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記重腳即將落下,柳盛軒連忙護住腦袋,閉目等待那一刻的到來,不料那守衛卻突然跪倒在地,發出顫抖的求饒聲:“陛下饒命!小的眼拙沒認出來!”


    “陛下?!”


    柳盛軒挑了挑眉,心中滿是詫異。


    他清了清嗓子,正欲開口說明來意,卻又突然猶豫了。


    娘親如今的模樣或許已與記憶中不同,他該如何稱呼她?


    “陛下,您是要去見太後嗎?”


    那守衛顯然是因剛才的失態而惶恐,急於彌補,連忙殷勤地詢問。


    “對!”


    柳盛軒果斷答道,心中已然有了新的盤算。


    而在不遠處,偷看這一切的柳悅悅呆愣當場,當她想要再次從洞裏鑽出時,柳盛軒已被守衛帶著從後門進入了皇宮。


    她正欲追上去,柳盛軒卻朝她使了個隻有兩人間才懂得秘密手勢,示意她安靜等待。


    柳悅悅懂事地點點頭,悄無聲息地躲進了洞旁的矮樹叢中,一雙大眼睛緊緊盯著哥哥的背影,充滿了不舍與擔憂。


    守衛喚來一名小太監,態度畢恭畢敬地對柳盛軒說道:“陛下,卑職不敢擅入,這位公公會帶您前往碧霄宮的。”


    柳盛軒淡淡應了一聲,隨即便與那小太監並肩而行。


    一路上,他看似不經意地與小太監閑聊,但那顆聰慧的頭腦卻迅速理清了皇宮錯綜複雜的脈絡關係。


    正當一行人向碧霄宮進發時,總管丁元帶著另一名小太監匆匆迎麵而來。


    “丁總管好。”


    小太監首先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丁元的目光立刻鎖定了柳盛軒,隨後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呼:“哎喲喂,陛下,您這又跑到哪兒野去了?皇上正等著您去禦書房呢!”


    柳盛軒眉毛輕輕一挑,帶著幾分玩味,“去禦書房幹嘛?”


    “您今天私自離開了書房,皇上著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丁元的語氣中滿是焦慮。


    丁元全然未察覺到眼前穿著龍袍的孩子並非真正的戚梓汶太子,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就往回走,回扶風宮為他換上幹淨衣物,並命宮女仔細清洗了他的手腳,這才引著他前往禦書房。


    而在這紛擾背後,真正的戚梓汶正躲藏在父親戚璟衍的主宮殿內。


    父皇曾告訴他,蓉大夫已經離開了皇宮,然而在他的記憶中,蓉大夫被父皇帶入主殿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特地從上書房偷跑回來,正是為了尋找蓉大夫的蹤跡。


    聽見丁元那疑惑的聲音,他連忙躲進了更深的陰影中,心中充滿了震撼與不解。


    他們怎麽可能如此相似?


    盡管心中充滿了疑惑,但他更明白,當前最為緊要的事情是找到蓉大夫。


    “蓉大夫?”


    他低聲自語,眼神中滿是堅定與決心。


    還好戚璟衍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嚴格命令宮女不得輕易靠近他那幽靜而又神秘的寢宮,否則,他隱藏在心底的秘密,恐怕早已在不經意間泄露於世,柳蘭昭的存在也就無法繼續維持那脆弱的隱匿。


    柳蘭昭,一位曾是宮廷繁華中的一抹亮色,此刻卻被命運的捉弄軟禁於這幽暗之地。


    從最初的憤怒、對未知命運的深深擔憂,到如今心中逐漸升起的一片淡然寧靜,這一夜,似乎漫長得足以讓人經曆一世的滄桑變換。


    她望著四周牆壁上掛滿了她的畫像,每一幅都捕捉了她不同的情緒瞬間——或怒目圓睜,或笑容燦爛,或悲痛欲絕,或喜上眉梢。


    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內心五味雜陳,複雜難言。


    回憶起那個男人曾經對她的溫柔與深情,她不禁疑惑,為何在從前,當他無意間看到那些既隱晦又直白的信件時,會如此震怒,甚至不加詢問便決絕地賜她毒酒,結束了兩人之間的一切?這份愛與恨的極端,讓人心生寒意。


    每當想到此,柳蘭昭的心就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撕扯,那種痛楚仿佛巨錘重重地砸在心頭,令她難以呼吸。


    在這樣恍惚的思緒中,她仿佛在寂靜中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呼救聲,那是絕望中的希望之光。


    她連忙回應,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在這兒!”


    話語剛落,走廊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那是戚梓汶在聽到呼救後,不顧一切地朝寶物閣方向趕來。


    “是蓉大夫嗎?”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期盼與激動,他相信,自己終於能再次見到那位神秘而又令人尊敬的醫師!


    “太子殿下,我在這裏呢!”


    回應中帶著幾分疲憊卻依然堅強。


    戚梓汶心中湧動的情感難以言喻,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他幾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因這突如其來的希望而加速。


    但很快,外麵逐漸逼近的腳步聲迫使他立刻隱沒身形,重新回到陰影之中,以免節外生枝。


    與此同時,戚璟衍的視線如寒冰般冷冽,死死鎖定著不遠處的柳盛軒。


    當柳盛軒再次麵對這個曾經以犬隻相威脅的男人,眼中的憤怒與不悅毫不掩飾,宛如即將爆發的火山,熾烈而直接。


    戚璟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反複咀嚼著剛才的一幕,內心滿是困惑。


    他的觀察力向來敏銳,難道他之前的判斷失誤了嗎?他的汶兒,居然對他心生不滿?是囚禁她的行為觸怒了他?


    “汶兒,今天為何要悄悄離開禦書房?”


    他的聲音冰冷,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柳盛軒仰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充滿了不屑與挑釁:“你這是吃錯什麽藥了?”


    他的反問,字字錐心,盡顯不忿。


    從小,戚璟衍便將戚梓汶視為未來的帝國繼承人,傾盡心力培養,教誨他如何控製情緒,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可現在看來,他似乎過高估計了一個年僅四五歲的孩童對於情感的控製力。


    按捺住內心的焦慮,他緩緩接近柳盛軒,目光如炬,直視對方的眼睛,尋求一個答案。


    而柳盛軒同樣不退縮,昂首與他對視,眼神堅定,無所畏懼。


    兩人之間,仿佛存在著某種看不見的磁場,連戚璟衍本人也無法在他們之間找到絲毫破綻,甚至他們的父親——當今的皇帝,也時常感歎這對雙生子的相似度之高,難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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