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


    市委辦公廳候客室,陳海不時抬手看表,屁股在凳子上扭來扭去,坐得很不安分。


    “我說猴子,你的調任文件才剛下來,對於漢東的基本情況都不了解,幹嘛非得來自找麻煩呢?”


    “你覺得我在自找麻煩?”


    侯亮平坐在一旁,聽到這話微微側過腦袋,臉上飛快的劃過了一絲不爽。


    “陳海你別忘了,我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


    “丁義珍出逃一事,辦案權也移交到了我們手裏。”


    “這是正常的工作,怎麽就自找麻煩了?”


    看他那趾高氣揚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侯亮平才是反貪局的老大。


    陳海這時候也懶得爭辯這些,隻是壓低聲音,做友善的提醒。


    “你不懂,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這不是個簡單角色。”


    “你想調查他,沒有省委的命令根本不可能。”


    “再說你也太著急了,這麽明目張膽的跑過來,人家心裏會有想法的。”


    侯亮平不以為意,生來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背後又有強硬後台,他需要擔心什麽呢?


    “這不是還有你嗎,況且咱這不是在調查,就是簡單的來問幾句話。”


    “他達康書記再是公務繁忙,不至於連這麽點時間的抽不出來吧?”


    侯亮平認為自己走得是程序正義,按照工作章程辦事,李達康不至於不給麵子。


    可打臉這種事往往就是來得那麽快。


    侯亮平話音才落,小金就推門走入會客廳,臉上帶著幾分讓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


    “不好意思,達康書記下午還有兩場會議,陳局長要是有什麽要緊事,可以先跟我說。”


    侯亮平臉色微變,小金進門的時候僅僅隻是掃了他一眼,然後就不再關注,徑直走到了陳海麵前。


    陳海也是有些尷尬,剛想說些什麽,侯亮平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將他那銳利的目光望了過去。


    “金秘書,達康書記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可以等。”


    小金從下至上打量了侯亮平好一會兒,然後又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陳海。


    “陳局長,這是你們反貪局的意思?”


    陳海滿臉苦悶,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既然他都陪著侯亮平來闖這龍潭虎穴了,還說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麽作用。


    小金見狀,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意,但又很快消失不見。


    陳海好歹是反貪局局長,居然任由侯亮平這個副局級還帶括號的家夥壓上一頭,這是在修煉什麽忍者大法嗎。


    小金緩緩搖頭,抬起眼眸目視前方,既然陳海自己都沒意見,他也不會多說什麽。


    “你們需要一個確切的時間嗎,那就12號。”


    “12號,那就是明天,我們可以等。”


    侯亮平願意再多等一天,可小金的眼神卻有些古怪。


    “不好意思,是下個月12號。”


    “你說什麽,下個月??”


    侯亮平有些傻眼,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他麵色發紅,心裏有股無名之火在四處亂竄。


    “金秘書,我們隻是想找達康書記問幾句話,不如你帶我去找他,我親自和他談談!”


    閻王易處,小鬼難纏。


    侯亮平對這位金秘書充滿怨氣,下意識的認為他是在故意為難自己。


    小金不卑不亢,從進門到現在,正眼都沒給過侯亮平。


    “陳局長,你們有配合調查的公文嗎,還是說有傳喚文件?”


    陳海默默看了眼侯亮平那鐵青的臉色,無不感到十分為難。


    “金秘書,就隻是問幾句話而已,用,用不著這麽大費周章吧?”


    “問幾句話?”


    小金嗤之以鼻,什麽時候陳海也開始變得這麽沒頭腦了?


    “陳局長,達康書記會給你們季檢察長打電話的。”


    “達康書記無論怎麽說,那是京州一地父母宮,檢察院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來問話,要是造成不好的影響,你陳局長能負責嗎?”


    “還是說.......”


    小金的目光移到侯亮平身上,眼神淡漠,嘴角微微上翹,挑釁的意思不言而喻。


    “還是說你們檢察院想見誰就見,想問誰就問,也不管人家在不在忙,願不願意。”


    “陳局長,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複嗎?”


    小金冷冷的盯著陳海,覺得他實在太沒有規矩。


    別看這位金秘書在李達康麵前恭恭敬敬,可到了外麵,他代表的就是市委書記,是領導的傳聲筒。


    既是如此,領導的態度自然要清楚傳達到。


    再說自己進門的時候已經很客氣了,委婉的表示了李達康的意思,暫時並不願意見他們。


    結果倒好,侯亮平就跟聽不懂人話一樣,真以為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至於侯亮平,站在他的角度來說,他當然不可能拿著文件來找李達康配合調查,那樣的話就把人家給得罪死了。


    所以他和陳海單獨過來,也等於是給李達康留足了麵子,向對方及時表達了自己的善意。


    如果是在平時,李達康說不準就接受了。


    可他今天心情不好,隻能說侯亮平出門沒看黃曆。


    “怎麽樣陳局長,你們檢察院到底是要調查達康書記,還是說有其他方麵的需求,要和達康書記私底下聊聊?”


    小金步步緊逼,非要他們給個說法才行。


    這時候的侯亮平反倒沉著臉不吭聲了,和他剛才盛氣淩人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陳海心累的無以複加,逐漸發覺自己這個好兄弟,多少有些不靠譜。


    他深吸一口氣,端正態度和小金進行交流。


    “金秘書,這事兒是我們欠考慮了,麻煩你幫忙轉告達康書記,我會讓季檢單獨給他打電話約時間。”


    “溝通是良好的開始,希望達康書記和金秘書,都能理解我們的工作。”


    小金臉色緩和,見好就收。


    “陳局長放心,都是為了工作,我們當然能夠理解。”


    “但也請你們記住,這裏不是什麽茶館市場,但願你們以後工作的時候,要多顧及影響。”


    陳海麵露愁苦,可他能說什麽呢。


    李達康甚至都不需要出麵,一個小小的秘書就把他們給拿捏住了,想想都覺得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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