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神色柔和的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珠,告訴她:


    “不要多想,我會處理。”


    上官淺怔怔的看他,水眸裏覆了一層霧汽,瞧著可憐極了。


    宮尚角手指摩挲了下,伸出的手最終落在了被子上。


    “你好好休息。”


    宮尚角走了,一同帶走了宮遠徵。


    不同於上次抓人的沉穩和貓戲老鼠的逗弄,再次走在雪宮的長道上,依舊麵無表情,冷若冰霜,卻滿身煞氣,神鬼莫擋。


    便是一向懟天懟地,害怕也能嘴賤幾句的宮紫商都不由打了個哆嗦,把本欲出口的詢問憋了回去,默默後退,縮到了角落,和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小黑’站到了一處,眼皮抽動,加密交流。


    ‘什麽情況?!宮二這一副要刀人的架勢?!


    上官妹妹怎麽樣了?不會是……’


    宮紫商一臉沉痛的捂住了嘴,眼淚險些掉下來。


    小黑連忙搖頭,瞟了一眼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旁人,微微鬆了口氣。


    ‘別瞎想!上官姑娘沒事了!’


    ‘不過聽說,上官姑娘中毒,好像和裏麵的,有關係……’


    ‘小黑’悄悄指了指石門。


    宮紫商一怔,神色落寞下來。


    她是真的把雲為衫當做弟妹相處、信任的。


    雲姑娘雖為無鋒,可卻沒有害過人,還幫宮子羽過了兩關……


    她雖替宮二守在這,可她心裏也是向著雲為衫的。


    現在突然接到這個消息,她有些迷茫了。


    是啊,雲姑娘是無鋒的人。


    無鋒殘忍弑殺,為了順利潛伏進宮門,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


    聽說雲家在宮門接親前,曾遇過劫匪。。。


    擇選新娘時,薑姑娘中了毒,宋姑娘險些被冤枉,如今上官姑娘也被下了毒……


    老執刃和月長老或許和雲姑娘沒關係。


    那,姨娘呢?


    雲姑娘那麽費心的要進後山,真的隻是想幫宮子羽嗎?


    上元燈節,宮子羽遇刺殺。


    那刺客出現在那,真的隻是巧合嗎?


    不細想不知道,這一回想,竟是讓宮紫商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宮紫商有些腿軟,搖了搖頭將身上的重量大半放到了小黑扶她的手臂上。


    ‘沒事,就是有點腿軟。’


    見她這模樣,小黑趕緊動了動,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不過慢慢的,兩人感覺到了不對。


    對視一眼,緩緩同步轉頭。


    赫然對上一排排不一的視線!


    嘶!


    兩人被嚇一跳,同時倒吸口涼氣貼在了牆壁上。


    那動作,神同步,神默契。


    有侍衛的視線若有若無飄向攔在門口的金繁。


    金繁肅著臉,不自覺握緊了手中長劍。


    “幹、幹什麽……”


    宮紫商被盯的壓力山大,磕磕巴巴的問出聲。


    就在宮紫商和小黑交流的時候,那邊宮尚角也在和雪重子交涉。


    玉佩確實隻有一塊。


    已經被宮子羽帶進去了,隻能等他自己出來,在裏麵打開。


    倒不是沒有別的法子,上官淺走過的那條地下暗河也能去,可暗河四通八達,要是暴露了,後續的麻煩……


    雪重子還在沉吟,宮遠徵就已經不耐煩的要炸開。


    雪重子沒有阻止的意思。


    牆體很結實,裏麵不會坍塌,但是碎石掉落無可避免。


    不過執刃多運多福,應該不會那麽巧被砸到……


    眾人都下意識看向宮紫商,然後就發現了角落裏親親密密,黏黏糊糊的兩人。


    宮紫商:嗬嗬……


    宮紫商沒有半分遲疑,從心的直接交出了山摧。


    金繁臉色更加不好看。


    宮紫商心虛的瞟了他一眼,默默往小黑身後藏了藏。


    金繁啊~,不是她不幫忙的啦~


    實在是被宮二和那小毒物這麽盯著,很嚇人的啦~!


    宮遠徵接過山摧,大方的給了她一個還算溫和的眼神。


    大批侍衛退了出去,金繁倒是想攔,可宮尚角在這,實在沒掀起風浪,被製服了丟給金複。


    宮紫商被‘小黑’護在身後,咬著手裏的帕子唔唔的看著被捆住的金繁。


    她好想救他!


    可她不敢!


    今天的宮二氣場兩米八,她不敢撩虎須啊!


    唔唔唔,我可憐的金繁~~~


    下一秒,眼前一黑。


    ‘小黑’的寬袖就這麽蓋在了她腦袋上。


    “看不見,就不知道,不知者無罪。”


    宮遠徵舉起山摧對準石門,嘴角揚起血腥的弧度。


    手指壓下,石門卻轟的開了。


    宮子羽一人走了出來,極快的取下玉佩,石門再次關閉。


    “我要見長老。”


    宮子羽身形挺直,落地有聲。


    應該是蠻有氣場的,就是宮尚角根本沒理他。


    冷著臉上前,幾招就把他摁住了。


    搜出玉佩就扔給了雪重子。


    “宮尚角!你放肆!”


    宮子羽還在氣怒喊叫,看見雪重子拿到玉佩鬆了口氣,這氣才鬆一半就哽住了。


    雪重子將玉佩放了進去,石門,開了。


    宮子羽:!!!


    宮子羽一雙眼睛瞪如銅鈴,呼哧哧的喘著粗氣,盡是對雪重子的不解和憤怒。


    他感覺到了背叛!


    雪公子咬了咬腮,感到絲別扭和為難。


    雪重子卻毫無感覺。


    他們之間,本就沒什麽情誼。


    兒時的隨口承諾,他從未放在心上。


    事實證明,承諾者,從未應諾。


    不過,想見的,想要的,已經有人給他了。


    隻不過這個人,不是他罷了。


    “大膽!我是執刃!我要見長老!”


    宮子羽無能狂怒,除了心疼他的金繁,別人無動於衷。


    至於宮紫商……


    哦,被蒙住了眼,自己堵住了耳,什麽都不知道。


    雲為衫被宮遠徵的獨有暗器刺中,盡管宮子羽及時給她服用了百草萃,減緩了毒素蔓延,可效果卻不大。


    現在宮遠徵帶著人殺進來,雲為衫也隻是無力的癱軟在溶洞邊,視線失焦,毫無反抗之力。


    雲為衫很漂亮,和上官淺是兩種不同風格的漂亮。


    此時蒼白無力的靠在那,眉頭緊鎖,胸口難受的起伏,很有病西子的美感,不過宮遠徵不是宮子羽,會心疼,會憐惜。


    他隻覺得快意,甚至遠遠覺得不夠。


    隻要一想到入宮門來時不時都處於虛弱受傷狀態的上官淺,所受的苦痛根本全部來源於眼前的女人,他就恨不得立刻把她關進地牢,把他研究的那些毒藥全給她灌下去。


    宮遠徵緩緩笑了,陰鷙又神經,身後的黃玉侍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宮遠徵涼涼的看他一眼,他隻覺脖子上突兀滾過一圈涼氣。


    揮了揮手,那侍衛瞬間領悟,立時拽著一旁的同伴上前。


    雲為衫被帶走了,像拖死狗一樣在宮子羽眼前被拖走。


    宮子羽恨得雙眼赤紅,青筋暴起。


    除了對雲為衫的心疼,還有對宮遠徵的憤怒以及被壓製、無能為力的自卑和難堪。


    宮尚角全程沒將他放在眼裏。


    雲為衫被帶走,宮尚角同雪重子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大部隊雄赳赳的來,氣洶洶的走。


    宮子羽被放開,氣怒之下頭腦發暈,整個人一個踉蹌。


    宮紫商趕緊過去扶了一把,等他站穩立時撇下去給金繁解綁。


    “誒呦金繁啊~,你沒事吧?”


    “呀!這手腕都紅了!嚶嚶嚶~,我可憐的金繁啊~”


    金繁無奈的任由宮紫商給他解綁。


    他不怪大小姐幫角公子,那時的大小姐沒法選。


    還有就是,在大小姐丟下那人撲過來時,他心裏竟然下意識鬆了口氣。


    金繁閉了閉眼,在心裏狠狠唾棄自己,並再次提醒自己提醒了無數次的那句:


    我隻是個侍衛。


    這邊宮紫商哭天喊地的給金繁解綁,順便揩油。


    那邊宮子羽站穩後,看見好像看戲般站在一旁麵無表情的雪重子,胸口的一腔怒氣直接向著他去了。


    “你什麽意思?!”


    “雲姑娘被抓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雪公子麵色難看了一瞬,在看這個他一直很欣賞的人,竟覺得陌生和懷疑。


    雪重子麵色淡淡,甚至多了抹疏離。


    隻是處於怒氣狀態的宮子羽沒有發現。


    “雲為衫是無鋒之人,我不覺得我的行為有任何不妥。”


    “抓捕無鋒,是長老院的命令,更是每一個宮門之人都應該盡的責任。”


    這話像把刀紮在宮子羽身上,宮子羽吭哧半天,卻隻是吭哧出一句:


    “雲姑娘她不一樣!”


    “自入宮門,你可有見她害過誰?!”


    空氣瞬間一靜,雪重子的麵色更冷了。


    “是非功過,自有長老院判定,隻是執刃大人,容我最後提醒你一句。


    茗霧姬。”


    言罷,也不管宮子羽霎時鐵青的臉色,轉身離開。


    身後,雪公子複雜的看了宮子羽一眼,“執刃大人或許不知道,上官姑娘半個時辰前毒發,命懸一線,險些……”


    宮子羽一怔,神色清明了幾分,正欲詢問到底是什麽情況,就聽雪公子幽幽的補了一句:


    “這毒,是新娘擇選期間,便被種下的。”


    雪公子沒說是誰下的,可其中指向性已然昭然若揭。


    宮子羽臉色慘白,人也有幾分恍惚。


    雪公子歎了口氣,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宮紫商和金繁站在一處,早已噤聲斂息,無措的不知如何安慰。


    宮子羽不知在想些什麽,渾渾噩噩的。


    但還是去長老院求了情。


    堂堂宮門執刃,就那麽跪在了大廳的地麵上,為了一個女人,一個無鋒的女刺客。


    有侍衛來報,雲為衫對身份供認不諱,但要求見執刃大人一麵。


    宮子羽不自覺握緊了拳,跪在那脊背挺直。


    良久,花長老無力的揮了揮手。


    宮子羽深深拜下,有些踉蹌的去了地牢。


    身後,雪長老和花長老看著那道身影遠去,眸裏是化不開的失望。


    往事教訓曆曆在目,茗霧姬的事也才過去不過兩日。


    或許,他們之前的固執,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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