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得人不適,隻因為那雙眼睛太精明了,像是隨時都在算計人。


    司機默默地跟在秦肆酒身邊,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少爺,您放心,我回去會跟裴總求情讓你盡快回去的,這裏....”


    他表情和語氣都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秦肆酒順著他的視線,重新打量起這間房子。


    外邊是一個不算寬敞的院子,角落處歪歪扭扭扔了一堆東西。


    往裏走是個小客廳,裏邊就放了一張瘸了腿的木頭桌子和快要散架的椅子,一個電燈泡懸在桌子上方,旁邊的牆坑坑窪窪,腳下更是不平整的水泥地。


    客廳門的對麵是個開放式的小廚房,鍋裏麵還有沒喝完的粥,上麵已經結了一層膜。


    左麵的牆上有三扇門,其中兩道挨得很近。


    男人一擰一推打開了中間那道,隨後側著身子回頭,“這間就是您的房間,您看看。”


    門一打開便有股潮濕的味道撲麵而來,司機沒忍住往後退了一步,秦肆酒倒是神色自若地看過去。


    房間沒窗戶,正中間放了張床,床上麵鋪的像是八零年代的大花床單,床的一側是鐵架子外麵套著布做成的簡易衣櫃。


    男人繼續笑著,“您看...?”


    秦肆酒走進房間,‘嗯’了一聲,“行,就這吧。”


    “哎!好嘞!”男人高興得像是中了大彩票,猛地往上提了一下褲子,“那您看這個房費....”


    司機沉默地掏出一遝現金遞過去。


    其實也不多,三千塊錢。


    男人頓時兩眼放光,“放心,我肯定會照顧好這位大少爺的!”


    司機朝著他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吧。


    在男人出去後,這間房子隻剩下了秦肆酒和司機。


    秦肆酒著急想要理清原主的記憶,於是也對著司機揮揮手。


    司機:“少爺,這裏不比京城,您好好照顧著自己。”


    “嗯。”秦肆酒點點頭,“你走吧。”


    司機一步三回頭,表情十分擔憂。


    秦肆酒嫌他太磨嘰,反手將房門關上了。


    現在是盛夏,天氣本來就熱,離開了空調房在沒有窗戶的屋子待著,秦肆酒也受不了。


    他視線瞥見司機給自己搬過來的行李箱,打開看裏麵果然有幾條大短褲。


    他換上短褲坐在床邊,“1001,傳原主記憶。”


    1001:


    【好滴!】


    這是一個名叫《大蘿卜水汪汪,小少爺火氣旺》的糙漢文中的世界。


    原主名叫裴寂,含著金湯匙出生,名副其實的京城太子爺。


    別人走過半生仰望的高樓大廈是他的遊戲場。


    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伴隨他走完這一輩子。


    但一輩子太長了,長到你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意外,會讓你走到岔路口。


    裴寂有一個親哥哥裴聽南,13歲離家奔赴海外,22歲學成歸來,然後就是一個十分俗套的劇情。


    ---和裴寂爭奪家產。


    其實也不算爭奪,因為裴寂壓根就沒想跟他爭。


    他們的父親心中有一杆平衡的秤,不偏不倚。


    不對誰的寵愛少,也不會對他們誰多看一眼。


    父親有意栽培二人,選出最後繼承人,於是給二人各自交付了一個工程。


    被周圍人保護得太好有一個弊端--


    對於潛在危險的感知太低了。


    裴寂本以為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就可以了,沒想到裴聽南已經做好了萬全的計劃,隻為讓他的工程完蛋。


    工程完蛋了,項目黃了,裴寂因此賠了不少錢,也成功收獲了父親的冷眼一枚。


    父親一氣之下將裴寂‘流放’,美名其曰‘好好反省’。


    流放的地方就是這個位於大西北的貧困小鎮。


    第一次到這裏的裴寂滿眼都是震驚,他從不知道世界上還會有這種地方,還會有人過得這麽艱苦。


    他對金錢再次有了新的認知。


    兩年後,父親病危,命人接他回京,大概是為了宣讀遺囑。


    可就在回程的路上,裴寂被人無聲無息的抹殺。


    他的屍體永永遠遠留在黃沙漫天的大西北,靈魂飄啊飄啊飄到了京城。


    看見了父親躺在病床上垂死的枯槁身體,看見了裴聽南身下鋪著數不清的美金放聲大笑,看見大廈頂層的眾人恭恭敬敬地迎新裴總上任,看見底下的工人被層層剝削,看見裴氏集團被扣上了萬惡資本家的帽子。


    裴寂恨啊。


    恨裴聽南沒良知,恨父親看走眼,恨自己能力不足。


    若是重來一世...


    可惜世上沒有重來。


    裴寂永永遠遠閉上了眼睛。


    接收完原主的記憶,還不等秦肆酒開口,1001先感慨上了。


    【宿主!我們現在就殺回去!媽的死裴聽南,氣死統統我了!】


    秦肆酒有意逗弄它,“你天天掛嘴邊的邪神大大呢?不要了?”


    1001小手攥成拳頭:


    【我們帶著邪神大大一起回去!】


    秦肆酒沒應聲。


    他忽然覺得身下有一股癢意,就在大腿上。


    他站起身,頭往後瞥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遍布紅痕,似乎是過敏了。


    秦肆酒又回頭看了一眼床單,料子的確不怎麽好。


    原主這副身子太金貴了,看來往後的日子不怎麽好過。


    他無奈地走到簡易衣櫃的旁邊,拉開拉鏈翻了翻,沒有多餘的床上四件套。


    秦肆酒隻能認命地將長褲重新套在腿上。


    隻是一小會,他便渾身出了汗,黏黏的。


    秦肆酒打開臥室的門,準備先洗個澡。


    他先推開了旁邊的門,結果裏麵是另一間臥室,很幹淨,也充滿了生活痕跡。


    秦肆酒沒興趣觀賞別人的臥房,轉頭又去開另一扇。


    洗手間是整棟房子最逼仄的地方,淋浴頭歪歪扭扭立在洗手池旁邊。


    他擰開噴頭,涼水從頭頂澆了下來,有一瞬間呼吸困難的感覺。


    秦肆酒上身光著,下身又換上了大短褲,將自己帶來的浴巾披在身後,在客廳走了一圈也沒找到燒熱水的地方。


    就在這時,客廳的大門傳來鑰匙扭動的聲響。


    他回頭看去,恰好和站在門口的男人對上視線。


    閆書身形高大,看上去能把秦肆酒裝裏麵。


    他的眼神十分危險,語氣更是冷得不行,“哪位?”


    1001:


    【邪神大大來啦!!】


    秦肆酒將身子正了正,朝他柔柔弱弱地笑了一下,“有人安排我住在這裏的。”


    閆書臉一下就黑了,走進屋把鑰匙扔在旁邊的木桌子上,嘴裏罵了一句:“老不死的倆眼就衝錢。”


    秦肆酒身上全是汗,著急洗澡,又問:“請問哪裏能燒熱水?”


    閆書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誰收你錢了找誰去,別在我家賴著。”


    他看見了秦肆酒身上的紅痕,嘲諷地笑了一聲。


    “熱水?沒人告訴你這是貧困縣?熱水器你出錢?”


    “老子不供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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