵬軍,今天是幾號?”


    精瘦麵孔緊張的臉變得更緊張,用手摸了摸張濤的額頭,又摸一摸自己的:“沒發燒啊,怎麽這麽客氣?”


    “狗逼,拿開你的劣質音響,告訴我到底是幾號?”張濤想起,平時自己都叫這位發小劉鵬軍狗逼來著,於是換了個稱呼。


    劉鵬軍這才把音響關掉掛在自己的腰上,嘿嘿道:“今天是九月一號,怎麽樣,沒有去報到,後悔了吧!”


    “後悔你個大頭鬼,大學有什麽好上的,去找幾個人,我們去把錢要回來!”張濤吼叫道,記憶中,對低層刨生活的人,嗓門大效果會比較好,尤其是在這個年代,正處於社會整體文明程度提升的初級階段,能在這裏的都是九漏魚,拚的是嗓門,講的是拳頭。


    時間回到幾秒前,那幾秒的頭暈讓張濤明白了當前的情況,他有著一個前世,一位高級工程師,在三戰爆發前夕,因為和公司新上任的總經理吵了一架,就被穿小鞋派到了紅海邊上修碼頭,在防空警報下修著碼頭。


    這樣的日子驚險而刺激,而且工資還很高,關鍵是小翻譯艾麗斯是一個很善解人衣的好女孩,於是,在對總經理的罵和感謝中,撇開躲防空洞這件事不談,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


    當記憶出現在這裏時,張濤明白,那一世的自己多半是噶掉了,於是才出現在這一世的身上。隻是這一世的自己,沒有上一世幸運,在考上大學後,老爹意外去世,他隻得找大伯借了幾百塊錢出來打工,好給弟弟攢學費。好在,現在滿腦子的知識,不用再去上大學了。


    朝陽從東方照過來,把橋洞照得通亮,放眼望去,一群精神不佳的年輕人打著哈欠,用憤怒的眼神看著張濤二人,顯然不少人有起床氣。


    “那兩個新來的貂毛,老子忍你們很久了,吵吵吵,吵你麻痹啊!”這時,不遠處的一個大個子見張濤不光吵醒了自己,還敢往自己這邊觀望,當即就來了火氣。


    “嘿,我這暴脾氣!”劉鵬軍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幹。張濤趕緊把他拉到身後,順手從他褲兜裏掏出煙盒,笑著迎了上去。


    劉鵬軍在在後麵看著張濤,撓撓頭,才如同丟了魂一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褲兜:“不是,我就剩兩根...”


    不過已經遲了,張濤已經把煙彈出一支遞到了大個子麵前。大個子憤怒的眼神僵住,然後看著遞過來的大前門,仿佛發現了消耗,伸手打在張濤手腕上,可憐的煙落地。


    “大前門,哈哈,兄弟們,這窮鬼大前門也好意思拿出來。來告訴他,我抽什麽?”


    這家夥一招呼,立刻又有三人圍了上來。


    張濤不緊不慢的把掉在地上的煙撿起來,見劉鵬軍已經來到自己身邊,擋住了身後,讓對麵四人沒能合圍,心道,這家夥不愧當了兩年兵。把煙遞給劉鵬軍,他也不嫌棄,如同點燃情人一般點燃煙,吐了個煙圈,迷離著眼神看向大個子。


    “嘿!”大個子被劉鵬軍的蔑視徹底激怒,眼神飄忽,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張濤後退一步,絲毫不在意他手上動作,右腳卻是一個截踢,正好踢在大個子出到一半的腿膝眼上,這才左肘往上一頂,擋住大個子砸下來的一拳,順勢上前一步,把大個子頂出去了一米。


    “糙,大清早的,給你臉了是吧?有本事去找黑中介把錢要回來!”張濤這才來了脾氣,同時身子上前一拳揮出,停在了大個子的麵門前。


    一邊,正要動手的劉鵬軍和另外三人都驚呆了,這是什麽操作。


    而此刻,其他人才慢悠悠的圍了過來,有人點上煙,喊道:“打,別停啊!”


    “滾!”張濤和大個子同時對那出聲的人喊道。


    “算你刁!”大個子後退一步,露出一口白牙,笑道,然後伸出大手:“牛大壯,中原人!”


    “張濤,來自秦地!”張濤伸出手重重的握了上去。二人哈哈大笑,向身後的人點點頭,六人席地而坐。


    一個小時後,幾人來到一處巷子,在一排關門閉戶的發廊的中間玻璃大門前停了下來,恰好門從裏麵被人推開,有人拿出一個印著“南方人才谘詢公司”的豎廣告牌立在了門口。這人抬頭見門口幾個年輕人,立刻笑道:“怎麽,幾個兄弟來找工作?”


    張濤暗笑,道:“看來你們每天騙的人不少,這麽快就把我們忘了!”


    那人聞言,眉頭一皺,道:“小兄弟真會說笑,我們開門做生意,不騙人!你們是不是還沒安排上工作,我這裏昨天新來了幾個招聘信息,你們進來看看。”說著,他就向裏麵用白話喊道:“啊麗,有豬仔想鬧事,給吳隊打電話!”


    轉頭道:“各位請進,來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


    張濤沒有理他,低頭問牛大壯:“你們帶身份證了嗎?”


    “前幾天壓這裏了,說幫我們辦居住證!”


    “你呢?”張濤又轉向問劉鵬軍。


    “昨天讓我們押身份證,我沒給,隻給了複印件!怎麽,有問題嗎?”


    張濤沒有回答,繼續問大壯:“你有過采石場采石頭的經驗嗎?”


    “嗯?沒有,幹嘛問這個?”


    張濤沒有說話,而是一個箭步衝進了玻璃門,見裏麵一女子正慵懶的拿起電話,剛撥完號。於是上前一步,直接把電話線給拽了下來。


    “內佬姆,搞咩呀?”女子滿口粗話,嗓門極大,那吧台後麵正要上班的幾個人忽然圍了過來。隻有擺牌子的男子轉身就要往裏麵走。


    “攔住他,把他小靈通收了!”張濤厲聲喝道,劉鵬軍反應比較快,一腳把那人踹翻在地,從他手裏把電話機奪了過去。接著轉身到門口,把牌子收了回來,順手關上了門。


    牛大壯這才反應過來,衝過去,把所有電話的電話線都給拔掉。


    “靚仔,你們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把他們的身份證還回來!再把我們的押金還回來!”


    “身份證拿去辦居住證了!至於押金,我們公司會幫你們找到工作的!”


    “找工作?找工作會給管理部門打電話來抓沒身份證的人?會把客戶叫豬仔?”張濤怒道。聽張濤這麽一說,劉鵬軍和牛大狀才知道為什麽張濤忽然暴起。


    “我草擬奈奈!”牛大壯之前沒打贏張濤的一肚子火,這一下爆發出來,一腳就把那人踹翻在地。“按他說的做,不然,弄死你丫的!”


    這中介也是鬱悶,終日打鷹,被鷹啄了眼,隻得乖乖的照做。


    半個小時後,六人一人手裏拿著一張紅色小紙條,興高采烈的撤退,剛拐過箱子,就見一輛警車往中介公司那邊開去。


    “套子,我們不會被抓吧?”


    “你怕個毛線,加起來不到兩千塊錢,他們才沒空來找我們!”


    “也對,走,我請你們抽雲煙!”牛大壯甩了甩手上的兩百塊錢,顯得很有錢的樣子。身後一個小弟道:“我就喜歡牛老大這今早有酒今早醉的做派!”


    “嗬嗬,我建議你們還是把煙戒了,就我們現在這鳥樣,隻有進工地了,到時候,不讓抽煙的!”張濤搖搖頭,並沒有打算要學抽煙。


    “進工地?這輩子我都不會進工地,進廠多好,裏麵妹子多!”牛大壯不以為然,轉身進了煙酒店。


    張濤倒是無所謂,反正拉這幾人過來就是壯膽的。於他而言,進廠,是不可能進廠的,走進工地,才能抓住時代的機遇,起碼趕在房價大漲之前,先在一線城市買上幾套房,也不至於像上一輩子都他麽高工了,還為了點工資,聽人安排!


    “那就祝你找個老板娘,我們要找個工地去搬磚了!”


    “不是,兄弟,你這樣就決定我們的出路了?我也想進廠找妹子啊!”劉鵬軍鬱悶至極。


    張濤絲毫沒有同情他的覺悟,神秘的在他耳邊小聲道:“狗逼,工地掙錢快,晚上下班後,你想要什麽樣的廠花都能找到,每次都不重樣的!”


    “嗯?來,細說!”劉鵬軍立刻來了興致,跟著張濤上了公交車,想要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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