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叔子莫名地笑了起來,笑聲令人毛骨悚然。隨著他張狂的笑聲,鬼帝陵中立刻響起無數的厲鬼的呼嘯與之呼應。


    地宮的牆麵上,倒映著重重的鬼影,密密麻麻的,仿佛要衝出冰冷的牆壁。


    這時候,殿內的長明燈重新亮了起來,火焰漆黑如墨,分外的妖異。


    秋水臉上充滿了擔憂,快步朝我走來,我的心中突然浮現一股不安的感覺,可惜我無法出聲示警,像個局外人似的親眼看著自己揮起手,冷酷無情地把她狠狠的推開。


    “林哥——”秋水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陳天扶起她,眼神警惕的盯著我,慢慢地後退。


    別傷害她,別傷害她,我求你了——我在心裏不住的祈求著——


    “滾!”


    鬼帝吐出這兩個字後,收回目光,轉向陽叔子。


    陽叔子慢條斯理地開始脫外衣,露出裏麵一件老舊的道袍,道袍上繡著金絲楠線,顯示著他身份的高貴。玄真子很認真地幫他梳著道髻,替他撫平著道袍皺起的衣角,好似進行著某種莊重的儀式。


    鬼帝並沒有急於出手,而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好了?”鬼帝冷冰冰地問道。


    陽叔子點點頭,一隻手握著拂塵端在胸前,另一手伸出手指在麵前的虛空看似雜亂無章的塗畫著。


    他手指劃過的軌跡,有朱紅色的墨跡閃現,沒多久,一張泛著金光的符躍然於空中。


    不用符紙,不用朱砂,隨心所欲之處皆是符意。這是神符師的境界。


    默然地看著陽叔子畫著神符,“我”的麵部肌肉不由自主地牽動了起來,露出一個蔑視的笑容,雙手負在背後,就似在看無知的小孩在信手塗鴉。


    畫好符,陽叔子收回手,聚氣,然後猛然拍出神符。


    神符在原地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距離我身前不到半丈的距離。


    我能感受到上麵具有無法形容的毀滅之力,下意識就要躲避。但現在控製著我身體的鬼帝卻偏偏不躲不閃,張口呼出一道黑氣。


    黑氣迅速的擴散,在我的身體周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牢牢的阻擋住了陽叔子祭出的神符。


    鬼帝陵裏的鬼嘯聲隨之大作,好像在轟然叫好。


    神符的威力被鬼帝金屬化去,消失於無形,隻有符力渙散後的罡風在陰冷的地宮中肆意的刮著。


    陽叔子並不顯得意外,他長袖一揮,從他的袖子裏飛出數十道符紙,圍繞著他的身體快速的旋轉著,然後結成一個符陣,威力比第一道神符高上百倍不止。


    鬼帝終於收回了蔑視的笑意,從懷裏取出鬼帝玉璽,往玉璽上雕刻著的冥龍口中注入一絲黑氣,接著重重地砸在麵前的地麵上。


    鬼帝陵發出劇烈地震動,地宮的地麵和牆壁開始龜裂,無數的黑氣從縫隙中鑽了出來,然後慢慢凝實變成古代兵將的模樣。


    數不清的鬼兵鬼將從地下鑽了出來,站滿了整座鬼帝陵。目之所及,到處都是黑壓壓的地府精兵。


    陽叔子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雙手猛然一怔,圍繞旋轉在他身體周圍的金符一分為二,再化為三,接著成了無數道的金符。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金光四射,化作無數的道派門徒,有的握著桃木劍,有的舉著鎮魂鈴,踩著五行八卦步,前仆後繼地衝進地府精兵的陣列中。


    鬼帝微微點了點,那些地府精兵得到了號令,紛紛變得狂躁起來,殺聲震天地反殺回去。


    我通過鬼帝的眼睛,看到躲在陽叔子身後的竇燕山朝我點了點頭。


    竇燕山與我暗中約定共同對付陽叔子,鬼帝仿佛能讀取我的記憶,他握起手掌,手心空處黑氣繚繞,隨即出現一把由鬼氣凝結而成的長槍。


    鬼帝挺起胸膛,長吸一口氣,緊緊握著手中的長槍,瞄準陽叔子,猛力扔了出去。


    鬼氣化作的長槍脫離鬼帝的手掌,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朝陽叔子激射而去。


    陽叔子揮舞著手中的拂塵,在胸前畫了一個圓。圓分兩色,黑白交織,又慢慢變得涇渭分明,最後形成個太極盾的模樣。


    長槍撞在太極盾上,迸發出璀璨的黑氣,在黑白兩色的漩渦中,忽進忽退。


    陽叔子眉頭一皺,在太極盾破開之前,向身後退了兩步。


    “叮鈴鈴,叮鈴鈴——”


    在陽叔子落腳的地方,有一隻金色的鈴鐺。鈴鐺扣住了他的腳,發出清脆的響聲。


    竇燕山鬆開手中的神算子,冷笑道:“多謝你算出他的下腳之處。”喜色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然後飛快地念動法決。金色的鈴鐺劇烈的震動了起來,死死地纏住了陽叔子的腳步。


    陽叔子怨恨地瞪著竇燕山,伸手欲畫符。鬼帝再次握拳,手中的鬼氣噴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三把槍頭,猛地一揮,朝陽叔子揮去。


    兩麵夾擊,陽叔子已經退無可退。


    就在這時,他前一刻還愁雲滿布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竇燕山的身體極不自然地扭曲著,身上的古怪符文泛著詭異的光芒,臉上的表情驚詫萬分,一個箭步擋在了陽叔子的麵前。


    三隻鬼氣化作的槍頭射在竇燕山的身上,他胸前的鬼子麵對突如其來的危險,反而露出一個與陽叔子如出一轍的微笑。


    幾乎是毫無阻礙的,槍頭刺進了竇燕山號稱不死不滅的鬼帝肉身,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從胸口流露出的絲絲黑血。


    於此同時,我感覺胸口傳來三道冰涼無比的感覺,緊接著就是疼痛,刺骨鑽心的疼痛。


    “想知道為什麽嗎?”陽叔子從容地把腳從金鈴鐺中解脫出來,反手扣著竇燕山的命門。


    “告訴我,告訴我!”竇燕山瘋狂的大叫著。


    “因為這些都是我布的局。當初是我安排你下山奪舍鬼帝的不滅肉身,然後在你的身上畫下這些符文,以便我隨時能夠控製你。”陽叔子得意的說道。


    在竇燕山的臉上慢慢地浮現出絕望和恐懼的表情,他麵如死灰地垂下了雙手,放棄了掙紮,低頭看著胸前血淋淋的傷口,愣愣地仿佛已經死去。


    “你在找鬼子麽?”陽叔子露出戲謔的神色,“根本沒有什麽鬼子,那是我讓你師姑故意設下的障眼法,讓她和鬼帝糊塗一夜後,在肚子裏養的一隻小鬼罷了。”


    鬼帝粗重呼吸著,傷口處黑氣彌漫,疼痛感逐漸減弱。


    秋水站在亂局外想要朝我跑來,陳天拉扯著她,對我投來擔憂的目光。


    “你也在詫異自己的不滅肉身怎麽會如此不堪一擊吧?”陽叔子朝我望來:“別人自然是沒有辦法傷害你的不壞肉身,但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那就是你自己。”


    鬼帝伸手在我的胸前一抹,三個恐怖的傷口頓時停止了流血,死死盯著陽叔子,眼神中是無盡的冰冷,隻有我能體會到心裏飛速上升的暴躁之情。


    “其實你就是我手裏的一張符。”陽叔子對竇燕山笑笑,然後伸手在他的命門上輕輕一點,竇燕山的身體就軟到了下去,兩隻眼睛中的精氣神已經完全渙散,泛著大片的眼白,望著虛無之處,充滿了迷茫和不甘心。


    鬼帝玉璽在鬼帝的手中慢慢的化去,散作濃重的黑氣,翻滾著,再慢慢凝實成一把巨劍,無數的黑氣在他的腳下聚集,拖著他朝陽叔子禦空飛去。


    陽叔子用拂塵招架著,手中不住的捏動著法決,甩出神符施在鬼帝的身上。


    神符每一次撞在鬼帝的身上,就會有大量的黑氣從我的身上消散,我的身體在鬼帝的控製下,仿佛在槍林劍雨中勇往直前,眼中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將陽叔子置之死地。


    劈斷了陽叔子手中的拂塵,將他逼到了角落,鬼帝大喝一聲,高高躍起,手中巨劍朝著他的頭頂斬下去。


    陽叔子的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害怕的神情,他緊緊的靠在牆壁上,雙手有些慌亂地在掏什麽東西。


    鬼氣化作的巨劍刺進了胸膛,沒有發生尋常利器那般尖銳的聲音,隻有紅色的鮮血從傷口流淌而下,濃重的陰煞之氣卻逆流鑽了進去,侵蝕著她的五髒六腑。


    玄真子仇恨地看著“我”,握著巨劍的手無力的垂下。她似乎要轉頭看陽叔子最後一眼,卻沒來得及回頭,就用光了力氣,最終她隻是偏著頭,眼神變得渙散。


    鬼帝沒有鬆手,也沒有抽出寶劍,而是更用力的刺了出去。玄真子的*在鬼帝玉璽化作的帝王劍麵前,脆弱地就像是一張紙而已。


    劍穿透了玄真子的肉身,刺在陽叔子的心口,卻突然停步不前,劍身上黑氣翻滾著,慢慢地消散,劍身從劍尖開始毀滅,化作的黑氣往陽叔子攪爛的道袍中鑽去。


    陽叔子被震出大口大口的黑血,大笑著從凹陷下去的胸口中摸出一張金色的錦繡古圖。


    金色的古圖中描繪著神州的錦繡山河,正是木乙家世代保管的鎖龍圖。鬼帝衝破了封印,鎖龍圖也從泄陰泉眼處回到了人間。


    陽叔子用鎖龍圖將鬼帝玉璽收進懷中,癲狂地大笑:“有沒有覺得眼熟?因為它原本就是用來包裹鬼帝玉璽的繡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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