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哥哥,這樣真的可以嗎?”


    “嗯。”


    “可是那個滿腦子賭馬的家夥對您根本……”


    伏黑惠糾結的看著琉璃低垂著的眸子,有些不安的咬了咬唇。


    “是怕甚爾生我的氣?”


    那家夥會因為這種事來責怪他嗎?想象不到。


    “不,”伏黑惠手起刀落,將手中的蘿卜一截兩斷,冷靜的說,“我怕他得寸進尺的反過來找您要債。”


    琉璃抬起頭,沉默地看了一會沸騰的小鍋,一時間沒找到反駁的話語。


    “為什麽伏黑先生要找琉璃老師要債啊?”


    穿著圍裙的伏黑津美紀推門進到廚房中,從琉璃手中接過準備好的食材下鍋,無奈的用指節敲了敲伏黑惠的腦袋。


    “要去京都高專讀書是我自己的決定呀!”


    伏黑惠皺眉給伏黑津美紀讓開位置,開始著手處理其他的食材:“那家夥可是做出過開口勒索了校長老師們的舉動的。”


    根本沒辦法信任吧,那種沒責任心的人渣。


    “甚爾是知道這件事的,”琉璃側開身子,將廚房另一個角落的電鍋鍋蓋打開,看了一眼桌麵上擺著的教程,“似乎是夜蛾老師找他談過話。”


    那人對孩子的寬容度很高,聽聞津美紀有入學打算後,立馬就著手給她準備基礎材料和推薦信了。


    “津美紀的入學推薦也是夜蛾老師寫的,因為我們和保守派的樂岩寺校長關係不太好。”


    紮起頭發的夏油傑伸手將正在用電子秤和天平稱量調料的琉璃拽開,下手果斷的將分量合適的調料倒入鍋中。


    “不過拜師的事情是琉璃委托的日下部,記得去找他聊一聊哦,津美紀。”


    伏黑津美紀彎起眼睛,笑盈盈的應答:“好的~”


    在高專生活至今,已經數不清需要還給老師們多少恩情了。


    “真·陰流的傳承太特殊,日下部甚至連演示給我都不願意,隻承諾說會考慮收津美紀為徒,”琉璃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麵無表情的看向奪走掌廚位置的夏油傑,“你對我做飯有意見?”


    “如果你能別總用精確到克數的方式處理調料的話,我就沒意見。”


    幹嘛啊,每次做飯都搞得像是製藥一樣。


    “教程裏的適量是不嚴謹的表述方式。”


    什麽叫適量的鹽和合適的糖,那種含糊的表述方式究竟是怎麽通過出版社審核的。


    “所以才需要經驗和直覺啊。”


    這個實驗笨蛋就不能改改這莫名其妙的強迫症嗎?


    “經驗和直覺會因情況的轉變而不穩定。”


    度量衡是個好用的工具。


    “笨蛋琉璃。”


    “吃的時候都是一樣的。”


    “飽含心意做出的飯和用精準到克數做出的東西怎麽會一樣。”


    “……你進門的時候是撞到頭了嗎?”


    飯就是飯而已。


    “所以你才是笨蛋。”


    做什麽,對身高有意見是吧,有意見也沒用。


    “為什麽日下部先生會拒絕琉璃哥哥的參觀學習?”


    伏黑惠將洗好的土豆遞給琉璃,打斷了這幼稚的鬥嘴節目。


    “[簡易領域]畢竟是個少見的對領域技術,其不僅是無法開展領域之人的保命手段,還是不具備術式的術師們嶄露頭角的根基。


    其創立者蘆屋貞綱為防止這一技能傳給詛咒師,曾定下許多規矩和束縛,使其成為了不傳外的門內傳承。”


    接過圓滾滾的土豆放在案板上,琉璃將菜刀在手中一轉,嫻熟的將數個土豆從鋒刃走過,沒一會,勻稱的方塊們就乖巧的從盤子上下了鍋。


    夏油傑嘴角抽搐的看了一眼故意將土豆切成等大方塊的琉璃,認命的主動跟這個一旦不爽就耍小性子的人和解。


    “我知道了,我不該對你的做飯方式指手畫腳,我錯了。”


    放過那些土豆吧。


    聽到這話,琉璃眉毛一挑,立即改變了用刀姿勢,正常的將胡蘿卜切好下鍋,悠閑的繼續給伏黑惠解釋他被日下部拒絕的緣由。


    “拜入真·陰流門下弟子需要承載許多不講理的規定,甚至還傳出過真·陰流的門主們會吸取門下弟子的壽命一說。”


    無論哪種,琉璃都不想被限製,所以他不樂意拜師,自然也就學不到簡易領域。


    “壽命?”伏黑惠皺起眉,擔憂的看向製作便當的伏黑津美紀,“那津美紀你……”


    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我知道的哦~”伏黑津美紀笑著將壽司切開,溫和的打斷了伏黑惠的話語,“沒關係的,壽命這個消息暫時還隻是傳言,誰也沒辦法肯定對不對?”


    夏油傑將烤箱中的甜品拿出,安撫了一下仍然臭著臉的伏黑惠:“惠入學以後也可以去嚐試尋找那位隱藏起來的門主,有問題我們解決問題就好了。”


    隻是,非術師的伏黑津美紀在正式入學前,必須要有一技傍身,對於人手稀缺的咒術界來說,[簡易領域]無疑是進入高專最好的敲門磚。


    “我明白了。”


    伏黑惠點了點頭,並未再提出異議。


    和當初灰原雄對自家妹妹的擔心一樣,伏黑惠曾試圖阻攔過伏黑津美紀踏入咒術界。但是正如琉璃哥哥所說,他既然意圖保護津美紀,就不應輕視津美紀個人的想法。


    剝奪他人選擇,與限製他人自由何異?


    “琉璃!我聞到了小蛋糕的香氣!”


    唰得一聲,一個明亮輕快的聲音從廚房大門闖入,像風一樣直接卷到了夏油傑身邊,伸手就要去拿烤盤上的鬆軟。


    啪!


    啪!


    夏油傑和琉璃毫不猶豫地一人一下拍掉了五條悟伸出的手,連搭理都沒搭理他,直接轉身繼續準備其他的料理。


    “五條老師,”伏黑津美紀笑著看著委屈巴巴的五條悟,溫柔的詢問道,“秤前輩和星前輩出任務回來了嗎?”


    “回來了哦~”五條悟伸手掛住夏油傑的脖子,在他剛擠出的奶油上戳了一下,輕快的回答了伏黑津美紀的問題,“小金成功晉升一級術師了,傑的學生好棒哦!”


    夏油傑歎了口氣,拽住了五條悟抓了一把奶油往自己臉上糊來的手。


    “琉璃。”


    是時候用他給悟安排好的餌了。


    聽到求助的信號,琉璃關上了洗手的水流,毫不猶豫地對著背對他的五條悟伸了過去。


    “嗨!”


    五條悟反應迅速的抓住琉璃的手腕,在他因為身體接觸而進行冰涼攻擊之前,毫不遲疑地鬆手開啟了無下限。


    “哼哼——休想攻擊到魅力四射的gojoseisei!!”


    竟然使用濕漉漉的涼手攻擊!不允許!!


    看著停在五條悟身旁虛空的水滴,琉璃歪了歪腦袋,回憶起夏油傑交代過的新情報。


    “seisei,”清冷的聲音漫不經心的吐出了不符合身份的稱呼,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倒映著五條悟因詫異而張大的嘴巴,笑意轉瞬即逝,“外出任務,辛苦你了。”


    這家夥,竟然真的在和傑玩稱呼收集遊戲,真是幼稚。


    啪!


    琉璃濕漉漉的手掌被五條悟果斷的按在臉上,曾鬧著琉璃多次喊出其他稱呼卻未能成功的成年教師,手腳麻利的從做飯的夏油傑身上爬下來,順著少年的力道被徑直帶離了廚房。


    “再喊一次!琉璃,再喊一次!悟老師還想再聽一次!”


    啊啊啊,之前明明慫恿又威脅那麽多次都沒喊出來,怎麽毫無征兆的就突然改變主意了!這個惡劣的家夥!一定是傑把消息透露出去了,那個混賬怪劉海!


    “喊什麽?”


    和傑說的反應一模一樣啊,不愧是摯友。


    “裝傻!你故意裝傻!琉璃~再喊一次再喊一次嘛!讓我錄個音,錄音了我就贏過傑了~”


    五條悟眨著眼睛,掀開眼罩試圖吸引琉璃的注意力,軟聲撒著嬌。


    十年了!十年間才解鎖九種稱呼!


    五條君\/先生和悟君\/先生這種湊數用的隻能算兩個,好不容易才能聽到琉璃改變用詞!


    這個沒有娛樂精神的冰塊,哪怕罵他兩句呢?!


    “笨蛋悟。”


    “說過了!這個說過了!”五條悟像個八爪魚一樣掛在琉璃身上,吭吭唧唧的繼續撒嬌,“要聽老師嘛,悟老師也可以,五條老師也可以!隻是個職業稱呼,沒有任何其他含義和需要不好意思的成分對不對?再喊一次嘛!”


    聽著外麵的鬧騰,趁著麻煩精不在,夏油傑手腳麻利的把蛋糕重新裝飾好,然後空出手將咖喱稱出裝盤放在了一旁。


    伏黑惠瞥了一眼被勾出去的大齡兒童,有些無語的歎了口氣:“這次是稱呼的收集嗎?”


    他們四個人到底玩了多少種不同的遊戲啊?


    上次是什麽來著?琉璃哥哥和硝子老師對另外兩人的常服偏好猜測?


    “哈哈,惠很敏銳嘛,”夏油傑笑盈盈的將盤子放在托盤上,指揮著伏黑惠準備端出,“前段時間,理子醬發來了消息,和悟又吵了一架。”


    這個定居在國外的好友和五條悟鬥嘴的過程中,在氣急敗壞間,用其曾先於所有人,在不足二十四小時的相處中讓琉璃改變稱呼一事,擊沉了嘲笑天內理子身高十年如一日的五條悟。


    於是,被戳到痛點的五條悟立馬就把從琉璃那裏聽到過的稱呼統計了一遍,氣勢洶洶的拉著夏油傑進行了數量上的比拚。


    這聽起來毫無關聯的思維發散,夏油傑也多少能夠理解。多半是五條悟考慮到激起他勝負欲的天內理子身居國外,且和琉璃聯係不多。


    所以這個迫切想成為勝者的家夥退而求其次,將同一陣營也就是一樣在稱呼改變上輸過一次的夏油傑喊上,開始了這場莫名其妙的比拚。


    “夏油老師不擔心嗎?”伏黑津美紀看著波瀾不驚的夏油傑,好奇的詢問道,“五條老師說要贏過你了。”


    在伏黑津美紀的印象中,這種情況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與尋常不同的稱呼、搞怪變調的歌、奇怪的翻車行為和不同人的抽象照片,他們四人間有很多這樣奇奇怪怪的小遊戲和挑戰或勝負,根本無法一一列舉。


    而玩的最歡的五條悟總會在因各種各樣的遊戲升起攀比心時,被夏油傑、硝子或琉璃察覺、釣走,哄他離開,不去給別人搗亂。


    “嗯?不擔心哦,”夏油傑彎起眼睛,手上的動作一點未停,“就算悟成功了,他也是贏不了我的。”


    伏黑惠盯了一會夏油傑狡詐的笑臉,嘟囔著將盛好的咖喱飯端到了廚房之外:“像狐狸一樣。”


    托兒所的家長中,五條悟是最容易想一出是一出的,像是因突然聽到的某句話開始猜測硝子今天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或者是因為被夜蛾老師罵了而提出猜猜今天的托兒所會有幾個孩子不在等。


    這個邏輯混亂且思維跳躍的大人在鬧騰間,開啟了繁多主題不定遊戲,又因三分鍾熱度的性子很快失去興趣擱置或放棄,突兀的開啟下一場比拚。


    但也許是同居很久的原因,另外三人每次都能輕鬆跟上五條悟的思路,不僅能記得莫名中斷的遊戲主題,還能拾起的各自勝負數,也多少知道五條悟被轉移注意力的理由。


    可琉璃哥哥那種冷淡的性子,到底是怎麽跟他們玩到一起的?真是讓人想不通。


    聽到伏黑惠小聲的嘟囔,夏油傑懶散的笑笑,和伏黑津美紀一同將便當打包,把其他的幾份咖喱飯一同端出。


    “悟,有喊硝子吃飯嗎?”


    “喊啦~”五條悟從琉璃推臉的動作中回頭,總算放棄了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伸手從夏油傑手中接過咖喱,“傑,你幹嘛要告訴琉璃,我們不是說好隻是統計,不能讓他參與的嘛!”


    這家夥可是很惡趣味的,一旦知道他能操縱遊戲的走向,就根本不給兩人猜到勝者的機會!


    琉璃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回應了五條悟的不滿:“沒有告訴我,隻是猜到了。”


    “讓琉璃猜出來也一樣是泄露情報吧!”


    “這我倒是不否定。”


    夏油傑眨眨眼睛,將勺子塞到琉璃手裏,竟是認了違反規則的抱怨。


    “笨蛋傑!”


    “正主下場才更有挑戰性吧,悟是怕了嗎?”


    “誰怕了!你給我等著瞧!”


    “好啊,我等著。”


    琉璃對著走來的硝子招了招手,指了指鬧騰起來的兩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太明顯的弧度。


    “笨蛋們又開始什麽勝負比拚了嗎?”


    他們可真是每天都有新花樣。


    “是啊,又開始了。”


    玩不膩的幼稚鬼。


    伏黑惠看了看鬥嘴的五條悟夏油傑,又看了看托腮看熱鬧的硝子琉璃,突然有些看不明白了。


    最享受遊戲熱鬧的,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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