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體自燃現象相關的詛咒一般會和什麽有關係?”


    “酒精、鎂或者瓦斯?”


    “硝子,解剖結果出來了嗎?”


    穿著全套裝備的硝子摘下手套,轉身拿起了放在手術台旁的手機,回答道:“唔,總之和化學可燃氣體或者液體應該是一點關係沒有的。”


    五條悟的聲音瞬間從話筒中傳來,分貝提高了幾個度:“你對傑的推斷有意見?有意見?!”


    “悟,安靜點,”夏油傑推開五條悟靠近的臉,蹲下身看著地麵上燒焦的痕跡,繼續問道,“完全是咒力造成的嗎?”


    “嗯,多半是詛咒。”


    琉璃看著周圍的咒力殘穢皺起眉:“為什麽詛咒會選擇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方動手?”


    一般來說,大部分的詛咒都會盤旋在誕生之地,不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特級咒物的保護範圍附近才對。


    “是擁有智慧的特級咒靈的可能性比較大啊,”五條悟直起身子,看了一圈周圍警戒線外的人群,疑惑的咦了一聲,“傑,外麵有目擊證人。”


    擁有術師的眼睛但控製不了咒力的普通人嗎?


    夏油傑不動聲色的轉了轉眼睛,確認了五條悟手指的方向,動作自然的靠近警戒線的邊緣,對著警員叮囑了兩句什麽,看到那個慌張的男孩被控製住帶往咖啡廳以後,才對身後觀望的琉璃招了招手。


    “悟,殘穢這邊交給你了。”


    琉璃把手機放到了五條悟的手中,矮身鑽過警戒線跟上了前方的夏油傑。


    五條悟無奈的撓了撓頭,對著話筒抱怨:“為什麽每到詢問事件的時候就把我排除在外啊,傑和琉璃真是過分!”


    “嗬嗬,你要是能跟那兩個人一樣能輕易取得普通人的信任,跟去也行啊,”硝子不甚在意的拿起報告,繼續和五條悟轉述解剖的內容,“我們繼續說,受傷的那幾個人要麽覺得全世界都可疑,要麽就是說根本沒看到任何人影。”


    五條悟撇了撇嘴,掃了一眼地上的痕跡:“詛咒師可以排除了,這不是術師會留下的殘穢。”


    “還有就是,所有幸存人員無一例外的說過同一證詞——”


    “身邊很熱,是那種有一個火爐在身旁的燥熱,像是火烤一樣。”


    男孩拘謹的緊握著手中的奶茶,有些瑟縮:“我就知道這些。”


    “你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到嗎?”夏油傑溫和的看著幼小的男孩,抬起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腦袋上,“沒事的,你不用害怕。”


    這麽小的孩子目睹了如此殘忍的畫麵,害怕也是難免的。


    琉璃把手中小巧的卡片從桌麵上推回男孩麵前,問道:“吉野君,你喜歡看恐怖片嗎?”


    男孩的學生證上除去姓名和學校之外,並沒有多餘的信息,基本可以確定是普通人。


    “哎?”年齡不過八九歲的男孩緊張的拽住了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蚯蚓人的電影票吧?”琉璃指了男孩手中攥著的票根,聲音冷淡,“能看得懂嗎?”


    吉野順平怔怔的鬆開手,把被揉成一團的票根放在了桌子上:“我還沒來得及看。”


    “那之後我請你看這場電影吧?”夏油傑托著腮,笑著看著放鬆下來的少年,輕巧的指了指窗外,“吉野君,你當時在現場有看過類似這種存在的影子嗎?”


    吉野順平順著夏油傑指的方向看過去,嚇得整個人趔趄了一下!


    一個麵容詭異的女人正乖巧的漂浮在二樓包間的上空,靜靜地看著咖啡館的三個人,察覺到男孩驚恐的目光,它拿起了手中的扇子,掩麵輕笑。


    看來悟說的沒錯,這個男孩擁有能看到詛咒的眼睛。


    夏油傑眯起眼睛觀察著男孩的舉動,並沒有再出聲試探,其實他最開始並不讚同琉璃說的直接放出特級詛咒,看一下男孩反應的方案,但現在他卻不這麽想了。


    看到了駭人的詛咒出現在麵前卻一聲不吭,這個少年無疑是在現場看到了類似的存在,才沒有第一時間放聲尖叫,甚至可能是有意識地控製自己不發出聲音?


    夏油傑在桌子下拽了拽琉璃的衣角。


    那他到底是基於是什麽樣的心理,才不肯說出真相的呢?


    “【特級咒靈·玉藻前】,是有名的妖怪和美人,於一個供奉九尾狐的廢棄神社中魅惑和殺害數名男女後,被發現並捕獲,現由我身邊這位頂級戰力的術師收服和操縱。”


    把沒吃完的冰淇淩聖代推到了夏油傑麵前,琉璃對著男孩介紹著身邊的人。


    “這種,”男孩卡了卡,才顫抖著聲音繼續說,“這種怪物不會傷害你們嗎?”


    夏油傑麵對著男孩探究的目光,溫柔的笑了笑:“不會哦,我們很強,也是最強。”


    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但現在不是有個迫擊炮在他麵前嗎?


    琉璃雙腿交疊,淡漠的看著被嚇得顫抖連逃跑都忘記的少年:“吉野君,我再問一次,你今天有沒有遇到過——隻有你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詭異怪物?”


    你不必對我們放下戒心,隻需要知道我們也是怪物就行。


    怪物的事情,就應該交給怪物來解決。


    “我……”吉野順平愣愣的又看了一眼已經空無一物的窗外,僵硬的把腦袋轉了回來,“我看到過類似的存在。”


    他們是特殊的存在,和那些警察不一樣。


    男孩緊張的咬著下唇,他顫抖著調整呼吸,平複了好幾次心跳,才順暢的把今天的遭遇完整的說了下來。


    吉野順平並非是個喜歡大都市的人,但老家街道上那個小型電影院這次並沒有排他想看的電影,於是隻好繞了遠路跑到了市區裏。


    最開始,吉野順平隻是想去看一場電影,但因為錯過了電車,他沒能在原定時間趕到,於是買了離電影開場還有一段時間的另外一張票。


    一個小時的時間並不算好打發,吉野順平在這個有些陌生的市區找了兩圈才尋到了一個人少又能俯瞰街道的小角落。


    然後,他就在那個十字路口看到了一幕詭異的畫麵。


    市區裏的人很多,有奇裝異服的男女,有衣著正式的社會人士,也有穿著校服交談的學生們,但那三個人和周圍格格不入。


    他們是怪物。


    吉野順平緊張的把身子半掩在欄杆後,困惑的看著那些怪物周圍毫無所覺的人們,有些不解。


    這就是市區的鬆弛和包容嗎?


    他們甚至能允許臉上長角和頭頂冒煙的怪物上街?


    隨著紅綠燈的明滅,那個額頭上有著縫合線的俊美男性動了,他帶著身後兩個詭異的怪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通過人行道,逐漸靠近了吉野順平所在的角落。


    那個火山頭的詭異怪物站在男人身邊說著什麽,聊到激動的時候,甚至還會把拄著拐杖雙臂揚起,伴隨著腦袋上冒出的火花高聲狂笑。


    吉野順平沒敢看太久,他已經發覺了自己的視野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沒有人注意到那個老人身邊的怪物,除了他。


    那是什麽?他中暑出現幻覺了嗎?


    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生物?


    為什麽隻有他能看得到?


    啊,那些過路人,甚至還在困惑為什麽不能靠近那個男人。


    快跑啊!快離開這裏!那些怪物很危險!!


    糟了,他們要過來了!


    吉野順平畏懼的藏起身體,屏氣凝神,緊緊的按住了自己的胸膛,試圖讓心跳平息下來。


    那個長著角的高大存在很敏銳,幾乎是吉野順平往後躲在門店招牌後的下一瞬,它的腦袋就轉了過來,然後,躲進夾縫中的男孩就聽到了一連串古怪的噪音。


    這是什麽語言?


    聽不明白。


    “花禦,你在聽嗎?”那個火山頭的怪物跟隨著俊美男人的腳步,逐漸接近了吉野順平的位置,它興奮又激動的說,“那可是獄門疆!他竟然有線索可以找到獄門疆啊!!”


    吉野順平抬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背後的鐵質招牌因為三人的經過變的炙熱發燙,隱隱能聽到鐵皮鼓起的噪聲,好似下一瞬就要扭曲或者崩裂一般!


    但他一點都不敢動。


    “漏壺,你別這麽大聲,”在又一連串聽不懂的噪音後,男人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這裏的人還多著呢。”


    “啊?那殺了不就好了。”


    下一瞬,吉野順平的鼻腔中鑽入了一股皮肉烤焦的味道。


    他倉皇的捂住耳朵,屏息埋頭,不敢麵對不遠處不斷響起的哀嚎聲和尖叫聲,也不敢從這狹小的僅有孩子能藏入的角落中鑽出,去探究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恐怖片會有這麽寫實嗎?


    他真的還清醒嗎?


    這裏是現實嗎?


    男孩渾渾噩噩的聽著外麵騷亂的腳步聲和尖叫聲,一動也不敢動。


    聽到警笛聲的時候,吉野順平才敢顫顫巍巍的從夾縫中鑽出來。


    他帶著幾乎跳到嗓子眼裏的心髒,一步步的挪入了圍觀的人群中,愣愣的看著混雜的騷亂。


    當一切塵埃落定時,吉野順平早已錯過了第二場電影,但他已經無暇顧及那個還沒來得及看的獵奇電影了。


    因為就在剛才,三個身穿黑色製服的人,踏入了那個警察圍起來的封鎖區域。


    警察為什麽要給他們放行,那是特別行動部隊嗎?


    他們是不是太年輕了,我該告訴他們嗎?


    會有人相信一個孩子的證詞嗎?


    他們不相信該怎麽辦?


    他們信了該怎麽辦?


    啊,要是他們因為那個怪物死去了,我是不是就成罪人了?


    吉野順平緊張的拽著自己的胸膛前的衣服,一次次的試圖踏出腳步高喊他看見了,卻又因畏懼那個超規格的怪物會傷害這群善良陣營的“特別警察”而停下腳步。


    我該怎麽做才好?


    之後,躁動的少年和不安分的心髒和自身都沒能察覺的動蕩咒力,被六眼在一眾看熱鬧的人群中鎖定,然後指出。


    “你很勇敢,吉野君,”夏油傑溫柔的把手放在了仍然有些顫抖的男孩腦袋上,他蹲下身環抱住有些忐忑的男孩,“不需要自責,你做的很好。”


    在情況未明之前隱藏自己的身形,保障了自己的安全;在不能肯定執法機關是否相信自己時,選擇了獨自一個人咽下恐懼。


    吉野順平是個善良的孩子,在見到夏油傑的特級咒靈之前,他甚至因為擔心麵前兩人受到超規格怪物的傷害,而選擇了隱瞞真相。


    但這不是最優解。


    琉璃點了點桌麵,聲音冰冷刺骨:“遇到自己沒有能力解決的問題時,因為不必要的慈悲心選擇隱瞞事實,這是愚蠢的選擇。”


    原本因為夏油傑的安慰安心的男孩身體一抖,眼淚直接湧了上來。


    “琉璃,”夏油傑無奈的拿著紙巾小心的擦拭著男孩的淚水,柔聲說,“順平,別怕,他是在擔心你。”


    “我為什麽要擔心一個連基本的求助都不懂的小鬼?”琉璃托著臉,淡漠的看著男孩揚起的臉龐,“在恐怖電影裏,目睹了事情真相的主人公吉野君,你接下來是打算獨自調查嗎?”


    吉野順平小聲的反駁:“我不該是主人公,我應該是發現真相的路人甲那種角色。”


    或者災難中唯一獲救的可憐兒童。


    “噗,”夏油傑哭笑不得的扶額,有點摸不清這個孩子的腦回路了,“那接下來順平要怎麽做?”


    “等主人公的你們拯救世界?”


    琉璃俯視著那個滿臉寫著茫然的男孩,冷淡的說:“你麵前的主人公剛剛可是差點就要錯過你的珍貴情報了。”


    “可我怎麽知道誰是主人公?”吉野順平焦躁的擰著衣角,“萬一大人們不信我呢?萬一你們覺得我是撒謊,直接把我趕走或者抓起來呢?萬一我告訴你們了,你們打不過結果死掉了呢?”


    夏油傑愣了愣,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吉野順平的手掌:“順平,你看著我。”


    他把男孩的手放在自己領口漩渦形的紐扣上,聲音溫柔而堅定。


    “遇到這種非常規的事情時,你可以選擇相信帶著這顆紐扣的人,他們、我們,是處理這類異常事件的專業人員,”夏油傑輕輕的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腦袋,柔聲,“也許他們看起來凶神惡煞或者瘦小脆弱,但你依舊可以選擇把看到的一切告訴他們,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會有專業人士來處理。”


    吉野順平怯生生的看向“瘦小脆弱”的蒼白青年,問道:“你們是什麽異端處理局之類的機構嗎?”


    “嘖,”察覺到吉野順平眼神中的含義,琉璃危險的眯起眼睛,“我們是奧特曼。”


    夏油傑:……


    救命,好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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