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的畫麵暫停著,屋子裏唯一的聲響便是廚房中的電水壺,咕嘟咕嘟地燒著水。


    席豫腳步頓了一下,眼神一觸即離地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一般,都是中藥的功勞。”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二餅和三條更尷尬了。


    秦肆酒則是被勾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現在二人的冰箱裏,上麵整整一層都是一小袋一小袋的中藥。


    而它們都有著某種壯陽的作用。


    席豫上半身前傾,趴在沙發靠背上,故作疑惑地對著下麵躺著的秦肆酒說道:“怎麽這個表情?”


    秦肆酒瞪了他一眼,微笑著說道:“當然是觸景傷情了,提到中藥總會想到你那不太好的腎功能。”


    二餅和三條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了想奪門而出的衝動。


    這是他們能聽的嗎?


    他們今天會不會被席哥滅口?


    組長也太不拿他們當外人了吧!


    秦肆酒以為席豫會反駁,甚至都想好了下一句。


    誰知道席豫隻是悠悠一笑,說道:“水開了,我去接著做飯。”


    說完,他給秦肆酒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後轉身進了廚房。


    秦肆酒抬了抬眉,似乎沒想到席豫會是這個反應。


    1001則是歎了口氣,宿主大大又開始作腰了。


    它小聲地在心裏跟秦肆酒說道:


    【宿主大大,您或許沒讀懂邪神大大的意思。】


    “嗯?”秦肆酒心中問道。


    1001抿抿唇,勉強壓抑住自己的嘴角:


    【邪神大大的意思是:你說任你說,晚上都得脫。】


    二餅和三條看著秦肆酒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下,半天才調整回狀態。


    他們現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好在秦肆酒似乎沒打算和他們繼續剛剛的話題,而是從沙發上站起身去找掃帚。


    他將垃圾重新收進去,期間二餅和三條齊齊正襟危坐,眼珠連轉都不敢轉,生怕再看見第二眼。


    等席豫端著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來到餐桌上,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二餅和三條聞著香味直流口水,剛剛那股尷尬勁也隨之下去。


    偏偏席豫沒打算放過這張餐桌上的任何一個人。


    他聲音裏帶著委屈,1001聽著還覺得有點綠茶。


    “寶貝,你不是說過不嫌棄我的嗎?”


    秦肆酒剛夾了一筷子雞肉放進嘴裏,還是曾經熟悉的味道。


    他聞言先是慢條斯理地嚼了嚼咽進肚中,又將筷子擺在旁邊,身子往後仰,靠在椅子背上。


    他倒是要看看席豫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1001又開始嘴欠了。


    【還能是什麽藥!邪神大大葫蘆裏裝的要麽是春藥!要麽是安眠藥!要麽就是壯陽藥!】


    秦肆酒沒理1001的嘰嘰喳喳,而是對著席豫說道:“沒關係,就算是一直好不了也沒事,之前用那些道具不是也挺好的嗎?”


    那些狐狸尾巴席豫整天愛不釋手,就差直接摟著睡覺了。


    這話說得有歧義,聽在不知情人的耳中就像是席豫完全不行,隻能依靠著道具和秦肆酒...


    二餅和三條真想走了。


    二餅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那個...組長,我們....”


    他的聲音太小,像是一隻嗡嗡叫的蚊子。


    席豫的聲音輕而易舉地蓋過了他,“可是用道具你不是不開心嗎?哎,還是我太沒用了。你放心,我今晚肯定多多喝中藥,讓你度過一個最難忘的夜。”


    二餅和三條快要將腦袋埋進碗裏,甚至已經後悔今天出門沒看看黃曆了。


    秦肆酒看了看他們二人,覺得要是再不結束這個話題,席豫一定會說些更不堪入耳的。


    於是他隨手夾了塊肉,準備扔進席豫的碗裏,說道:“那我提前謝謝你?”


    “不用客氣。”席豫忽然抬手抓著秦肆酒的手腕,硬生生拐了個方向。


    秦肆酒夾著的肉成功地繞過瓷碗放進了他的嘴裏。


    席豫彎唇嚼了嚼,“真好吃。”


    “嗯。”秦肆酒故意打岔,“你做的菜不錯。”


    席豫搖頭,指了指他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說的是你喂的。”


    二餅和三條覺得今天的狗糧格外齁人,暗戳戳在底下互相盤問。


    “你今年找對象不?”


    “找...再不找我就快被組長和席哥的狗糧砸死了。”


    “我也找。”


    吃過飯後,幾人坐在一起聊了會,二餅和三條就走了。


    其實他們也不想走,但是總覺得席哥看著他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就像是...他們倆礙了他什麽事一樣。


    二人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今天那個繞不開的話題,隨後臉上如同燒開了的水壺,呼呼往外冒著熱氣,連忙找了個借口走了。


    房子裏沒了剛剛那倆活寶,氣氛比剛剛沉靜了不少。


    秦肆酒吃過飯有點懶,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飄飄灑灑下起了雪。


    他靠在沙發上眼神迷蒙,似乎準備睡個午覺。


    席豫刷完碗筷從廚房出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一如曾經的每一天。


    可是他發現...


    即使是同樣的場景,他總是看不夠的,甚至有一種想要深深地,再深深地將這些畫麵刻在心底的欲望。


    席豫放輕腳步走到秦肆酒身邊,他沒說話,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秦肆酒在他過來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沒睜眼,嘴裏卻說道:“忙完了?辛苦了。”


    席豫不喜歡笑,曾經也覺得世間沒什麽值得他開心的。


    可秦肆酒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能讓他笑上很久。


    他嘴角勾著,聲音裏含混著無奈的笑,“你就喜歡敷衍我。”


    說完,他不給秦肆酒半點機會,直接將人抱起來往臥室去。


    “也是時候該跟你算算賬了。”


    “什麽賬?”秦肆酒半睜著眼,“我不記得了。”


    席豫至今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這人總是用一種最為挑釁的眼神說著最無辜的話。


    偏偏他還為此著迷。


    席豫將人放在床上,從抽屜中拿出了好幾種顏色的狐狸耳朵。


    “忘了就忘了吧,我替你記著。”他強製性地掰著秦肆酒的頭,讓他被迫看著那幾個發夾,輕聲在他耳邊說道:“選一個吧,小狐狸。”


    秦肆酒懶得折騰,過去的日日夜夜他不是沒和席豫‘幹過架’,可最終結果都是一個樣。


    他冷著臉指著粉色的耳朵說道:“就它。”


    席豫笑得有幾分痞,“我也最喜歡這個。”


    夜未深,酒未醉。


    房子中的二人卻先一步做起了足以亂人心神,意亂情迷的夢。


    今天的席豫口中說著是和秦肆酒算賬,卻比以往每一次都溫柔許多。


    即將結束的時候,席豫看著秦肆酒的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難以抑製的衝動。


    他從不許願,有什麽想擁有想得到的,他不擇手段都會攥在自己手裏。


    可在今天。


    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午後,他想要許願。


    如果真的有來生,他要繼續和這人糾纏在一起,不死不休。


    秦肆酒感受到了他片刻的安靜,掐了把他的腰身問道:“想什麽呢?”


    席豫垂眸,眼珠漆黑卻一片清明,“你有願望嗎?”


    “嗯?”秦肆酒不知道他怎麽會忽然問到這個,卻也回答道:“曾經有。”


    “什麽?”


    秦肆酒的思緒一下被拉回了好久好久以前,他聲音變輕了點,嘴唇微動。


    “那時候啊...”他似乎在回憶,“大概是想死吧。”


    席豫沒想過他的願望竟然是這個樣子,半晌才說道:“你不愛你自己。”


    秦肆酒沒說話,像是在默認。


    他那時候真的覺得世間太無聊了。


    至於愛自己?


    有什麽值得愛的?


    一個誕生數萬年的軀體,裏麵住著一個無趣的靈魂。


    就在他思緒抽離之間,席豫的一隻手忽然撫上秦肆酒的臉側。


    隨後,秦肆酒的耳畔響起了一句話,比房簷上落得雪還要輕。


    “我來替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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