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紀原先的黑發早就被推平,身上藍白相間的獄服紮眼,手腕上戴著手銬。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看著遠方。


    “從小我就嫉妒周之….我的弟弟,我需要付出十倍努力的東西,他好像無師自通。”


    “我愛闖禍,可是他文靜內斂,一直是個好孩子。”


    “我不服氣,所以我想方設法的整他,陷害他。”


    “很多時候我犯了錯誤都會推到他身上,他是個傻子,沒心眼,父母就越來越喜歡我,我也越來越過分。”


    “之前酒會上酒裏的毒藥是我給自己下的,我知道死不了,又能更好地陷害他,於是我這麽做了。”


    “剽竊機器人是因為我不想讓他有那麽好的人生,我知道教授會信我,沒人會信他能做得出來,於是我剽竊了。”


    “至於綁架….”


    周紀從遠方收回目光,對著攝像頭笑著紅了眼。


    他的笑容帶著自嘲和悲傷。


    “綁架是我一時興起,我看不得他好過,更重要的是——我恨他。”又愛他。


    眾人看完自述不免唏噓。


    任誰也想不到,溫和彬彬有禮的少年,骨子裏居然這麽壞。


    s市大學的學生一想到之前對周之禮的那些誤解,就覺得心難受。


    他們居然被周紀耍的團團轉!


    .


    周成和李蓮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李蓮忽然想起了最初把周之禮生下來的那份喜悅。


    這些年來好像有另一道聲音在拉扯著自己,告訴自己:


    不要對周之禮好,不然挨打的還是你!


    於是她拚了命的忽視周之禮。


    一開始還會愧疚。


    後來她發現周之禮越來越差勁,品行不端,那一點愧疚也被消磨沒了。


    一聲哽咽從李蓮的嗓子中發出。


    周成不會愧疚。


    他隻覺得公司忽然被搞的破產,兩個兒子又鬧出一堆糟心的事很心煩。


    周成抽出腰帶惡狠狠地甩在李蓮身上。


    “哭哭哭,哭什麽哭!老子還沒說什麽呢!”


    一鞭子又一鞭子落到李蓮身上。


    直到李蓮昏了過去。


    ……


    1001給秦肆酒匯報完網上發生的事情之後。


    秦肆酒沒太大反應,就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我知道了。”


    宋潯正在廚房給他做糖醋小排。


    而他則是癱在沙發上打遊戲。


    1001清了清嗓子,壯著膽子問道:


    【宿主,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秦肆酒眼神沒從顯示器上移開:“什麽怎麽辦?”


    1001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任務啊!!別忘了我們的目的!!】


    秦肆酒勾著嘴角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沒忘,我這不是在努力?”


    1001摸摸腦袋。


    確實是這樣。


    宿主幾乎天天都要纏著邪神大大問愛不愛他。


    結果邪神大大跟嘴巴被粘住了一樣,死活不說。


    哎。


    頭禿。


    宋潯從廚房端出盤子放到餐桌上,無奈道:“別玩了,來吃飯。”


    “知道了。”秦肆酒隻嘴上動,身子完全沒有那意思。


    宋潯大步走過來,將秦肆酒摟在懷裏,抱到了餐桌前。


    秦肆酒不爽道:“你有病,等我玩完不行?”


    “不行。”宋潯被罵了還笑得很開心:“我餓了,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秦肆酒斜睨著他:“上廁所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唔。”宋潯似乎真的在考慮:“真是個不錯的獎勵。”


    秦肆酒拿筷子的手戳了戳麵前的米飯。


    宋潯目光幽深地看著他。


    “不想吃飯?”


    秦肆酒語氣含著幽怨:“我剛剛就差一張合成三星五費,手機就被你拿走了。”


    宋潯對這語氣恍若未聞,自顧自地笑道:“既然不想吃飯,我們吃點別的。”


    話音剛落。


    秦肆酒便被一雙大手攬進了懷裏。


    精致的鎖骨被宋潯反複摩挲,啃咬。


    這人是瘋狗嗎!!!


    ……


    日子一天天過去。


    秦肆酒去了國外的科研院,而宋潯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居然也進來了。


    科研院裏的人幾乎每天都在被迫吃狗糧。


    劉院長甚至還開玩笑,倆人結婚的時候他想當司儀。


    秦肆酒還真就接著他的話頭給同意了。


    大學畢業那天,秦肆酒和宋潯都沒有回去拍畢業照的意思。


    就連畢業證都是直接郵過來的。


    第二年。


    秦肆酒和宋潯合夥研發出一款初版機器人的升級款。


    自此以後。


    誰要是再提起這兩位的名字都會說:


    奧,科研界那兩位大佬嘛!


    據說還是一對小情侶。


    甜的嘞。


    .


    所有人都很開心圓滿,隻有1001整天唉聲歎氣。


    1001愁啊。


    【宿主,邪神大大嘴也太硬了。】


    秦肆酒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笑道:“是啊。”


    1001以為宿主完不成任務會很生氣。


    可是為什麽會這麽笑的這麽開心?


    1001氣鼓鼓地想著:


    難道說神仙的日子是我這種小係統不能理解的??


    .


    秦肆酒和宋潯在科研院的這些年研發出了不少好東西,提前退休了。


    宋潯在靠近海的地方買了個別墅。


    秦肆酒拎著手銬靠在房間門口,語氣嘲弄:“怎麽?這回不想把我鎖起來了?”


    那時候宋潯發瘋,愣是把他鎖了兩個月。


    宋潯眼神一暗,語氣帶著痞壞的勁:“鎖起來你就不讓我碰了。”


    “嗬。”秦肆酒:“你知道就好。”


    那兩個月,1001天天給他科普一些強製愛文學。


    1001還跟他深刻討論,為什麽小說和電影裏那些遇見這種事也不跑。


    秦肆酒深有同感地說道:“你以為什麽是強製愛?”


    1001愣住了:【啊?】


    秦肆酒笑道:“強製愛的前提是愛,我愛他,跑什麽?隨他折騰去吧。”


    在那之後1001再也不攛掇宿主逃跑了。


    …..


    兩人在國外領了證。


    宋潯每晚都要把保險櫃打開看一眼結婚證再睡覺。


    秦肆酒還以為他早就好了,結果本質還是個瘋子。


    他回身抱住宋潯的身子,輕輕拍了兩下:“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宋潯緊緊攥著他的手,“如果你食言,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不食言。”秦肆酒困的不行,含糊又問:“你愛不愛我?”


    宋潯沒說話,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翻湧。


    問完話,秦肆酒似乎也沒想等一個答案。


    深深的睡了過去。


    宋潯直起身子看著他。


    良久後,他虔誠無比的吻上他的唇。


    .


    又過了幾年,秦肆酒和宋潯回了國。


    他們打算在國內過完新年再走。


    這天距離新年還有五個小時。


    漫天大雪,落在人的頭上薄薄覆蓋一層像是白發。


    秦肆酒和宋潯從電影院走出來。


    在路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車子打滑向他們衝了過來。


    宋潯在緊急時刻一把推開了秦肆酒。


    像是奇跡,又好像是來自宋潯的庇佑。


    秦肆酒毫發無傷。


    宋潯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一切發生的突然,刺耳的刹車聲,肉體的碰撞聲回蕩在秦肆酒的耳邊。


    他幾乎是爬到了宋潯的身旁。


    秦肆酒手抖的不行,不敢輕易動宋潯一下。


    宋潯大口喘著氣,眼睛一寸一寸地掃過秦肆酒的臉。


    仿佛是要深深印刻在骨血之中。


    他慢吞吞地扯著嘴角,眼眶發紅,但依然笑著。


    “寶….寶貝….原來…..是我…..我先食言的。”


    這一句話仿佛用盡了他最後一口氣。


    說完後,宋潯便再沒了心跳和呼吸。


    秦肆酒手抖了一下,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


    他僵坐許久,慢吞吞道:“騙子。”


    明明說好了一輩子的。


    明明說好了死了也要帶著他一起殉情的。


    .


    宋潯的後事是秦肆酒一手操辦的。


    秦肆酒站在墓碑前,語調輕緩:“你至今沒說過一句愛我。”


    灰暗的天空大雪紛揚。


    秦肆酒抬眸看了兩秒。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角,冰冰涼涼的像是眼淚。


    他歎了口氣:“不過我原諒你了。”


    瘋子會愛人嗎?


    秦肆酒想,會的。


    瘋子扯出名為秩序的靈魂,妄將混亂封入骨血流淌。


    自此以後,你就是他全部愛的模樣。


    秦肆酒一步一步遠離墓碑。


    沒再回頭。


    .


    後來的一段時間,酒駕的人被抓到送進了監獄。


    二人的財產也全都捐到了慈善機構。


    處理完所有事後。


    秦肆酒就坐在第一次和宋潯見麵的樓梯間。


    他神色莫名,緩緩道:“1001,我任務失敗了。”


    1001看著秦思酒蒼白的臉色,扣扣小手,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可以強製抽離,您主線任務完成的漂亮,依然可以獲得積分。】


    秦肆酒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樓梯間。


    耳邊仿佛響起了當年宋潯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小可愛,沒人教過你怎麽交朋友嗎?’


    秦思酒扯扯嘴角,緩緩閉上了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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