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學士府後巷的矮院外


    東方彧卿從陰暗的角落裏鑽出來,一抬頭,碰到了一雙亂晃的腳。


    東方彧卿嚇了一跳,順著綢布望上去,就見霓漫天坐在院牆上,纖長的秀發隨風飄動,清冷的月光傾灑,她垂眸,睥睨的瞧他。


    不屑、不耐。


    “大學士,還真叫人好等。”


    語氣不算好,那翩然而下的動作更是控訴著她的不耐和煩躁。


    東方彧卿好脾氣的笑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


    “勞漫天姑娘久等,是在下的錯。”


    霓漫天矜傲的看他一眼,“知道就行。”


    “走吧,師父還在等著。”


    霓漫天率先離開,東方彧卿撩了撩袖角,唇角揚起一抹笑,抬步跟上。


    客棧裏,東方彧卿和孟玄朗見麵。


    孟玄朗控訴孟玄聰的行為,隱隱也有捎帶埋怨的意味在裏麵。


    現下孟玄朗不再是皇帝,東方彧卿也沒給他留臉。


    “你不是一直想回長留嗎?如此不是正好?”


    “明王繼位,你回你的長留,找你的千骨師妹,自在瀟灑!”


    話一出,滿堂皆靜。


    輕水下意識看了一眼霓漫天,又看向尊上,見這兩人沒什麽反應,抿抿唇,無聲攥緊了手指,沒有說什麽。


    隻有孟玄朗一臉羞愧的低頭,什麽異樣都沒察覺。


    東方彧卿還在痛批孟玄朗在位時的不作為。


    對其他人的異樣視而不見。


    他自然是故意的,目的,也不過是探查,花千骨如今對他們的影響,以及還有多大的利用率。


    霓漫天涼涼睨他一眼,翻了個白眼,向白子畫拱了拱手自顧自走了。


    她不喜歡和心眼子多的人一塊玩。


    借著夜色遮擋,霓漫天潛入了皇宮。


    隱在暗處旁觀著孟玄聰的享樂腐敗生活,看得她都有點羨慕了。


    終於,這人摟著美人擺駕回了寢宮。


    宮人退下,寢殿一陣不堪入目、不堪入耳的動靜。


    霓漫天嫌棄的揮了揮手,無色無味的藥粉飄散,龍床上的兩人嘭的倒下。


    霓漫天翻找了好久,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全都找遍了。


    王劍,皇室曆代傳位至寶。


    這麽重要的東西自然是在重要的地方,時刻看著守著啊!


    找尋無果,霓漫天鼻尖冒出了一層薄汗。


    氣惱的轉了兩圈,看床上安眠的兩人越看越不順眼,上前一把將孟玄聰拽到地上,狠狠踹了兩腳。


    呼~


    舒服多了。


    回客棧的時候,白子畫就等在院子裏。


    霓漫天難得有些心虛:“師父……”


    白子畫瞧著她緊繃麵色下的忐忑,眼裏劃過一絲笑意。


    “回來了?去休息吧。”


    說完,自己先離開了。


    霓漫天鬆了口氣,又不免有些疑惑。


    他等在這,就為了說這個?


    不是來抓罰她的?


    霓漫天不懂,但霓漫天樂的自在。


    她又沒病,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等第二日,霓漫天和孟玄朗同時發現,輕水不見了。


    白子畫隻說他有事交代,便沒了。


    孟玄朗下意識看了霓漫天一眼,似是在說,


    ‘你不是尊上最寵愛的弟子嗎?怎麽有事反而交代輕水去做了?’


    霓漫天懶得理他,瞪他一眼,自己走了。


    孟玄朗這事她從一開始就不想摻和,白子畫也看出來了,除了一開始找東方彧卿,也沒再麻煩她什麽。


    這幾日皇城的氣氛變得很是凝滯。


    百姓來往匆匆,各個麵帶愁容。


    孟玄聰即位,各種賦稅全都加了三成,百姓們叫苦不迭。


    她這義診攤子都有些空懸。


    霓漫天冷眼看著。


    其實照她說,就這個趨勢下去,自會有其他人組織起義,推翻孟玄聰的統治。


    沒準那時,又會出一個梟雄。


    沒準比起孟玄朗,能做的更好,帶領百姓走上新的紀元。


    就是這裏麵的犧牲,注定要慘烈些。


    正胡思亂想打發時間,背後一道靈力突然襲來。


    霓漫天一凜,霎時旋身離開。


    桌子四分五裂。


    回頭一瞧,好嘛!


    是夏紫薰那個瘋子!


    新做的衣服被木屑刮了個口子,霓漫天很是無語,語氣自然也不可能好:


    “夏紫薰!好端端的你發生什麽瘋!”


    大概是沒被人這種態度對待過,夏紫薰很是惱怒。


    “放肆!誰允許你這般和我講話?!”


    “不知尊卑!不識禮數!毫無廉恥!你師父就是這麽教育你的嗎?!”


    霓漫天氣笑了。


    以前看她看不慣花千骨,她還幸災樂禍,如今正對上,才知道這貨多神經!


    “紫熏上仙是否腦中有疾?正好在下會點淺薄的醫理,也不嫌棄,願為上仙治上一治。”


    “你放肆!”夏紫薰被氣到了,胸口劇烈起伏。


    霓漫天卻冷笑一聲:“給師父麵子叫你聲上仙,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天天高高在上一副高貴的瞧不起任何人的模樣。”


    “拜托,你又為天下做過什麽貢獻嗎?又為大家做過什麽犧牲,需要承你的情嗎?”


    “不說我是長留掌門首徒,好歹也是蓬萊千金、蜀山掌門。”


    “護住蜀山道友,力抗七殺妖魔,為仙魔大戰做出傑出貢獻。”


    “你呢?給戰場撒點香粉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叫你聲上仙,還真把自己當神仙了!”


    “算什麽東西?!來我這逼逼賴賴!”


    霓漫天罵爽了。


    自從太白門一戰之後,她就被抽風的白子畫惡心的不行,可礙於人設每天都得裝。


    偏偏這還有個眼瞎的非要來找她麻煩!


    拜托!


    就白子畫那樣的啞巴冰塊,也就她和花千骨才瞎會喜歡好嘛?


    霓漫天爽了,可夏紫薰已經氣瘋了。


    從沒有人敢如此冒犯於她!


    “霓!漫!天!”


    “你不知禮數、頑劣不堪、不知尊卑、罔顧人倫!”


    “今日,我就替你師父,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著,夏紫薰便出了手。


    霓漫天才不怕。


    反手,一直背在身後緊握的左手便拿到了身前。


    正要運動,一道縹緲的白色身影已經先一步到了她的身前,抬手打散了夏紫薰的內力。


    霓漫天遺憾的撇撇嘴,將拴天鏈收了起來。


    白子畫擰眉,很是不讚同的看著氣怒狀態下的夏紫薰。


    “紫薰,你過界了!”


    語氣有點重,還有點冷。


    夏紫薰從氣怒中恢複理智,直接被這話咂的再次狂化。


    “嗬!我越界?!”


    “子畫!你知不知道你養了個什麽樣的好徒弟!”


    “品性不堪,惡劣成……”


    “紫薰!”


    白子畫沉聲打斷了她的批判。


    “我自己的徒弟,我自會教導,還輪不到旁人來指教!”


    白子畫言語寒涼,眉眼疏冷。


    夏紫薰暴躁的心一下冷了下去。


    “白子畫!你還說你不在意她!”


    狂暴美人一秒轉換苦求不得反被背叛的癡情人設。


    神色淒淒,滿目悲涼,控訴指責。


    白子畫不耐的吸了口氣:“紫薰,我等至此是有要事。”


    你要沒事就先回去涼快待著呢?


    白子畫說的沒有那麽直白,可意思卻很明顯。


    夏紫薰抿了抿唇,梗著下巴很是倔強。


    “怎麽,就許你們師父有事,我來此就不能有事了嗎?”


    白子畫眉頭一皺,有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夏紫薰幽幽道:


    “神器出世,本就是無主之物,這天下,難道隻許你長留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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