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宮


    “咳咳~,遠徵弟弟~”


    藥房外,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


    宮遠徵涼涼瞟了一眼,不為所動,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你在,做什麽?”


    上官淺跨進來,站到宮遠徵身後探出了頭。


    瞧見盒子裏的出雲重蓮,上官淺一怔:


    “出雲重蓮開了?”


    宮遠徵傲嬌的抬了抬下巴,仍舊不說話。


    上官淺好笑的瞧他,轉身坐到他對麵,托腮看他,眼裏的光好像都暗了幾分。


    “怎麽,還真打算一直不理我了?”


    宮遠徵將出雲重蓮整理分成三份,裝在各自對應的盒子裏,聞言撇了撇嘴。


    見她一副失落模樣,宮遠徵瞟她一眼,又瞟她一眼。


    終究是嘟囔了一句:“誰不理你了……,看不見我在忙嗎?”


    上官淺險些氣笑了。


    這回換她不理他了。


    宮遠徵將盒子封好,看她一眼,又看一眼……


    “不是,你就不好奇嗎?!”


    “這可是出雲重蓮誒!”


    “三朵誒!”


    宮遠徵實在沒憋住,手裏的盒子往桌上一扔,發出一聲脆響。


    上官淺翻看著他桌上的毒藥,沒什麽興趣的敷衍他。


    “有什麽好好奇的。”


    “想也知道,你哥一朵,你一朵,再給後山月宮一朵研究,正好三朵。”


    “你暗器囊袋呢?拿來我看看。


    你哥說這段時間你和月公子一起研究了不少蝕心之月和新毒藥,效果怎麽樣?給我兩瓶玩玩唄。”


    宮遠徵:……


    宮遠徵沉默,宮遠徵爆炸!


    拜托!出雲重蓮誒!


    絕世聖品誒!


    比不上那狗屁的蝕心之月和毒藥嗎?!


    再說,他憑什麽送給月宮做研究?!他不會自己培育嗎?!


    “你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的蠢女人!”


    宮遠徵將腰間的暗器囊袋恨恨的摔上官淺懷裏,抱著兩個盒子轉頭就走,不想再看她一眼。


    看著那小屁孩氣呼呼的跺著腳離開,上官淺沒忍住笑了。


    逗小孩,確實很有意思。


    視線收回,略過桌上那盒出雲重蓮,落到手裏的暗器囊袋上。


    笑容逐漸落下。


    上一世她將遠徵弟弟的暗器和毒藥傳了出去,緊急關頭隻能匆匆重新打造。


    他和宮尚角與寒衣客的打鬥中,筋脈斷裂,體內毒素被打亂,他自己的出雲重蓮卻給了出去,自此身體孱弱,影響壽數。


    這一世,她拿月宮珍藏的那些毒藥蒙混了過去,她不知道能不能改變結局,但起碼,她不再有愧。


    心下歎了口氣,上官淺自袖中拿出了一副金絲玄鐵手套。


    那是之前她央著紫商大小姐做的。


    這一回,便是真正的兩清了。


    上官淺將東西放下,起身離開,沒有多看那盒子一眼。


    回到角宮,正巧碰到宮遠徵離開,走時還抱臂衝她哼了一聲。


    上官淺對著他的背影拳打腳踢,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笑聲。


    上官淺一僵,就見宮尚角眉眼含笑的瞧著她,手上還拿著出雲重蓮的盒子。


    上官淺一秒收斂,溫柔淺笑,以作回應。


    “角公子。”


    宮尚角搖搖頭,有時候他都有自己養了兩個孩子的錯覺。


    上前兩步,宮尚角將手裏的盒子放在了上官淺手中。


    上官淺一怔,連忙推拒。


    “角公子!這使不得!這是遠徵弟弟給你……”


    “是你的。”


    上官淺一愣,有些傻的又問了一遍:“什麽?”


    “這是遠徵弟弟給你的。”


    上官淺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心情,什麽表情。


    隻是覺得胸口發悶,又酸又澀。


    曾經她求的,機關算盡,卻一切成空。


    可如今……


    是、造化弄人嗎?


    上官淺回了房間,將那個盒子放進了書架深處,沒有再動。


    另一邊,宮遠徵氣哼哼的推開門。


    一副繡著鈴鐺的金絲玄鐵手套,靜靜的壓在暗器囊袋上。


    雲為衫的情報送進來了。


    宮尚角、宮子羽和宮遠徵齊聚角宮書房。


    上官淺接過女侍送來的茶端了過去,轉身回自己的書案,查看這些時日商宮研究所用的材料清單,順便豎著耳朵聽他們分析情報內容。


    情報與上一世的實際情況一點都不一樣。


    寒衣客沒有去雪宮,反倒是出現在角宮,重傷了宮尚角和遠徵。


    微一思索,上官淺便明白了。


    隻怕無鋒也懷疑雲為衫的忠誠。


    隻是這個機會太好了,哪怕明知道是陷阱,還是踩了進去。


    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對於自家哥哥和宮子羽的合作,宮遠徵不置可否,可對於雲為衫,他始終保持懷疑態度。


    雖然這份情報很詳盡,可直覺還是讓他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雲為衫不是說她隻是最底層的魑嗎?”


    “頂層的四大魍製定計劃,就這般輕易的讓她參與並傳出來了?”


    宮子羽皺眉,冷眼看他:“你什麽意思?”


    不管什麽時候,宮遠徵都看宮子羽不順眼,哪怕兩人現在處於同盟。


    翻了個白眼,宮遠徵沒好氣的看他:“怎麽,你該不會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蠢吧?”


    “以宮門對無鋒之人的仇恨,你會相信真的會有無鋒之人暴露後,還完好無損的順利出逃的?”


    “宮門,是吃幹飯的?”


    宮子羽被噎住了,臉色一陣青白。


    上官淺遠遠聽著,微微鬆了口氣。


    方才若是遠徵不說,她也會出聲提醒。


    宮門力量,用來多殺幾個無鋒,消磨掉他們的實力,總好過白白犧牲,沒有姓名。


    “一力破十會,重要的不是無鋒如何部署,而是了解他們的人手和實力。”


    宮尚角神色不變,將情報疊起來點燃。


    火焰一點點吞噬,跳躍的火光後,是一雙滿含殺意的陰冷眸子。


    爹、娘、郎弟弟……


    我馬上,就能為你們報仇了……


    第二日夜


    宮尚角孤身一人去了趟後山。


    回來後手上帶了一個鐵盒,敲響了上官淺的房門。


    “這是?”


    鐵盒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上官淺眼神微閃,好奇的瞧著。


    宮尚角一撩袍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飲下。


    “無量流火。”


    四個字,淡淡的。


    卻讓上官淺即將摸上去的手瞬間收回,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豁然瞧向他。


    耳邊傳來心髒咚咚的劇烈響聲。


    這一瞬間,上官淺毫不懷疑,宮尚角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而這,就是在試探她!


    用力咬了咬舌尖,上官淺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壓製著躁動的情緒,驚訝又不解:


    “這就是無鋒費盡心思也要得到的那個東西?!”


    “它不是在後山藏得好好的嗎?你把它拿出來是……”


    上官淺遲疑開口,眸中驚疑不定不用做任何掩飾。


    換做哪個正常人也得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想。


    宮尚角瞧著她這模樣倒是沒有多想,反倒覺得她方才嗖的收手的受驚模樣還挺可愛的。


    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宮門與無鋒,一場大戰無所避免。”


    “雲為衫雖是計劃的一環,可她的心到底歸屬哪方,誰也拿不準。”


    “花宮刀塚已設下重重陷阱,定讓有心之人有去無回,可萬一失手,身為執刃,我也不能賭。”


    “四大魍,皆內力深厚,而宮門內部,誰也說不準還有沒有無鋒潛藏之人——”


    說到這,宮尚角看了上官淺一眼,意味深長。


    “雪重子說,你知道一條地下暗河,隱秘、危險、且四通八達。”


    上官淺一滯,頂著宮尚角的視線莫名有些虛,心下莫名湧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見下一秒,那修長的大手覆在盒子上,將它向著自己這邊推了過來。


    “那條暗道,你往來熟悉,哪裏最為隱秘,想必最清楚不過。”


    “這東西交給你,我很放心。”


    “今夜之後,除了你,這世上再無人知曉它的具體位置。”


    “即便是我。”


    “如此,即使我回不來……,也不會留了破綻,讓這東西被惡人所控,流向世間,生靈塗炭。”


    上官淺還沒能在震撼中回神,宮尚角就已經離開了。


    探手摸上盒子,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涼的她一顫。


    一滴淚悄無聲息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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