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謝玄看了看遠處一棵小樹苗,輕微皺了下眉。


    “宮內草木向來繁茂,那棵小苗有些礙眼。”


    謝玄伸出一隻手,另一隻手的拇指緩緩在上麵蹭了一下,“看了就心煩,繼續打。”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恐怕這世上也隻有謝玄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口。


    侍衛:???


    金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連忙大聲喊道:“皇上!皇上!救救微臣!淵王殿下這是要將微臣生生打死!”


    .


    秦肆酒緩慢踱步從殿內走出來,一直走到了二人的身邊。


    侍衛剛要舉起板子,瞧見秦肆酒便連忙放下板子,一股腦跪了下去。


    秦肆酒沒看謝玄,隻是對著侍衛吩咐道:“金壽年歲已高經不起折騰,念及過往功利,不必再罰。”


    李肅見狀連忙對著金壽身邊的人使眼色:“皇上都發話了,還不趕緊把大人帶下去!”


    “是!”


    謝玄則是側頭看了一眼秦肆酒,手背捂了下唇,悶咳聲結束才說話。


    “皇上,心軟是養不出忠臣的。”


    秦肆酒張了張口想說什麽,乍聽見風卷起樹葉沙沙的聲音,垂眸又看見謝玄被卷起的衣袍下擺。


    “隨朕進去下盤棋。”


    1001讀懂了那一瞬間秦肆酒的想法。


    還不是因為邪神大大體弱,整天咳咳咳的,宿主怕他被風吹得病情加重!


    古代不比現代,至少醫療技術那是真真倒退了不知道多少年。


    感冒發燒都容易丟了命。


    .


    謝玄跟著秦肆酒的身後重新走回殿內。


    李肅照常跟在秦肆酒身邊,隨時準備服侍。


    在他將棋盤等物準備好後,秦肆酒說道:“你先下去吧。”


    李肅曾服侍過先皇,眼力價更是一等一的好。


    聽聞此話,他連忙彎腰恭恭敬敬地退下,還順帶將親賢殿的大門關上了。


    門口的小太監見狀,好奇地問道:“李總管,皇上這是要做什麽啊?”


    還不等李肅回答,小太監撓撓頭,繼續說道:“不是說皇上和淵王殿下之間...”


    他用手在脖子處劃了一下:“向來明爭暗鬥你死我活嗎?倒是宰相大人和皇上關係親近些,可是如今....”


    “哎呦!”李肅連忙捂住了小太監的嘴:“裏頭那位是什麽人?那是天子!敢多嘴天子的事你不要命了!?”


    “李總管教訓的是。”


    李肅:“行了,這有我守著,趕緊幹你的活去!”


    .


    大殿內-


    秦肆酒正對上謝玄意味深長的目光,說道:“早聽聞淵王棋藝精湛,今日終於有機會切磋一番了。”


    謝玄淡淡回道:“謬讚。”


    秦肆酒接話接得十分迅速:“朕也覺得。”


    謝玄手一頓,緩慢地側頭看向秦肆酒,驀地笑了下。


    “皇上這兩日倒是精神了不少。”


    “是啊,尤其是每每見到淵王,朕甚是開心。”


    謝玄將白棋放到自己麵前,又將黑棋遞到了秦肆酒的麵前。


    他的指尖夾著一枚棋子,眼神銳利地盯著棋盤,在其中央偏右的位置落下一子。


    “開心?”謝玄從低低的笑了一聲,“燕國一事皇上考慮的如何了?”


    秦肆酒手中握著玉質的棋子,神情專注,回答的自然極了。


    “自是要攻打,不過今日征西將軍的建議極好,點到為止即可。”


    棋盤上的局勢瞬息萬變,每一步棋似乎都暗藏深意。


    “征西將軍勇氣可嘉,戰場上的確出類拔萃,可在政事上不過紙上談兵。”謝玄緩緩說道。


    秦肆酒早猜到謝玄會說出這話,於是似是不經意間發問。


    “難道朕真要同你所說的,派人先將手無縛雞之力的難民殺掉,從外部一點點瓦解整個燕國?”


    秦肆酒眸子逐漸變冷,“先不說這是在辱了朕的名聲,殺難民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他盯著謝玄一字一頓:“難不成淵王這是想將朕架在火上烤?”


    .


    謝玄看了看棋盤上的黑子,笑了。


    他了解皇上的性子,正直心軟,自作聰明。


    可如今這黑子處處挖坑,步步為營,淩厲得很,和之前的皇上簡直天差地別。


    看來這皇上之前在自己麵前的怯懦,無非就是裝裝樣子。


    如今更是直接懶得裝了。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都別裝了。


    謝玄抬眼回複秦肆酒的話。


    “那晚在禦花園臣就已經說的很清楚,聽與不聽皇上自己定奪,何來將皇上架在火上烤一說?”


    謝玄字字誅心,“攻打燕國需用兵十幾萬,從難民瓦解隻需幾萬。可就連這幾萬也要從臣手下調人,他金壽手底下的閑人個個整日無所事事,到處欺淩百姓,皇上讓臣如何心甘情願派十幾萬手下送死?”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秦肆酒的麵前。


    謝玄一隻手抬起秦肆酒的下巴,緩慢地靠近,說道:“皇上,容臣提醒您一句。”


    他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向上抬起:“這江山啊...現在是我想讓它姓商,它才能姓商。”


    謝玄修長的手上青筋凸起,輕笑一聲:“若是哪天臣玩夠了,突發奇想,想讓它姓謝了...”


    他湊近了秦肆酒的耳朵,一字一頓:“那皇上猜猜,您還能跟我在這坐著討價還價嗎?”


    .


    秦肆酒忽地悶笑出聲,一把攥住了謝玄的手腕,將人猛地扯到自己麵前。


    二人幾乎嘴唇要碰到一起了。


    秦肆酒輕聲道:“淵王整日將朕當作傀儡娃娃,以為指點兩句朕就會照做,如今和自己預想中不一樣的滋味如何?”


    謝玄眯了眯眸子,殺意四起。


    秦肆酒在這時卻忽然起身,將謝玄一把按在了椅子上,手則是壓在謝玄的鎖骨之上。


    “你外甥在奪嫡之爭中犧牲是他無能,留下來的才是贏家,你想恨,想顛覆皇權,那就試試。”


    謝玄靜了兩秒,隨後爆發出一陣笑聲。


    這笑聲無端帶著些瘋狂的意味,笑了半晌,謝玄才停下。


    “商九昭,看來你才是這紫禁城中最有趣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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