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書記,容我冒昧的問一句。”


    “您提到光明區區長孫連城,是這位孫區長,有什麽令人格外注意的地方嗎?”


    高育良憋了很久,終於還是沒忍住。


    他想搞清楚沙瑞金的真實用意,而不是在這裏打什麽啞謎。


    眼見自己鋪墊的夠多了,沙瑞金也不再賣關子。


    “孫連城的事情看似小,可認真討論起來,卻值得我們格外注意。”


    “還記得我剛才那個問題嗎?”


    “組織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譬如孫連城和李達康。”


    “他們本身沒有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那我們要不要給他們一個機會?”


    高育良正襟危坐,神色有些微妙。


    “照沙書記的意思,李達康施壓孫連城,貌似是走了一步臭棋。”


    沙瑞金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也不怕和他坦誠相見。


    “你自己也看到了,李達康和孫連城之間的矛盾,歸根結底,是我們幹部群體間的矛盾。”


    “育良書記,你難道沒發現,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嗎?”


    高育良臉色微變,大致清楚了沙瑞金想說些什麽。


    “沙書記的意思是?”


    兩人開始打明牌,沙瑞金也不再藏著掖著。


    “你我都知道,李達康在逼著孫連城站隊,還美名名曰,是給手下幹部的機會。”


    “當然,或許對孫連城來說,這的確是一個不可錯失的良機。”


    “可孫連城寧願冒著得罪李達康的風險,背上一個懶政不作為的帽子,也不願卷入這場漩渦,他倒是個聰明人。”


    “而他李達康可以逼孫連城,我當然也可以逼李達康。”


    “這次讓他去京城,不就是一個機會嗎,看看他會怎麽選?”


    沙瑞金身體後仰,隻有在這種時候。


    高育良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漢東一把手的威嚴和氣魄。


    可以說沙瑞金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出了高育良的預料。


    李達康估計打破腦袋也想不到,他針對孫連城時的肆無忌憚,有朝一日,也會在自己身上上演。


    沙瑞金並不忌諱談論這些話題,而是在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老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漢東的幹部,都是一視同仁的。”


    “漢大幫也好,秘書幫也罷。”


    “選擇權在你們手裏,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我來漢東主持工作,本就沒打算和你們鬥個頭破血流。”


    “在其位而謀其政,最重要的是真真切切的為人民辦些好事,實事。”


    “你也好,李達康也罷,總有人把自己的同誌視為敵人。”


    “你們首先想的,是我要如何針對你們。”


    “一場場會議,一次次討論。”


    “我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要讓你們浮想聯翩,恨不得挖掘出什麽來。”


    “因為這個,自己的本職工作都荒廢了,群眾是怨聲載道。”


    “本末倒置,倒反天罡。”


    “群眾罵我們,在我看來,倒是罵對了。”


    沙瑞金一番高談闊論,姿態拿捏的相當到位,內心的想法卻不得而知。


    高育良後背已經出了一些冷汗,貌似每次和沙瑞金談話,都會讓他感到極大的壓力。


    “當前的政治麵貌、政治環境,的確是有些讓人深感失望。”


    “沙書記,您是對的。”


    高育良遺憾歎氣,隱隱約約感受到,沙瑞金有點理想主義。


    這是好事,但同樣,也是壞事。


    沙瑞金眼神灼灼,別有深意的盯著高育良,隨後語出驚人。


    “隻是有些嗎?”


    “漢東不是個例,這你我都清楚。”


    “你知道,上麵為什麽讓我空降漢東,而不是讓你接替趙立春的位置嗎?”


    方才的話題,沙瑞金不想太過深入,而是巧妙的轉了個彎。


    高育良沒法回答,又也許是知道了答案,但不願意回答。


    沙瑞金倒是沒那麽多顧慮。


    “趙家是主要因素,但不是最核心的。”


    “育良書記,歸根結底,現在的政治風……氣,應該得到改變。”


    “你能明白嗎?”


    高育良苦澀點頭,沙瑞金方才的停頓,已經表明了一切。


    風氣?


    還是風向呢?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怪不得沙瑞金會說自己對漢東一視同仁,怪不得會說願意給所有人同樣的機會。


    也怪不得,明知道趙家不會甘心就此放棄,沙瑞金也一直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動作。


    這裏麵的學問很深,深到以高育良現在的級別,都感到心驚肉跳,不敢多想。


    同朝為官,有人在廟堂,有人在地方,接收到的信號,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通俗來講,就是沙瑞金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


    他代表的是一種……新的格局。


    說準確點,應該是一種大勢。


    大勢之下,高育良和李達康的鬥爭,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幼稚又可笑。


    也難怪,就連鍾家都不甘寂寞。


    侯亮平被調回漢東,當真是最高檢的意思嗎?


    他在漢東的所作所為,能夠瞞得住誰?


    鍾小艾領中紀委下場,又真的是沙瑞金的安排?


    高育良細思極恐,和大勢相比,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社會發展過快,遺留下來的諸多問題,也的確到了該一一解決的時候。”


    高育良舉杯喝茶,按耐住浮躁起伏的內心,明顯是話裏有話。


    沙瑞金較為滿意,如果和李達康說這些,對方不一定會懂。


    可高育良不一樣,身為學者,有大局觀,這才是高育良真正強大的地方。


    大勢就是大局,大局就是大勢!


    “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活在當下,有的期盼明天。”


    “有的計劃自己的一年,有的盤算未來的十年。”


    “可有的,五十年一百年,早已經放眼未來,思想境界,已經遠超你我太多太多。”


    “育良書記,你我都該努力。”


    “這是大爭之世,千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現在你該明白,漢東的水不管有多深,都注定掀不起絲毫浪花。”


    沙瑞金的神色十分肅穆,高育良對他那些話也深以為然。


    有了今天這場麵對麵的交流,光從這一點上來看,沙瑞金就已經勝了自己太多。


    高育良甚至認為,他當初沒有當上漢東的一把手........其實輸的一點都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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