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無這才將聲音放緩。


    “抱歉,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空曠的房間,處處都透著精致奢華。


    慕悠悠鬆了一口氣,坐下來:“沒事。”


    影無比上次看上去要滄桑了許多,肉眼可見的憔悴。


    影無自顧自的開口:“自從你上次說,我這不叫喜歡,我就沒有去找過你了。”


    慕悠悠眼眸輕顫,抿了抿嘴。


    影無再次開口:“但是我查到了一些事情,可是剛要去告訴你,就看到你和他,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太生氣了……”


    他低下頭。


    “我知道,你討厭我,也害怕我。”


    他抬起頭,那雙異瞳顯得格外脆弱:“可是,從來都沒有人喜歡過我。悠悠,你是唯一肯理我的人,也是唯一不把我看成不詳之兆的人,我隻有你……”


    慕悠悠其實不太能理解影無。


    但是看著他那雙眸子,她忽然想起上輩子的某個時間。


    沒有人喜歡她,所有人都想要殺了她,想要置她於死地。


    那個時候,戚宵嫣和戚家,就是她生命裏的唯一光芒。可是他們死了,之後,她苟延殘喘,再也沒有了任何希望。


    “我沒有厭惡你。”慕悠悠輕輕開口。


    隻一句話,影無就欣喜若狂,飛快的跑到她麵前,高興地像個孩子:“真的嗎?”


    慕悠悠點頭。


    “我那麽告訴你,是因為你做的很極端。影無,京城非常殘忍,我雖然不在乎名聲,但有很多人都在盯著我。”


    “我不在乎被別人說什麽,但你一旦被人發現,那就是滅頂之災。”


    她指了指影無的眼睛。


    “陛下雖然開明,但異瞳的確罕見,我不能保證你出現會發生什麽。”


    她垂眸看著他手腕上清晰可見的傷痕。


    “既然你說,我們從前見過,那你應該相信我,對嗎?”


    影無遲疑的點頭。


    慕悠悠這才開口:“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麽感情,但是影無,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是自由的。”


    她指了指他手腕上的傷:“別人強迫你,束縛你,是他們不對。但是你用同樣的方法來對我,那你就是對的嗎?”


    影無的眼眸,第一次出現了遲疑。


    沒有人告訴過他這些,所以他不知道。


    但半晌,他還是輕輕的搖頭,透著些小心翼翼:“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慕悠悠見他是真的聽進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今日救我,你知道溫北亂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影無搖了搖頭,最終又點頭:“隻知道一點,我去隻是想要告訴你,你和溫北亂,不可能在一起。”


    慕悠悠微怔,隨即搖頭。


    “你想多了,我們本來就不是那種關係。”


    影無很認真的看著慕悠悠。


    “我說真的,雖然現在我還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忽然變化,但肯定和前些年有關係。你被他撿進府裏,這可能不是一個意外,而是他故意設計的。”


    這話有些耳熟。


    好像最開始在汀島那裏也聽到過。


    他還說什麽,她的身份有問題,隻是溫北亂說,他信她。


    怎麽現在,又變成了完全相反的說法?


    影無見她不說話,也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輕輕歎息。


    “你不信也沒事,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我現在送你回去。”


    他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這個你帶著,萬一下次溫北亂發瘋,而我沒有及時出現,你……”


    想了半天,他忽然又將小瓷瓶收了回去。


    “悠悠,帶我回去,好不好?”


    慕悠悠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一根黑色的綢緞,將眼睛蒙住,在腦後打了個結。


    “我可以裝作看不見,沒關係的。”


    說著,他摸索著,輕輕拽住她的袖口。


    “我以後在外人麵前都不會摘下來。”他猶豫半晌,再次開口,“我……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呆著。悠悠,你也說了,我什麽都不懂,你可以教我。”


    他說的很真誠,甚至還發誓起來。


    “我發誓,我絕對會認真的學。悠悠,我以後也會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你帶我走好不好?”


    見慕悠悠不說話,他卻再次開口。


    “你不帶我走也沒關係,我也可以每次都去找你。反正你會厭惡我,我也不……”


    已經開始耍賴了。


    慕悠悠望著他,最終還是歎息:“走吧。”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借口,好給管家說。


    影無卻很高興,破天荒的說了很多話,甚至還乖乖的讓慕悠悠給他立規矩。


    慕悠悠帶著人往院子裏走,正巧碰上了管家。


    管家望著影無的方向微微出神,猶豫了好長時間,也沒敢過去。


    慕悠悠本想要撒謊,但最終還是伸手,將影無蒙住眼睛的綢緞解開:“沒關係,他是管家伯伯。”


    影無這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在看到是外人之後,下意識的捂住眼睛。


    這般謹慎的動作,讓慕悠悠忽然有些難過。


    管家卻愣在原地。


    影無沒聽到動靜,再看到管家的神情,最終還是不忍心了:“算了,我一個人過也可以。”


    管家卻激動的攔住他:“是你?你是從前在我們府旁邊的那個孩子是不是?”


    影無停住腳步,沒有說話。


    管家歎息:“隻可惜,那個時候我也隻是匆匆看了一眼,我們小姐倒是每日都去看你。”


    他說著,拉住影無的手。


    “孩子,這麽多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影無的身子整個僵住,半晌才轉過身來,緩緩的看著管家,眼眶通紅。


    他……竟然有人關心?


    管家輕輕的抱住他,拍拍他的後背:“我們慕家,從前沒什麽權勢,如今陛下垂簾,有了蔭庇,不是旁人能動得了的。你且住下,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吧。”


    管家望著影無,又重重的歎息:“好孩子,都過去了。”


    影無全身僵直,最終卻控製不住落下淚來,在管家懷裏哭的像個孩子。


    壓抑的哭聲傳遍整個院子,慕悠悠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就什麽都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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