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是有風險的。”


    在聽到壞相的答複後,琉璃搖了搖頭,又重新在手機上輸入了兩句話。


    “我未曾對活著的咒胎九相圖動過手。”


    脹相:?


    “什麽叫沒對活著的動過手,我兄弟們都活的好好的——”


    脹相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拍桌而起:“你對還是咒物的弟弟們動過手?!”


    看了一眼及時伸手卡住脹相手臂的虎杖悠仁,琉璃搖了搖頭,幹脆地將手指指向了麵前人。


    ?


    哦,我?


    我的話那就沒事……了?


    脹相茫然的順著虎杖悠仁的力道坐下,費解的歪了歪腦袋。


    是我就沒事了嗎?


    琉璃垂下眸子,一條條的點擊著剛剛打出來的文本。


    “對咒物的研究沒能得出結果,有兩大主要原因。”


    “其一,咒物被封印時,訂立的不可被外界傷害的束縛。”


    “其二,現代設備是無法檢測靈魂的。”


    聽到意料之外的話語,脹相疑惑的看向琉璃:“檢測什麽?”


    “哈,果然!”


    一個興奮的、驚詫的、甚至可以說是驚喜的聲音,突兀的打斷了脹相的詢問。


    夏油傑和琉璃一愣,詫異的將視線轉移到了虎杖悠仁的身上。


    在愣住的虎杖悠仁臉上,一個凶殘的獠牙和單眼,帶著濃重的惡意從粉發男孩的皮肉中鑽出。


    在琉璃驚訝的打量下,從虎杖悠仁耳中聽完全程的兩麵宿儺揚起了怪異的笑容:“你,竟然真的在嚐試探究咒力與靈魂的關係!”


    在被虎杖悠仁吞食以後,這是兩麵宿儺第二次見到小鬼記憶中的家入琉璃。


    因為上次琉璃太過明顯的試探,兩麵宿儺本沒把注意力放在這個處處算計的膽小鬼身上,而是觀察著被羂索眼饞的咒靈操術使,思考著與其打一架的可能。


    可那個並未被他放在心裏的病弱小子,卻提出了一個又一個讓兩麵宿儺都覺得怪異的問題。


    直到琉璃表現出能解決壞相和血塗未能完全受肉的問題之前,兩麵宿儺都覺得那隻是虎杖悠仁記憶中,“咒靈解剖師”應當具備的知識。


    可偏偏!他說出了靈魂的概念!


    一個背負著咒縛的脆弱人類,竟然能意識到咒胎九相圖的製作是靈魂的融合?!


    “繼續啊,家入琉璃,”兩麵宿儺愉快的眯起眼睛,像是蠱惑,又像是誘導,“讓我聽聽你推測出的靈魂理論,到底有多少是正確的。”


    有趣!


    一個肉眼可見的短命鬼,竟然領先現代術師這麽多步。


    “兩麵……宿儺!”


    脹相迅速起身,警惕的看向那個居於弟弟身體裏的詛咒之王。


    為什麽這個家夥會出現?


    咒力和靈魂的概念?他在說什麽?!


    察覺到虎杖悠仁想要拍向臉頰的舉動,夏油傑點了點桌子,對那個疑惑的粉發男孩搖了搖頭,看向了身側麵無表情的少年。


    兩麵宿儺的出現無疑是不在預想內的變故,但直接攔截也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琉璃現在……正在興頭上呢。


    “嘖,別大喊大叫的,”赤紅的眼睛瞥了一眼虎杖悠仁身側的雙馬尾,嘲諷的出聲,“一個被遺棄的失敗品,少在我麵前張牙舞爪。”


    “你!!”


    “脹相,”在夏油傑的引導下注意到琉璃情緒變化的虎杖悠仁,伸手扯住了暴怒的脹相,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那個明顯思索的人,“你先,等一下。”


    琉璃哥哥,是看出什麽來了嗎?


    不……別思考,別多想,他看不懂琉璃哥哥的舉動,但是夏油老師的決斷一定是正確的!


    察覺到虎杖悠仁的想法,兩麵宿儺嗤笑一聲,再度將視線移到了琉璃的身上:“所以?到這就結束了嗎?你對靈魂的猜想。”


    這個在虎杖悠仁記憶裏幾乎無所不能的家入琉璃,到底有著什麽樣的本事,讓他來見識一下吧!


    琉璃靜靜的看了一會那個饒有興致的眼睛,低頭輸入了一個本不在事前準備的文本內容。


    “假設,人類和咒靈,隻是咒力形態的選擇。”


    “那加茂憲倫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對‘天元’,也就是第三種咒力形態的探索。”


    聽到完全意外的回答,兩麵宿儺愣了愣,過去了好半晌,才揚起了嘴角:“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虎杖悠仁的側臉上,那個眯起的眼睛愉悅的彎起,發出了駭人的狂笑聲,“絕妙的推理!一個年歲不過半百的孩童!一個身負咒縛的殘次品!!竟然能看透到這種地步!!真是精彩!!”


    羂索!你的計劃……不,我們的計劃!竟然被一個幼小的孩童看透!


    何等可笑!何等荒唐!


    又是何等的……激動人心!!!


    看著猖狂大笑的兩麵宿儺,夏油傑皺了皺眉,偏頭看向了思索的琉璃。


    這是琉璃從未提出過的猜想……是最近發生的事情,給了他新的靈感嗎?


    那他的身體——


    “硝子、”察覺到危險視線的注視,少年心虛的捂住下半張臉,沙啞的出聲,“……保、密。”


    嘖!


    夏油傑眼睛一眯,伸手掰過琉璃的臉頰,嘴角抽動了一下:“腦損傷是保密不了的吧?”


    果然是在兩麵宿儺出現後現推的,這家夥!!


    硝子都警告他這麽多次不要過度用腦了!


    被夏油傑強硬掰開手指,用手帕按住鼻尖的琉璃聽到這話,瞬間就蔫了下來。


    他本來沒想推這麽多的。


    原本,琉璃是打算通過向脹相確認受肉會出現的各類情況,來尋找能幫助夏油傑解決心憂之事的線索。


    但兩麵宿儺的打斷,卻意外的讓琉璃驗證了另外一個猜想。


    最開始隻是一個試探而已。


    人類和咒靈,隻是咒力形態的選擇這種說法,是琉璃基於靈魂與咒力關係進行的推測。


    可是個這個猜想是無法驗證的。


    靈魂的形態、咒力的變化、以及咒靈和人類的區別,其中有太多無法解釋的原理,根本無從探明。


    但兩麵宿儺,那個第一個以人類之身成為咒靈的詛咒之王,肯定了這個猜想。


    “你叫家入琉璃是吧。”


    太奇怪了,和那個玩弄女人的家夥不同,小鬼的記憶中,這個看似扭曲的研究員從未做出過不符合人道主義的殘忍實驗。


    小鬼去實驗室被抽血的那次,也多少能看出來這家夥進行的嚐試,都是在不傷害他人身體本源的前提下進行的。


    擁有著高超技藝和頂尖智力,卻做著這種刻板而又謹慎過頭的實驗,難道不是因為那令人作嘔的善良嗎?


    虎杖悠仁的臉側,那個帶著怪異笑容的扭曲麵容看著鼻子冒血的琉璃,興致盎然的問,“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知曉?”


    是問羂索的目的嗎?


    推開夏油傑按著腦袋的禁錮,琉璃伸手按住被血浸濕的手帕,頂著身邊人警告的視線在手機上敲字。


    “如果是我的話,會這麽做。”


    知曉了人類和詛咒不過是咒力形態的不同後,好奇除此之外的第三種可能,完全是研究者興趣走向的必然。


    隻是他不一定會為此做出行動而已。


    琉璃對人類的改造沒有興趣。


    機械女聲毫無感情的播放著琉璃輸入的文本,帶著和無表情少年麵容一樣的,冰冷的漠然。


    “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不算出乎意料的答案,兩麵宿儺再次愉悅的大笑出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說到是否給那三兄弟進行實驗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看向身邊人!


    難怪那個扭曲的家夥會這麽警惕一個活不過半百的天與束縛!


    難怪他會在計劃不完備時,在這個時間點被受肉,在小鬼的身體裏蘇醒!


    羂索,竟然在懼怕一個短命的術師嗎?!


    也是,這個年齡,這樣的身體,這種靈魂!警惕這個異常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


    在夏油傑審視的目光中,在九相圖敵意的鎖定中,在虎杖悠仁明顯抗拒的想法中,兩麵宿儺對著那個蒼白的少年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質問!


    “家入琉璃!為什麽你要留在高專?”


    “有著這般出色的智力和能力,你為何不加入詛咒師陣營?”


    “不覺得這裏對你太小了嗎?”


    “不會覺得不自由嗎?”


    “咒術師維護的和平對你來說,真的有留戀的必要嗎?”


    “在這種年齡具備著看透世間真相的能力,世界對你來說定然分外無趣!”


    “和我一起同行吧!家入琉璃!!”


    “如果是擔憂束縛自己的人類之軀,我來幫你以詛咒的形態重生!”


    “如果牽掛你那術式特殊的妹妹,就帶她一起離開!!我給你許可!!”


    被身旁人束縛的情感匱乏者,被身體束縛的柔韌體術的天才,被和平年代束縛的頂尖智力……太可笑了,這群自詡正義的術師們,根本不理解家入琉璃真正的價值!


    他們自以為是的守護,是對家入琉璃的荒廢。


    隻有在血影刀光交織的亂世裏,隻有在仇恨與偏執的惡意中,家入琉璃才能展現出那被雜塵掩蓋的耀眼與輝煌!


    如果家入琉璃生在平安,如果家入琉璃成為他的麾下,這種等待著咒物匯聚的複活,從一開始就不會存在!


    珍愛著和平的年代?珍愛著未長成的孩子?珍愛著高專同伴?珍愛著身邊的好友?


    嗬嗬,那個淒慘又扭曲的家夥在乎的才沒有這麽多。


    隻要價碼合適,他隨時可以成為任意一方的助力!


    隨著兩麵宿儺越發高昂的聲音,一直以來在虎杖悠仁體內未曾冒出頭的特級壓迫力,隨著那個獠牙間冒的話語,洶湧的向上攀升著!


    那帶著笑意的疑問、殘忍冷酷的陳述、和居高臨下的邀請,如同千鈞重的山嶽,帶著凶厲的欣賞和赤裸裸的貪婪,狠狠地砸向了琉璃!


    在越發駭人的重壓中,坐在椅子上的三兄弟和虎杖悠仁滿頭冷汗,連手指都難以挪動!


    如果不是這個說話的惡人還被限製在虎杖悠仁的體內,如果不是虎杖悠仁吃下的手指數量還沒有那麽多,他們早就無法端正的坐在原地。


    兩麵宿儺,他是當之無愧的,詛咒之王!


    在這種帶著惡意的壓力之下,夏油傑眯起眼睛,危險的看著那個不過才恢複1\/10力量的兩麵宿儺。


    但在夏油傑出聲警告之前,被赤紅的眼睛盯著的少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琉璃?”


    夏油傑皺起眉,有些不想再任由琉璃繼續和兩麵宿儺交流。


    這個當著他麵就敢挖角的猖狂家夥,到底還有什麽回應的必要。


    “…是…啊。”


    嘶啞的、帶著血腥氣息的聲音,緩慢的從琉璃的喉嚨中鑽出。


    “但、是,時…代……”琉璃將被血染紅的手帕翻了個麵,重新摁在了汩汩冒血的鼻尖上,“…錯了。”


    聽到這怪異的,有別於拒絕的回答,夏油傑和兩麵宿儺的眼神同時一黯。


    和旁聽的四人不同,這兩人幾乎同時理解了琉璃意味不明的話語。


    “時間…也……,”得到了需要的情報後,琉璃站起身,牽著默不作聲地夏油傑離開了座位,“錯、了。”


    高專是對琉璃來說是不自由的嗎?


    是的。


    咒術師維護的和平對琉璃來說必要嗎?


    不必要。


    但兩麵宿儺發現家入琉璃的時代錯了。


    無所謂世間是否混亂,也無所謂立場正確與否的家入琉璃,未能生於詛咒和術師巔峰時期的平安。


    在遠離戰亂的現代,他的牽掛誕生於和平,並在和平時代的生活中,選擇了術師的陣營。


    而後,邀請家入琉璃的時間也錯了。


    這個背負咒縛的脆弱之人,已經遇到過一次成為詛咒的機會,並選擇了放棄這個非人的道路。


    “……無聊的選擇。”


    看著離開的少年背影,在意味不明的感歎後,虎杖悠仁臉側的獠牙重新隱下,沒有了再出現的興致。


    真的是,無聊透頂的選擇。


    生得領域內,兩麵宿儺坐在骨山的頂端,冷冷地看著麵前一望無際的血海。


    “要找個機會,殺了那個女人嗎?”


    兩麵宿儺翻閱著虎杖悠仁中,琉璃與硝子形影不離的記憶,有些遺憾的閉上了眼睛。


    不,不能殺。


    處理掉一個反轉術式的術者很簡單。


    但若是殺了她,家入琉璃就不完整了。


    那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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