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酒立馬明白他話中的含義,直接將手抽出,又從謝塵的身上起來。


    他怎麽不直接說不僅能伸縮,還能變換大小呢?


    秦肆酒站在床邊,將視線從那裏收回,笑眯眯地看著謝塵,可語氣中卻帶了幾分戾氣,“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他突如其來的冷意讓謝塵眼底的欲望漸漸平靜下來。


    謝塵張了張口,到底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秦肆酒其實是知道的,那時候謝塵滿腦子應該都是重修無情道,把自己這個人從腦袋裏剔除。


    他承認自己其實生不起來一丁點的氣,一個從小無欲無求無情無愛謫仙般的人,眼下已經走火入魔,一條腿跨入了魔界。


    與其說他怪謝塵,不如說是在氣自己。


    氣自己當初沒抬手直接炸開那山洞。


    可即便是這樣,秦肆酒也得做點什麽來‘對得起’謝塵讓自己等的這一年。


    他起身繞過謝塵往櫃子的方向走,擦身而過的時候,秦肆酒幽幽說道:“困了。”


    謝塵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打破氣氛,回道:“睡吧,確實不早了。”


    秦肆酒慢慢給他投去一個帶著笑的眼神,緊接著直接走到了櫃子前。


    他從裏麵抱出被子,輕輕回道:“是該睡了。”


    謝塵看見他的動作輕微皺眉,“你我二人蓋一床就夠了。”


    秦肆酒歪了歪頭,沒說話,倒是直接用動作回應了他。


    他沒往床榻的方向走,而是轉身走向大門。


    謝塵連忙從後麵拉住他的手腕,“做什麽?”


    “當然是睡覺了。”秦肆酒說道:“我那屋子晾了一年,潮氣早就散了。”


    謝塵沉著臉,“你留在這裏。”


    秦肆酒存了故意氣人的心思,“我從小到大睡覺踢被子翻身打呼說夢話,太吵了,怕師尊您休息不好。”


    謝塵哪能聽不出來,這人想要離開和想要留下時候的說辭一模一樣,隻不過眼下是反著的。


    “我不怕吵。”


    秦肆酒懶得和他掰扯,將謝塵的手甩到一邊就往外走。


    屋外的雪沒化,倒是結了冰碴。


    路有點滑,秦肆酒走得稍微慢了一些。


    謝塵不知道怎麽,不出聲挽留了,反倒是跟在了秦肆酒的身後。


    秦肆酒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個跨步邁進屋中,緊接著立馬將門從裏麵用木條擋住。


    他聲音稍微大了點,朝著外麵喊道:“師尊,我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謝塵抬手輕輕摸了一下差點被撞到的鼻子,眼睫顫了顫。


    他算是領略到了這人的壞心眼。


    謝塵隻安靜了片刻,抬眼時痞氣橫生,“你說這門能接得住我一招嗎?”


    秦肆酒剛把被子放到床榻之上就聽見了這麽一句話,聞言看了看橫在大門上的木塊。


    就在他抬眼的這兩秒時間裏,大門忽然傳來震耳的響動。


    下一瞬,謝塵的身影便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謝塵站在門口幽幽地朝著秦肆酒露出一個笑容來,“徒弟,為什麽不聽師尊的話呢?”


    他抬腳碾著地上的木屑,大步走到秦肆酒的身邊,重新將人圈在懷裏,又把腦袋埋進秦肆酒的脖頸間。


    “不是告訴你不能離開我身邊嗎?不是說過你要跟我一起睡嗎?”


    謝塵的頭發蹭的秦肆酒有些癢。


    他稍微往後揚了揚頭,用曾經謝塵說過的話回道:“可是哪有師徒同床共枕的道理?”


    秦肆酒搖搖頭腦袋,歎氣道:“實屬不妥。”


    “不妥?”


    這兩個字仿佛是從謝塵的牙根中擠出來的,帶著些不屑。


    秦肆酒正準備點頭,謝塵忽然有了動作。


    他一把將秦肆酒扛在了肩上,口中還說著,“現在天涼,你屋裏的門壞了。


    他裝出一副很遺憾的模樣,繼續道:“你現在隻能來我的房中睡了,關心徒弟又怎麽會有不妥。”


    話裏話外都像是一種挑釁。


    秦肆酒皺著眉掙紮了一下,可謝塵的手就像是施了法一般死死固定在他身上。


    秦肆酒不動了,聞言隻是平靜地回道:“沒事,我可以去找呂有墨和馮樂。”


    說完,他又補充道:“他們二人應該很歡迎我。”


    謝塵抓著秦肆酒小腿的手緊了緊,臉色比剛剛冷了一些。


    “看來我不在的時間裏你認識了朋友。”


    謝塵將秦肆酒放到了床榻之上,又抬手在床邊施了一道屏障,困住秦肆酒的屏障。


    秦肆酒看著他的動作嘴角抽了抽。


    還真是改不了愛給自己關小黑屋的性子。


    他收回視線,回道:“是啊,一年可以發生許多事情。”


    謝塵正安靜地看著他。


    秦肆酒與他對視著,冷聲說道:“於你而言一年或許隻是眨眼之間,而我切切實實一個人度過春夏,捱過秋冬。”


    所以他今晚才想要折騰這麽一遭,雖然眼下看來自己的折騰沒什麽用。


    謝塵沒說話。


    空氣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秦肆酒冷著眸子,半晌後說道:“算了,我要睡了。”


    就在他準備背對著謝塵躺下的時候,謝塵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謝塵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用了全部力氣。


    他的語氣中有一種自嘲的意味,“不是。”


    這回輪到秦肆酒安靜地看著他。


    “不是眨眼之間。”謝塵緩慢地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麽見你的第一眼,心就不受控製的跳動,那麽的快,那麽的...愉悅。”


    “我想要去閉關靜心,可閉上眼睛腦海裏全都是你的模樣,無論用什麽方法都沒辦法抹除。”


    “即使短暫地能將你忘記,下一秒又會再次出現。”


    “這於我而言何曾不是一種折磨。”


    謝塵不受控製地想要抬手摸一摸麵前這人的臉,指尖顫抖地從秦肆酒的眼睛滑到嘴唇。


    “現在的你是真實的,你可知在那山洞之中我幻想出的你,觸碰時隻會煙消雲散。”


    “我抗爭,修心,可結果呢?”


    謝塵的手逐漸用力,似乎想要將秦肆酒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骨血之中。


    “後來我幻想出的那一個你,變成了無數個你站在我身邊。”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的修行該止步於此。”


    “書中說修無情道之人達到某一境界都會遇此劫難。”


    謝塵笑了,“我倒覺得何嚐不是一種恩賜。”


    他又說:“即使是劫難,我亦甘心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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