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秘書的話讓李達康的表情變得晦澀難明,如果說一開始的生氣是他裝出來的,實則心裏不以為意。


    那麽現在,就真真切切的有一些心煩和緊張。


    張樹立對反貪局的人來說,始終是一樁麻煩事。


    李達康相信咱張樹立的忠誠,但並不相信他的智商。


    何況侯亮平這次出手雷厲風行,半分不給自己麵子,看來是要來真的了。


    “丁義珍的事,和市紀委無關。”


    李達康想入非非,沉默了大半天後,終究還是沒忍住。


    侯亮平為他的話感到好笑。


    “到底有沒有關係,我們問過後,自然就清楚了。”


    李達康一向穩如老狗,沒想到也有今天?


    看他那口不擇言的樣子,侯亮平內心充滿了譏諷。


    “感謝達康書記今天的配合,我就先走了。”


    他並不在乎李達康心裏怎麽想,也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流。


    兩人之間的梁子已經結下,扯那麽多幹什麽?


    侯亮平邁步離開,直到他走出辦公室大門,李達康那張陰沉的臉色,依舊沒有半分緩和。


    金秘書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喉結滾動,有些害怕。


    萬幸李達康雖然為此感到憤怒,但極深的城府愣是讓他沒當麵表現出來,最多也就是冷笑兩聲,口是心非的誇獎了一句。


    “這位候局長,可真是不簡單啊。”


    ........


    高家。


    從山水集團出來,徐朝陽直接去了高老師那兒。


    他進門後,意外發現坐在客廳裏喝茶的陳岩石。


    “高老師。”


    徐朝陽笑著打了聲招呼,高育良緩緩點頭,發現陳岩石的目光停留在徐朝陽身上,他便主動出麵, 笑著介紹兩人認識。


    聽說這是高育良的學生,陳岩石真是奇了。


    “這麽年輕?”


    高育良隨和一笑,沒解釋什麽。


    徐朝陽禮貌的喊了句“陳老”,走到高育良身邊坐下,也並未和對方有太多的交流。


    陳岩石對他倒是有著不小的興趣,但見對方興致不高,也就不再多說。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相互談了幾句,多是陳岩石和高育良在說,徐朝陽安靜聽著。


    沒過多久,又有人登門拜訪,沒想到居然是侯亮平。


    “高老師。”


    侯亮平一進門,原本還算高興的陳岩石臉色一僵,故意別過頭沒去看。


    高育良笑容不語,指了指沙發讓侯亮平自己坐。


    “亮平,今天怎麽有空來老師這兒?”


    “是又遇到什麽麻煩了吧?”


    侯亮平也沒想到這裏這麽多人,一一打過招呼後自顧自坐下,對高育良的話,他感到汗顏。


    “瞧您說的,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您嗎?”


    不知他來此是作何打算,但無事不登三寶殿,高育良可是留了心眼的。


    陳岩石不太待見這個坑害自己兒子的候局長,見他來了,老頭子起身就走。


    “我就不打擾你們師生敘舊了。”


    他背著手,斜瞥了一眼依舊坐著的侯亮平,眼神不是那麽的友好。


    高育良準備起身相送,被陳岩石擺手打發了回去,於是他就不再堅持,而是隨手點了下旁邊坐著的徐朝陽。


    “朝陽,幫我送送陳老。”


    徐朝陽自無不可,起身跟上陳岩石,腳步漸行漸遠。


    “陳老好像不太喜歡我?”


    兩人走後,侯亮平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高育良笑而不語,既然都知道了答案,幹嘛還問這種自討沒趣的問題。


    侯亮平見微知著,本想裝一波無辜,說一些“陳海的事和自己這沒關係”之類的話。


    但他轉念一想,又收起心思,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高育良麵前耍這些小聰明沒什麽作用,還不如實在點好。


    侯亮平因此轉移話題,坦言自己今天過來是為了匯報工作。


    他對市委的調查,以及對市紀委書記張樹立傳訊,一字一句,毫無隱瞞。


    高育良安靜聽完,眼神玩味。


    “你來找我匯報工作,你們季檢察長那邊呢?”


    侯亮平無所謂的笑了笑。


    “老檢察長那邊我去過了,他老人家那麽忙,我想幫他分擔一點。”


    高育良扶了下眼鏡,端起茶杯低頭喝茶,不置一詞。


    侯亮平細心留意,見此情況,也就主動起身告辭。


    等他走後,徐朝陽才慢悠悠的走進客廳,臉色平靜,不知在想些什麽。


    “亮平來找我匯報工作,你怎麽看?”


    “可能經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他學聰明了吧。” 徐朝陽如實評價:“當然,也許他一直都那麽聰明,隻是最近開竅了。”


    高育良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侯亮平來找自己匯報工作,一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這二嘛.......隻怕是想讓李達康誤解,誤解他侯亮平是高育良的人。


    這樣一來,漢大幫和秘書幫正式開戰,侯亮平則從中渾水摸魚。


    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我看他的胃口和野心,都不是一般的大。”


    徐朝陽動作嫻熟的泡著茶,在高書記的耳濡目染下,他也算精通茶藝。


    高育良接過茶杯,臉上沒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隻是隨口問了一句。


    “有信心鬥過我這個當年最喜歡的學生嗎?”


    徐朝陽展顏一笑,有句話藏在心裏,沒有說出口。


    “侯亮平欺負我,我就去欺負他老婆。”


    徐朝陽心思流轉,讓高育良放寬心,至於其他的話並沒有選擇多說。


    而此時離開高家的侯亮平,無緣無故打了個噴嚏,一時沒看著路,差點兒摔了個狗吃屎。


    陸亦可站在檢察院門口,嘴裏發出肆無忌憚的嘲笑。


    侯亮平故作鎮定,收整好心情走上前,沒太計較對方那刺耳的笑聲。


    “張樹立人呢?”


    他開口談論起工作, 陸亦可轉頭揚了揚下巴。


    “人給你請來了,在辦公室裏。”


    侯亮平點點頭,正準備說些什麽,餘光瞥見陸亦可伸了個懶腰,曲線畢露。


    “我說侯大局長,要沒我們的事兒了,我可就不伺候了。”


    自從陳海被停職,陸亦可一門心思就想著擺爛。


    要不是出於較好的職業道德,恐怕早就擺臉色了。


    侯亮平呢,一直想與對方修繕關係。


    在他看來,這位陸處長除了嘴巴伶俐些,其他方麵都還是不錯的。


    “你跟我一起去,對付這位市紀委書記,沒你壓陣可不成啊。”


    侯亮平停止思考,臉上展露出一絲自認為還算得體的笑容, 陸亦可瞧見了,卻隻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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