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事完結的極快,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葉冰裳已經帶著龐宜之回京了。


    景京


    夜


    葉清宇帶著一支守軍悄無聲息的潛伏到了地牢,抬手令下,守軍齊動,瞬間和潛龍衛站在了一處,攻進地牢。


    葉清宇將牢房一間間打開,月影衛加入,潛龍衛轉瞬落入劣勢,被一一捉拿。


    在最後一間牢房,葉清宇將廿白羽放出:“陛下呢?!”


    “跟我來!”


    廿白羽雖不知道澹台燼具體被關在哪,可他見過守衛帶著葉夕霧去的方向。


    兩人循著悠長黑暗的通道走了許久,才在那最深處的角落發現了一道隱約的模糊影子。


    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兩人心下皆是一凜。


    廿白羽向著那道影子衝過去:“陛下?!陛下!”


    可不妨卻突然撞上了什麽,嘭的一聲,猛然向後摔去。


    這一下驚動了那些原本安眠的蛇群,數十隻蛇頭猛然立起,吐著猩紅的信子,赤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兩個不速之客。


    兩人被嚇了一跳,直到這時才發現,這裏竟然有那麽多的蛇!


    而那濃鬱的腥臭氣息全數來源於這些蛇群的四周和身下!


    那裏,全是殘缺不全的蛇屍!


    兩人麵色都有些不好看,廿白羽憤恨又心疼,不住的呼喊著那道一直沒有動靜的身影:


    “陛下!陛下!我們來救你了!陛下!”


    葉清宇緩緩握緊了手中劍柄,手背青筋突起。


    “葉、冰、裳!”


    眼裏是濃濃的失望……


    終於,裏麵的人有了動靜。


    那人緩緩抬頭,披散淩亂的發後顯露出那張蒼白若鬼的臉,臉上血跡斑斑,唇角也全是撕咬後留下的血跡。


    他目光幽幽,看向廿白羽,幹澀的嗓子開合,像是有爪子在牆麵上抓撓:


    “葉、冰、裳、呢……”


    一字一頓,執拗、瘋狂、好似沒有靈魂。


    “陛下!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惦記著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救您離開!”


    “想要報仇,我們隨時可以再回來!”


    廿白羽快急死了,說出的話都有了點恨鐵不成鋼。


    隻是還不等澹台燼回應他,身後便突然傳來了輕緩的腳步聲和嘲弄般的輕笑:


    “哦?是誰想找本君報仇啊?本君就在這裏,又何須改日。”


    三人豁然看向身後的甬道,葉冰裳一身銀白鎧甲似是發著柔光,將她含笑玩味的神情映照的一清二楚。


    廿白羽和葉清宇下意識回身擋在澹台燼身前,卻沒看見澹台燼豁然亮起的眼,和猛然貼近結界的動作。


    “葉冰裳!陛下對你那般好!掏心掏肺、情深義重!


    可你卻大逆不道!趁機謀奪王位,還將陛下……”


    “今日,我便要為陛下報仇!”


    廿白羽厲聲斥問,向著葉冰裳就衝了過去,葉清宇想阻攔卻慢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廿白羽被甩飛,嘭的一下再次砸在結界上,摔落地麵。


    “葉冰裳!你太過分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大姐嗎?!”


    葉清宇滿眼失望,眼裏的質問和痛惜讓葉冰裳都氣笑了,險些沒忍住扇他幾個大嘴巴。


    “你認識的葉冰裳?”葉冰裳嘲諷的笑了笑,抬手抵著下巴故作思索:


    “你是指,那個受盡冷落和欺淩,還得強笑著說沒關係,都是我活該的葉冰裳嗎?”


    “不好意思啊,那個葉冰裳,早就死了。”


    “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景國新皇,葉冰裳!”


    笑容倏地落下,氣勢凜冽,一派風華氣度盡顯:


    “你,該喚我,女君陛下!”


    葉清宇臉色難堪了一瞬,還要說什麽,葉冰裳遠遠的抬手猛然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


    一個響亮的巴掌就落到了他臉上,瞬間紅腫了一片。


    葉冰裳眸色極冷,滿是漠然。


    葉清宇毫不懷疑,若是自己再說些什麽,她便會直接出手,殺了他……


    這,是警告。


    兩人都老實了,葉冰裳這才慢悠悠的將目光落在澹台燼身上。


    那直白熾熱的目光都快將她洞穿了。


    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將他從上至下打量了遍,看著他如今連個乞丐都不如,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心裏別提多麽暢快。


    澹台燼啊澹台燼,你也有今天?


    葉冰裳高興極了,麵上也就帶了出來,笑意嫣然的,是澹台燼從未見過的。


    澹台燼瞳色深了深,看著那張嬌俏的容顏。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清晰的認知到,自己竟然從未見過真正的她……


    竟然,從未真的,了解她……


    她一直在偽裝,從未信任過他……


    明悟到這個事實,澹台燼近乎痛苦的閉了閉眼。


    “葉、冰、裳……”


    嘶啞、低沉、微不可聞。


    葉冰裳笑了笑,抬手拍了拍。


    身後,龐宜之狗腿子一樣,眼帶嫌棄的將手上的東西拖死狗一樣扔到結界前。


    那人形東西被扔下,其餘三人都被嚇了一跳。


    澹台燼垂眸,眼神意味不明。


    “澹台、明朗……”


    結界開了。


    葉冰裳手腕一翻,葉清宇手中的長劍便飛了過來,紮在澹台燼身邊的地麵上,劍身嗡鳴。


    “本君今日心情好,這人,便送給你了。


    聽說你喜歡和大臣共享人肉湯,這裏條件確實有些簡陋了,你就將就些,換個口味不是?”


    美人言笑晏晏,說出口的話卻惡毒至極。


    澹台燼在澹台明朗的幾處傷處流連了一圈,心裏莫名的酸脹。


    緩緩抬眸,看向她。


    手顫顫伸出,又逐漸收回。


    眼底似是有水光輕晃。


    “葉冰裳,為什麽?”


    他輕聲問,那嘶啞的聲音像是有什麽劃過喉嚨,有些難聽。


    澹台燼喉嚨下意識滾動了一下,一陣幹裂的痛。


    廿白羽眼眶一紅,默默起身出去,拿了一壺涼茶回來。


    “為什麽?”


    葉冰裳笑容落了落,緩緩蹲下身看向他,眸裏仍舊是恨意,可卻不再那麽濃烈。


    更多的,是報複後的快意和舒爽。


    “重要嗎?”


    是啊,重要嗎?


    他們之間不是早就不死不休了嗎?


    執著那些做什麽?


    他最想做的,不應該是,殺了她嗎?


    在葉冰裳的目光裏,澹台燼緩緩點頭,眼神執拗。


    “你說,不是因為蕭凜。”


    “那我究竟做過什麽,傷害了你……”


    “你,告訴我,好不好?”


    明明曾經,她待他那般好……


    他究竟做過什麽,才讓她這般恨他……


    葉冰裳直視他的眼,突然覺得有點荒唐。


    半晌,她突然哼笑了一聲,站起了身,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難怪,你和葉夕霧會是一對……”


    葉冰裳轉身,疏冷的話在這不大的空間裏流淌:


    “想知道?去地府,問那個死了的葉冰裳吧……”


    幾人瞳孔猛然一縮。


    死了的葉冰裳?!


    什麽意思?!


    “回來!”


    “葉冰裳!”


    衣袂在眼前遠去,澹台燼著急的伸手去拽她的衣角,可卻落了空。


    他想去追,可身上已沒多少力氣,隻能向著那邊用力的額爬。


    就在這時,消失的結界一陣晃蕩,攔在他的身前,將他的去路徹底阻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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